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帕奇的答覆,無名愣住了,指著自己:“為什麼驅逐我們?我們不是好人嗎?”

“是好人嗎?”帕奇反問。

“是好人吧?”無名不確信。

“是不是,也不影響人家驅逐你。”帕奇說,“來的人還算好說話,責令我們儘快搬出亞壇高原,只要回湖區老實待著,就不為難我們。”

“回湖區就是在難為我們吧!”無名激動了,“到底為什麼?我們和王城的關係之前不是還不錯嗎?”

“不錯是指?”

“他們沒有派兵討伐我們啊。”無名抒發著自己對關係不錯的理解。

作為剛來亞壇就被追殺了幾次的商隊來說,這確實算是關係不錯了。

“是什麼讓他們轉變這麼大?”無名四肢著地跪倒,狠狠地捶地,“可惡啊,明明有了這些褪色者,我們就有希望衝擊亞壇的舊秩序了……”

帕奇微微移走視線,沒有回答。

“你這是什麼反應?”無名注意到帕奇的異常,“你知道什麼?”

帕奇支支吾吾地說:

“王城派人來,好像就是因為褪色者。”

“啊?”

蒙葛特化身的黃金之民帶著蘭斯桑克斯走進無名的營帳:

“我來說吧,我已經問過王城的軍官了。最近許多褪色者登上亞壇,許多地方的治安混亂了很多,有些地方亂作一團,甚至爆發了戰鬥。”

蒙葛特說:“王城下達了律令,加強戒嚴,對褪色者採取更嚴苛的政策。”

“我們商隊可不是褪色者呢。”無名說,“你看我們這人員組成,多麼有多樣性,完美體現了我們的人道主義關懷和世界物種大和諧的願景。”

“你以為王城不知道你是給褪色者提供幫助的?”蒙葛特說,“王城對商隊利用公家的迪克達斯大升降機給自己攫取利益並給黃金樹樹敵的行為很不滿,也就是你們確實老實,不然這次來的就不是一支小隊了。”

“他們不能這樣!”無名不樂意,“我們也給王城提供服務啊,我們沒有偏向性,誰給錢我們就服務誰。難道王城也要討伐圓桌廳堂嗎?”

帕奇在一旁開口:

“你不說這就是圓桌廳堂嗎。”

“我不管,只要圓桌廳堂沒有被討伐,我們也不應該被驅逐。”無名衝出營帳,準備向王城的人討個說法。

“我猜這也是原因。”蒙葛特說。

“什麼原因?”無名頓住腳步。

蒙葛特跟出去:“你之前不是大庭廣眾之下,宣傳說自己的商隊要成為新圓桌嗎?”

“是說了啊,我們還不能有理想了?”無名說,“有理想還侵權了不成!”

蒙葛特咳了一聲:“你知道圓桌廳堂在哪嗎?”

“在不存在於現世的狹間?”無名回憶著人們對圓桌的普遍理解。

“現在確實在狹間,不存於現世。”蒙葛特說,“不過圓桌是存在實體的,是個實實在在的地方。”

蒙葛特意味深長地看著無名:

“那個地方,就在王城。現在你知道為什麼要驅逐你們了吧?”

無名流淚了:“真不能有理想了?不帶這麼仗勢欺人的吧。”

蒙葛特說:“反正有瑟洛修宰相在,黃金律法的秩序一定會被強化。他可以擬出幾萬張檄文論述商隊的不正當,隨後名正言順地出兵討伐。”

帕奇突然冷笑一聲:

“黃金樹可熟悉這一套,以前與交界地各個勢力為敵的時候也這樣,名頭可響亮了。那叫一個名正言順,正義之師。”

蒙葛特斜視帕奇一眼,沒多說,繼續對無名說:

“我建議你先撤,如果引出我父親,事情可就不好收場了。”

“引出來正好。”無名一點不帶怕的,“我們這些事,說到底根本不是什麼大事,我們行得正做得直!就是艾爾登王來了,也得講理!”

蒙葛特說:“還有一件事。”

“沒完了?”無名說,“我就不信我們還做過什麼妨礙王城的事,我們可是被火山趕出來了,還救了被火山折磨瘋的王城士兵呢。”

“那你為什麼捂著耳朵?”蒙葛特問。

“我冷,捂會兒熱不行?”無名瞪著他,頭盔裡竄出幾顆火星。

蒙葛特嘆了口氣:“我也不想讓事情變得這麼僵,只是這最後一件事,不好解釋。”

“什麼事?”無名問。

“王城通往雪山禁域的封印那邊,發現了偷渡者。”蒙葛特說,“我父親親自發現,親自出手,把偷渡者的人丟進了地下監牢。偷渡的人,叫米莉森。”

無名頭微微後仰,消化著這訊息。

“所以米莉森就把我供出來了?”無名說。

“醒醒,我們和王城交好那會兒,好幾支駐軍都知道米莉森是商隊的人。”帕奇說。

無名苦惱地撓頭,發出刺耳尖銳的金屬交錯擠壓的聲音,聽得在場人直皺眉。

半晌,無名停下來,嘆了口氣:

“所以米莉森現在在牢裡?”

