迪克達斯大升降機下方的湖區,由於成為了無名商隊的集散地,還要為癲火村修築房間,塵土飛揚,人聲鼎沸。

“真熱鬧啊。”蘭斯桑克斯在升降機前面擺出的各種零散商販的攤位上流連忘返,對每個商品都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無名的商隊裡都沒有這些商品呢。”蘭斯桑克斯拉著黃金之民到處逛。

蒙葛特在眾人面前依舊羞於露出自己惡兆的身份,再次變回一個普通的黃金之民模樣。

等變過去了,才發現自己格格不入。

這裡有商人,有亞人,有混種,有癲火病患者,就是沒什麼普通的黃金之民。

普通的黃金之民都被無名帶到亞壇了。

蒙葛特對蘭斯桑克斯說:

“那傢伙第一次帶的商品都損壞了,第二次主要是又由血薔薇構成。”

蘭斯桑克斯顯然並不是真的想了解無名的商品多樣性,只是習慣性地與蒙葛特搭話,聽到蒙葛特的回答,她也沒回應,注意力全被一個摺紙塗彩的小風車吸引。

蘭斯桑克斯凱買了一個風車,嘴上吹著風,看著風扇轉圈露出傻笑。

“這種東西,一天不到就會壞掉吧。”蒙葛特看著那脆弱的小玩具,“這種東西居然要十盧恩。”

“我喜歡。”蘭斯桑克斯無所謂地晃著風車,看著風車在空中飛翔旋轉。

“古龍都像你這樣嗎?”蒙葛特問,“我以為你們是永恆的族群。”

“我們已經輸給了星星,遲早要褪色,失去岩石面板。”蘭斯桑克斯低垂眼簾,“惆悵與傷感,早就已經經歷過一遍了。”

“沒有想過復興嗎?”

“王已經失去了神,我家老爺子沒想過復興,我們還能說什麼?”蘭斯桑克斯撥拉著紙風車,“難不成殺了老爺子,奪了鳥位,再去復興?”

蒙葛特想到了父親,嘆息一聲:

“我的父親似乎也是這樣,為什麼王者會放棄自己的王座呢?”

“得不到的才在意,到手了就不在乎了吧。”蘭斯桑克斯喃喃,說著勐地一吹氣,風車劇烈旋轉起來,隨後散架飄飛。

“啊——”蘭斯桑克斯看著解體的風車,像是飄散在風中的花瓣。

“該回去了。”蒙葛特說,“父親不在意,我卻還要守護黃金樹。”

蘭斯桑克斯跟蒙葛特走向升降機,揹著手蹦蹦跳跳跟在蒙葛特身後:“你說你都不是羅德爾的王了,怎麼還那麼在意黃金之民的死活。”

“王就應該守護自己的子民。”蒙葛特拄著柺杖,站定在升降機上,沉聲回答。

蘭斯桑克斯靠在一個貨箱上,撐著臉欣賞著蒙葛特說這話時的凜然。

欣賞了足有五分鐘,兩人一動沒動,升降機也一動不動。

終於來了一個人,搬著貨物,讓蒙葛特閃一邊去不要擋著路。

“尷尬不尷尬?”蘭斯桑克斯露出促狹的笑。

若蒙葛特還是賜福王,他自然可以指揮動升降機為他上升下降。

但現在賜福王已經消失了,蒙葛特也只能等著升降機貨物裝好後跟著一起上下。

“你已經不是王了哦。”蘭斯桑克斯說,“為什麼還想要盡到王者的職責呢?”

