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城蘭泰爾市民在領主夫人厄爾塔的利導下,把商貿販運出森林和海洋,腳步刻印到在大多數大陸人眼裡是不毛之地的青銅沙漠。用冰原森林取之不盡的毛皮,硬木,礦產換回穀物和德勒,雖然生活艱辛卻也樂在安穩,如果沒有與北帝國的戰爭,那就詩和遠方,不如故鄉。

午時的陽光微燙,如喝了少量的渾酒。戈敦波耶騎在馬上想到了酒,嘴巴吧嗒吧嗒感覺無味,轉頭問斯瓦娜:“乖女,中午到酒館喝個小酒?”

“好哇,新鮮釀成的麥芽酒酒味正香,作為維坦的後裔,怎能不去與維坦共飲幾大杯呢。”斯瓦娜還沒說話,十九歲的斯溫一聽說去喝酒,嘴裡口水都止不住流到了下巴。

“沒有媽媽在身邊,你們是準備徹底放飛自我嗎?”斯瓦娜也沒說贊成,但更沒說反對。

“二姐你就別裝了,我都聽到你肚裡酒蟲在高唱號角了。”斯溫毫不客氣的拆穿斯瓦娜的偽裝。

斯瓦娜用手扶著額頭,不好氣的說:“好吧,好吧,我投降了。”又對戈敦波耶說道:“高德叔叔的鐵匠鋪就在附近的街市裡,前段時間他託人給我帶了把單手劍,讓我愛不釋手,我都沒感謝他,順路過去叫上他和我們一起去喝幾杯。”

戈敦點頭回應:“這主意不錯。”

高德的“不缺德打鐵鋪”在雪山城名聲響亮,鑄造的武器在公國口碑稱讚。鐵鋪的位置在街市的偏僻角落,緊挨著城牆。屋前的一棵大樹特別顯眼,鐵鋪和其他商鋪一個樣子,二層的房屋,一樓石頭結構,二樓木材建造,大多蘭泰爾人把一樓做成倉庫,畜圈,或者商用,二樓拿來居住。“不缺德打鐵鋪”木招牌掛在樹幹上,鐵鋪一樓面街牆壁被拆掉,用兩根石柱支撐著二樓,站在街上打鐵鋪也一覽無遺。巨大的石爐裡焦炭燃燒正旺,一根根鐵條被燒得通紅,半人高的鐵砧上,一塊燒紅的鐵磚正被一個巨大的鐵錘反覆敲打,火星四濺,煞是好看。雙手緊握大錘的是一個比斯溫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一隻手拿著鐵鉗夾著鐵磚的是一個和戈敦差不多年齡的中年男人,可惜左手缺了小臂。兩人專注的盯著鐵磚的變化,無暇他顧,赤果果的臂膀被汗水浸透,小麥色結實的肌肉在黑色鐵銷顆粒貼敷下顯得很性感。

戈敦父子三人站在大樹下看著打鐵的兩個男人,特別是揮舞大錘的年輕人每一次甩錘擊打,遊刃有餘,恰到好處,顯得很有韻律感。作為在戰場上經歷無數生死的戈敦知道,只有日復一日的不懈苦練,高度的控制力使大錘成了身體的一部分才能有這樣的成果。

“高德,你的領主大人來看看你這缺德貨。”戈敦對著左手缺了小臂的中年男人喊道。

中年男人抬頭看到戈敦三人,連忙示意年輕男人停下大錘,把鐵磚扔到一邊,微微跛著一隻腳走過來,中年男人不僅缺了一隻小臂,還瘸了一條腿,喜形於色地說:“維坦神佑維戈家族,我的大人,什麼風把三位貴人吹來了,高德可不是缺德貨,這裡叫‘不缺德打鐵鋪’”。邊說邊示意年輕人搬來幾把椅子和幾杯清水。

戈敦擺手示意不用麻煩,對高德說:“怎麼樣?老夥計,還好吧。”

斯瓦娜和斯溫給高德送上祝福:“維坦神佑您,高德叔叔。”

高德向兩個小殿下躬身行完禮,回答戈敦的話:“還好,無災無痛,自由自在。就是給人感覺像個殘廢,叫人可憐。”說完做了個可憐狀,臉上卻掛著微笑,無比滑稽。

戈敦用力給高德胸膛一拳,笑道:“我的親密扈從高德可不是可憐蟲,他是爆熊的親密夥伴,是維戈家族的戰鬥勇士,爆熊鐵盾勳章的獲得者,哪怕他斷了一條小臂,瘸了一條腿,那也是吉洛文領地裡享有特權的勳士。”