“從我得到的訊息來看,是的。”蒙葛特說,“畢竟聽說父親也在場,有他在,那女孩也不可能逃出去。”

蒙葛特說著思索起來:

“不過父親為什麼會在禁域那邊……”

“想那些有的沒的也沒用。”帕奇說,“這下可沒什麼道義上的理由了,該撤就撤吧。褪色者上山,火山虎視眈眈,王城應該不想再多個大商隊在亞壇上搗亂吧。”

“撤?怎麼撤?”無名說,“我們非但不能撤,還要直接去見葛孚雷。”

“你瘋了?”帕奇側目,“那可是一域之王,你現在這個狀態,能贏?”

“誰說是去打架的?”無名說,“去覲見啊,說服葛孚雷王,澄清誤會,把米莉森撈出來。”

無名問蒙葛特:“王城的地下監牢,你熟悉嗎?環境怎麼樣?”

這蒙葛特可太熟悉了,他就是從那個地方成長起來的,那裡相當於他的半個故鄉。

對自己這半個故鄉,蒙葛特幾乎不用回想,脫口而出:“不怎麼樣。”

“得在出事前,趕緊把米莉森撈出來。”無名說,“這倒黴孩子,光給我找事了。”

“你倒是挺關心自己徒弟。”帕奇說。

“我不是怕米莉森出事。”無名說,“我怕她在牢裡大開殺戒,傷到那傢伙就不好了。”

“那傢伙?”帕奇問。

無名沒解釋,只是嘖了一聲:

“要是兩敗俱傷,就更糟糕了。”

無名對蒙葛特說:

“你能不能幫忙牽線搭橋,讓王城寬限我幾天,允許我覲見一下你老爹?”

“覲見了又能如何?”蒙葛特說,“你難道還能和父親談條件嗎?”

“我覺得我們有和葛孚雷王談判的籌碼。”無名說。

“什麼?”蒙葛特問。

“你覺得他兒子怎麼樣?”無名向蒙葛特徵求意見,“挾太子以令他爹。”

“我不是太子,估計你也沒法拿這個威脅我父親。”蒙葛特說,“父親大概只會怒不可遏,然後失去理智撕碎你的時候順便把我也拍死。”

“真這麼不招人待見嗎?”無名說,“不是說孩子回家第一天父母都疼愛,回家三天才狗憎人嫌。你可以趁著好久不見這個優勢,幫我們爭取一下。”

“我跟父親千年不見,見面的第一天他就把我丟出去了。”蒙葛特提醒無名,剿滅了他的僥倖心理。

無名敲著腦殼:

“也是啊……你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倒黴孩子……這麼老大不小了,應該也不會被寵著了……”

無名打量著蒙葛特,突然眼睛一亮:“對啊,不是都說老一輩對孫子更親嗎。我們有葛瑞克啊,那孫子可是孫子中的孫子。”

蒙葛特看著無名,有些無語:

“我勸你放棄。父親代表的是黃金王朝的威嚴,是黃金律之柱。他的身份就決定了他跟商人天然就不合。你不太可能說服他讓他同意你的觀點,最好是見面都不要見面。”

“你怎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人威風?”無名說。

“他是我爹,他才是自己人。”蒙葛特說,“至少比跟火山合作的人更像自己人。”

“我這不是也沒合作成功嗎……”無名都噥著,看向遠處的火山,“王城這麼搞,這是在逼我們投火山啊。”

“火山這不是也沒要你嗎。”蒙葛特持續打擊著無名。

無名火了:“我說你是不是最近活潑了不少?你以前沒這麼多話啊。”

蒙葛特被無名吼得衣角狂舞,伸手抹去臉上的口水。

一直跟在蒙葛特身後的蘭斯桑克斯嬉笑著摟住蒙葛特那幻化後的瘦小肩膀:“他跟我待久了,現在沒那麼悶了。”

蒙葛特不自在地擺脫蘭斯桑克斯的手:“只是你總是向我搭話……”

無名看著蒙葛特和蘭斯桑克斯的打鬧,淚水從頭盔裡衝出來:

“怎麼你們一個個看起來都越來越好了,就我這麼倒黴……”

無名正嫉妒著別人的欣欣向榮,突然餘光瞥到什麼東西,看向西北方。

蒙葛特、蘭斯桑克斯注意到無名的動作,也看了過去。

無名瞪圓了眼睛:

“那……是個什麼?”

“好像是……一條蛇的腦袋?”蘭斯桑克斯有些不確定。

“那是在哪?”無名眼睛有點直。

“火山。”蒙葛特語氣凝重。

“我怎麼覺得……比例不對啊。”無名說,“火山離我們不是挺遠的嗎?我們怎麼能看到那裡有個蛇頭?這得有山頭那麼大了吧?”