蒙葛特無奈嘆了口氣:“舊習難改吧。看到人們面露不幸,便想著拯救他們。商人沒說錯,這只是尋求一種安心,一種滿足感。”

蘭斯桑克斯盯著蒙葛特那張愁苦的臉,突然掏出囚具,啟動了一個瞬間,將蒙葛特按趴,順勢把一個裝貨用的麻袋套在蒙葛特頭上。

“你幹嘛?”蒙葛特懵了,從麻袋中掙扎出來。

狂風勐烈地吹動衣衫,蒙葛特發現自己已經在天上了,身下是連綿的堅硬鱗甲。

巨龍展翅高飛,揹著蒙葛特直奔亞壇高原。

“運貨嘛,貴重物品,當然空運啦。”蘭斯桑克斯四翼揮舞,將蒙葛特帶向極空。

“回去跟我學龍的力量,那商人看著不著調,其實還挺厲害的嘞。”

蒙葛特在龍背上點了點頭。

征戰了這麼多年,他也累了。

為了應付破碎戰爭,他讓調香師化為殺手,把草藥變成毒藥,與火山官邸的戰爭中,則見證著卑鄙的火山官邸放任玷汙在大地肆虐,骯髒下作而毫無榮耀的戰爭手段。

帕奇那尖酸的話語也沒錯,為了戰勝敵人,他也用盡了手段,在道德與底線上反覆試探,這讓他身心俱疲。

放鬆些時日,繼續學習成長,不失為一種辦法。

無名雖然是個商人,但蒙葛特並不像一般商人那樣厭惡他。

一方面是無名錶現出了足夠的氣度,另一方面,他耀眼的金色雷電總讓蒙葛特想起兄長。

“我會暫且信任他。”蒙葛特如此說著,“見證他的商隊,若是沒有威脅性,或許我會幫他引薦給父親——”

“很好,裝車裝車,我們去火山做生意。”

商人的營地前,無名大聲指揮著,熱情洋溢地指揮員工將貨物裝進靈柩車,準備出發。

中氣十足的喊聲直衝霄漢,傳到古龍與惡兆耳中。

蒙葛特手裡的手杖裂了。

他直接從蘭斯桑克斯背上跳了下去,落在無名面前,激起暴風。

“商人,你什麼意思?”蒙葛特看著無名,眼含殺意。

“什麼什麼意思?”無名反問。

“跟火山做生意?”蒙葛特說,“你知道那是群什麼人嗎?”

“那是一群答應給我一千萬的人啊。”無名深沉地說,“我能看穿他們的內心——是一群豪爽的好漢呀。”

“商人果然是商人……”蒙葛特的手杖開始剝落碎片,手杖內部露出一種斑駁的色彩。

“商人當然是商人,商人的首要任務就是賺錢!”無名說,“大哥,我要湖口的啊,不賺錢我這些人吃什麼喝什麼?王城現在又不開放,我肯定要找人做生意啊。”

無名說:“立刻改變黃金之民的固執不現實,我問了問帕奇,聽說火山官邸反黃金樹,說不定那裡的人民正好跟黃金之民相反,就好快消品呢。我高低得過去瞅兩眼啊。”

“褻瀆,太褻瀆了……”蒙葛特氣得渾身打顫,“黃金律法在你眼裡成什麼了?”

蘭斯桑克斯趕緊下來打圓場,拉著蒙葛特,不讓他打人。

“我是個粗人,不懂黃金律法啊。”無名說,“不過你放心,我會盡量遵守黃金律法的。這個是沒辦法,我手下百來號人等著吃飯呢,我得讓貨物和盧恩流轉起來,砸手裡就全完了。”

一個混種提著大斧跑到無名跟前:

“我們準備好了,可以開始斬首了。”

“哦,行,那你去做吧,我這忙。”無名打發混種離開。

“等等,你在做什麼?”蒙葛特說,“你剛剛說什麼?斬首?”

“就之前那個血指嘛。”無名說,“你看我們多窮,多一張嘴都養不起了,被迫開源節流啊——給黃金樹創造歸樹的血肉嘛。”

“這不合規矩。”蒙葛特板著臉說。

“怎麼這還有規矩?”無名說,“黃金律怎麼啥都管?”

“黃金律法是掌管一切的律法,自然規定了處刑的方法。”蒙葛特說,“罪人應該透過罪人之路移交到法庭,做出判決後再交給處刑人。由處刑人行刑。”

無名眨眨眼:“那法庭在哪?”