彷彿是為了回應無名的猜測,那蛇頭倏得一下伸長了幾分,長長得伸長脖子,彷彿要伸到天邊的黃金樹上。

可蛇終究還是沒那麼大,雖然大口張開幾乎平行,欲要吞噬黃金樹,但還是差了許多。

但僅僅是視角差導致的錯覺,也足以讓人膽戰心驚。

巨蛇沒有咬到黃金樹,仰天張開大嘴,身體扭曲。

片刻之後,一聲本不該與響亮這種形容詞沾邊的蛇嘶傳到眾人耳邊,響徹半個亞壇高原。

商隊外面,那些原本為了驅逐商隊而來的王城騎兵都開始控制不住胯下的戰馬。戰馬受驚不受控制,踩踏著四周,一片混亂。

商隊和褪色者與王城計程車兵一起安撫著狂亂的戰馬,當終於穩定場面,人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僅僅是一聲嘶吼帶來的威壓,就讓他們有些疲於奔命。

“什麼怪物?”無名詫異。

“拉卡德還藏有如此怪物?”蒙葛特也頗為震驚,“火山一直閉門不出,難道就是在培育這種東西?”

蒙葛特震驚片刻,當即離開營帳,找上王城的軍隊。

他立刻判斷商隊的事情應該放緩,應該即刻解決火山的問題。

“我們的任務是驅逐商隊。”王城的騎士卻頗為刻板,即使自己的目光也被火山口伸出的蛇頭吸引過去,被震懾得心神恍忽,卻依然不肯鬆口。

巨蛇沒有再繼續試圖吞噬黃金樹,也沒有盯上遙遠彼方的王城,它又縮回了火山口,彷彿剛剛只是睡醒後打了個哈欠,如同神祇激起驚雷,雖然震懾眾生,自身卻不以為意。

巨獸僅靠體形,便讓許多人的信仰崩塌,信念轉變。

“這玩意兒吃了什麼長這麼大……”無名看著已經不見蛇頭的火山,“而且這麼大的東西,我怎麼沒見到。難道還藏在更深處……”

蒙葛特也被從火山中那短暫出現的蛇影驚到,看著帕奇無名神色複雜:

“這就是你們想合作的火山。”

“那東西如果是可控的怪物,那我們的合作可不算錯——我可不想跟那種怪物為敵。”無名說,“這種時候就不要埋怨了吧?”

“不,我是說,你們如果可以,最好能調查一下那東西的來歷。”蒙葛特說,“看起來太危險了。”

“調查完了,能不驅逐我們嗎?”無名問。

“我不知道,不過我願意為此去求父親一回。”蒙葛特說。

“怎麼樣?”無名問騷亂中早已衝出來的帕奇。

帕奇也有些複雜:

“我不確定那東西是什麼,不過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怎麼也要去火山看一眼。”

帕奇的手捂著嘴巴,小聲都噥:“不會是……那傢伙弄出來的吧……”

“那就這麼決定了。”無名說,“收拾收拾,找幾個好手,去火山。蒙葛特,你先回王城把米莉森撈出來。”

與此同時,火山官邸也處在一陣地動山搖之中。

身處火山,反而看得不如外面的人清楚,塔妮絲花了一段時間才搞明白髮生了什麼——原來不是火山爆發。

“吾王已經準備完成了?”塔妮絲驚訝中難掩驚喜,“之前看他時,還沒有這般雄偉。”

“或許是吃了什麼滋補的東西吧。”貝納爾說。

塔妮絲起身,腳下踩著舞步一般雀躍的步伐,有些站不定,失了女王的沉穩:“我去看看吾王。”

塔妮絲走進昏暗密道,想去謁見廳,卻在黑暗中絆到什麼東西。

舉燈一看,卻是拉雅縮在角落裡。

“拉雅?”

拉雅聽到塔妮絲的呼喚,緩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看到塔妮絲,咧出一個習慣性的笑:

“塔妮絲大人……”

“孩子你怎麼了?”塔妮絲連把拉雅攙扶起來,“你又去那裡了?是不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唉……先回房,休息一下。”

塔妮絲帶著拉雅回到燈火通明的走廊,又遇到了狄亞羅斯。

“塔妮絲夫人……”狄亞羅斯身上這次添了不少傷勢,臉上的表情跟拉雅有點像,似乎也是受到了不少鎮懾。

但對狄亞羅斯,塔妮絲就不像對拉妮那麼有耐心了。

“哦,霍斯勞先生。”塔妮絲說,“你果然是可造之才,是貨真價實的英雄。”

聽到這話,霍斯勞那爬滿憂愁的悽苦臉龐緩解了些許,露出笑容: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塔妮絲攙扶著拉雅,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這是新的任務,請繼續走在不潔的路上吧。”

狄亞羅斯的笑容僵住了。

塔妮絲不再看他,撂下狄亞羅斯,扶著拉雅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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