“這個以前是拉卡德負責的。”蒙葛特說,“如今他是火山官邸的主人。”

“得嘞,那不更得去一趟火山官邸了。”無名笑眯眯地通知員工,“先別殺,帶去火山當禮物。”

“拉卡德已經背離了黃金王朝,且大逆不道向黃金樹舉劍相向。”蒙葛特說,“他已經脫離了黃金律法,就算審判也不是由他來了——他沒資格啊,沒資格。”

“那依賜福王的意思……”

“算了,作為火山官邸和血指,她母庸置疑是罪人,直接移交給處刑人就好。”蒙葛特擺起了王的架勢。

“在火山嗎?”無名問。

“交給瑪雷家族,他們世代為處刑人,為罪人斬首。”蒙葛特說,“就在日蔭城。”

蒙葛特給無名的地圖示記好:

“從你這裡走,還算好走,路沒有被戰爭阻隔,也沒有太多上下坡。”

無名看了看那地圖,日蔭城和火山官邸,稱不上是南轅北轍,但也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規矩,真麻煩啊。”無名說,“效率也太低了。”

“這是秩序得以維持的基本。”蒙葛特說,“不規矩不成方圓,律法的構成基於此。”

“小心維持規矩本身的成本拖垮黃金王朝哦。”無名陰仄仄地說。

“你說什麼?”

“算了,答應你儘量遵守黃金律法,我也不好食言。”無名說,“不過規矩裡只說罪人由處刑人負責,沒說必須在日蔭城吧?”

蒙葛特遲疑片刻,想了想,有些不確信:

“我在書裡沒看過,也可能我還沒學到。”

“那我可以把處刑人帶到這裡來處刑吧?”無名說。

“應該可以。”蒙葛特退讓了一步。

“那就好。”無名說。

去火山和去日蔭城的路幾乎就是一個彈弓上的兩個枝杈,中間沒有路相連。他不可能帶著車隊全體往日蔭城跑一趟,就為送個罪人。

“我單獨跑一趟,把處刑人帶過來。”無名說。

“你也可以把罪人帶過去。”蒙葛特說。

“好方法。”無名說,“可惜,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蒙葛特問。

“她太胖了,我怕我的牛帶不動。”無名說。

無名為了防止艾琉諾拉逃跑,往她身上纏了太多蟲絲鐵絲,重量超過一頭盧恩熊。

無名相信那日蔭城主再怎麼強壯,也不會比現在的艾琉諾拉更沉了。

而且他離開,商隊也可以繼續準備,並且直接上路。車隊走得慢,只要無名在商隊走到交叉口的時候趕回來,就不會耽誤一點事情。

“日蔭城富饒嗎?”無名問蒙葛特。

“不算富饒,他們的地勢很低,很難得到黃金樹的恩惠。”蒙哥特說,“與世隔絕,才是行刑者的風範。”

“那就不方便直接帶著車隊去了。”無名喃喃,他吩咐蒙葛特:“你們在這看著,別讓血指跑出來大開殺戒就行。”

“你商隊的力量應該不怕一個血指吧?”蘭斯桑克斯說。

“米莉森和勒緹娜該離開了,米莉森老爹催得緊。”無名說,“帕奇不願出力,尤拉打不過。”

無名感慨:“如果可以跟王城做生意,誰願意去火山官邸呢——你老爹跟拉塔恩什麼時候打完?”

“應該快了。”蒙葛特說,“拉塔恩,不會給父親造成多少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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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爾的朝堂,拉塔恩單膝跪地,一如之前對葛孚雷王行禮一般,只是這次額上的獅子頭浮凋也低垂了下去。

拉塔恩喘著粗氣,有些難以置信。

面對葛孚雷,他確實沒有自信獲勝,甚至更加傾向於自己會輸,因此戰鬥中帶著壯烈的氣勢。

即使是面對女武神瑪蓮妮亞,他也可以保持從容的姿態——當然瑪蓮妮亞給他上了一課,留下了一個足夠慘痛的教訓。

如今面對這位幼年時就崇拜的偶像,他更是不敢託大。這次他來拜見葛孚雷,早就有了與之一戰的想法。他特意沒有帶上小馬,因為拉塔恩清楚,面對戰王葛孚雷,他恐怕沒有任何餘力保護自己的老夥計。

但拉塔恩卻沒想到自己輸得如此狼狽,發揮如此失常。

厚重的鎧甲在葛孚雷面前像紙湖一般,被隨意揉捏,華麗的金屬鎧甲隨處可見都是扭曲,那是被葛孚雷硬生生擰成麻花的。

朝堂的地面上滿是裂痕,面對那帶起半個王城震顫的力道,拉塔恩幾乎就沒站起來過。

甚至於利用重力魔法飛到天上,想使出一招從天而降的刀法,卻在半空失去了對姿態的掌控,在半空控制不住地翻滾,還被戰王跳到天上一個空接暴扣到地上。

好不容易見到偶像,發揮卻如此失常,拉塔恩恨不得再瘋一回,逃離這恥辱的窘境。

“我……輸了……”拉塔恩聲音低沉。

“你沒發揮好。”葛孚雷說。

拉塔恩沉默,他也知道自己沒有發揮好,但這話偶像可以說,自己卻不行。

自己說,就像是在找藉口了。

“但憑戰王發落。”拉塔恩引頸受戮。

“知道你為什麼輸嗎?”葛孚雷說。

拉塔恩抬起頭,看向葛孚雷。

不管這是想讓他死個明白,還是想再給個機會,這都是提點。

他也想明白,自己為何會輸得這麼慘。

“你沒帶馬。”葛孚雷說。

拉塔恩皺眉:“可……老馬已經太老了。”

“扇情點的說法是,你沒帶你那出生入死的戰友,沒有了想保護的人,便無法超越自己。”葛孚雷說,“當初碎星,也是為了守護瑟利亞吧。”

“真正的原因呢?”拉塔恩問。

“底盤太差了。”葛孚雷,“你習慣了騎馬,你的戰法也是根據馬戰而錘鍊的。如今沒了馬,你的視角、揮刀的角度、轉身的速度……都會有些微差別。你練到熟悉的攻擊就會遲疑、會調整。面對一般敵人,這或許不是什麼問題,但一旦逼近極限,這些就是你的致命傷。”

拉塔恩懂了,葛孚雷當然不是一般的敵人,他是戰士的頂點,自己任何破綻都會被抓到。

平常用重力魔法時也會格外守護老馬,此時沒了坐騎,重心變化、對重力的控制也更加狂放,反而讓精妙的招式被破壞。

“原來如此……”

拉塔恩苦笑,他自以為是捨棄了一切來戰鬥,其實卻是自廢武功。

“揹負著什麼再去戰鬥吧。”葛孚雷說,“現在的你還遠沒有發揮出全部力量。”

拉塔恩看向朝堂一旁,那個被葛孚雷丟到一旁,原本揹負在身上的金毛獅子。

“戰友和累贅還是不一樣的。”葛孚雷說。

“我也是戰友啊……”宰相野獸瑟洛修在一旁都囔,“你是戰場之王,不是戰鬥之王,沒我給你出謀劃策你能打贏那麼多仗?怕不是每次都是死就剩你一個人,你再把對面全手撕了……”

葛孚雷對拉塔恩揮揮手:“離開吧小鬼,等你找回你的馬,再來挑戰我。”

“您要放我走?”拉塔恩說,“我已經犯下叛逆之舉。”

“戰士追求象徵力量的王位,何錯之有?”葛孚雷說,“離開吧,你的器量還不夠,你的心中還有恐懼和迷茫。”

拉塔恩跪在原地,思量葛孚雷的話。

“還不走,讓我送你啊?”葛孚雷瞪他。

“啊?不——”

“你會飛是吧?”葛孚雷說。

“會。”

“行。”

葛孚雷直接一腳踏地衝過去,兩手交叉,轟到拉塔恩腹甲上。

碎星變成一顆星,消失在王城。

“終於沒事了。”葛孚雷活動著身體。

“這不像你啊,你什麼時候會開導小輩了。”瑟洛修在一旁說,“有什麼急事?”

“你不是聰明嗎,大賢者、大聰明,猜不出來?”葛孚雷走向王位。

“猜不出來。”

葛孚雷越過王位,向後面的階梯走去,走向黃金樹的深處:

“急著抱老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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