賽美迪亞大陸史載,幾百年前自諾維斯人翻越雪山在大陸北方冰雪森林繁衍,遠東庫吉亞汗人攜卷少量智漢人發現賽美迪亞大陸東方草原定居並逐漸壯大,讓大陸波耶,雅兒,那顏,酋長,伯爵等貴族爵位亂成漿糊。二十年前阿雷斯解除元老院職權,掛紫稱帝,封分疆土,讓帝國各城區總督,行政長官,領主並行,為帝國分裂埋下禍根。如嚴謹的諾維斯人,公國的統治者叫國王,國王的爵位是大公,親王不是王,既有帝國的爵位,也有諾維斯人自己的傳統爵位波耶。

貴族們為了保持血統純正,讓平民成為分封貴族一般是不被容許的,除非皇帝和國王才有特權破例。年輕時的戈敦志向高遠,為了激勵平民參軍作戰,便學習帝國,為做出重大貢獻的平民頒發家族勳章,成為家族領地裡享有特權的勳士。而高德憑藉長年與領主並肩作戰,立功無數被維戈家族封為獎章勳士,在領地裡享有特權。

戈敦看見站在高德身後,身高矮一些,明顯長相獨特的年輕人問道:“這個小夥子就是前幾年我們在庫吉亞汗國喀哈力作戰,追擊梅蘇伊結果反中了埋伏朝大陸東北偏遠之地逃了一個月才擺脫一路圍追堵截的追兵,碰巧在草原強盜手下搶來的那個智漢小夥?”嘴巴嘖嘖兩聲:“智漢人,稀奇得很,可不多見。”

戈敦講起當年被庫吉亞汗國領主梅蘇伊追殺得抱頭鼠竄,洋洋得意不覺羞恥。當然,大陸任何一個將軍或領主能在庫吉亞汗國戰爭第一猛人精心佈局下甕中捉鱉卻毫髮無傷,全身而退,確實值得誇耀。

高德把壯實小夥拉到眾人面前回答:“是的,他現在叫黑都,東方智漢人,是個非常棒的好小夥。”

黑都給三位貴人躬身行禮:“維坦神佑三位貴人。”

眾人齊呼:“維坦神佑。”

斯瓦娜好奇地問:“你現在叫黑都,你以前叫什麼?”

黑都恭敬地回答:“我智漢人名字叫龍德,姓龍名德,和大陸的姓名習慣不一樣,為了和大陸習慣一樣,便於更好的認識和交流,我現在的名字叫黑都,龍德家的黑都。”

斯瓦娜突然哈哈大笑,對著高德說:“我好似知道打鐵鋪為什麼叫‘不缺德’了。”

高德說:“智慧如您,二殿下。”

斯溫對黑都說道:“你倒是挺識時務的。”這句話有兩種意思,一個是好的,誇讚黑都適應環境能力強,另一個帶有諷刺意味,說黑都改變立場隨大流,所以顯得有點魯莽。

黑都微微一笑:“這也許是智漢人的天賦。順勢而為,是識時務者的選擇,逆勢而上,是英雄烈士們做的事,我尊敬英雄。天下沒有什麼事比活著更重要,除非死得更有意義。”

戈敦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黑都的肩膀,戈敦身高比黑都要高一頭,場面就像一頭爆熊在拍一隻牛犢。

斯瓦娜對高德說道:“高德叔叔,感謝你送我的單手劍,中午一起和我們去酒館喝幾杯。”

“讚美維坦,沒有比這更好的主意。不過你的單手劍是我送你的,但不是我造的,是黑都最新的一個作品。名字叫‘光’。”

斯瓦娜對黑都說:“感謝你的劍,名字很棒。如果沒什麼安排,你可以和我們一起。”

黑都看了一下高德,見老師沒有反對,躬身回答:“榮幸之至。”

高德和黑都用鐵鋪水甕裡的清水簡單清洗了下身上的汗膩,取下牆上掛著的外袍,帶著三位貴人走進就近的一家名叫“不相干”的酒館,高德說道:“別看這家酒館不咋樣,但老闆是個妙人,酒是貨真價實的酒,絕不摻水。烤肉也是一絕。”

斯瓦娜翻了個白眼:“不缺德,不相干,你們真不是一家人?”

高德老老實實的說:“都是熟人,我開打鐵鋪時,找黑都小子和女兒安德合計,黑都說我們名字中都有德,不缺德,就叫‘不缺德打鐵鋪’。有一次我們工作完來這喝酒,老闆多蒂過來一起喝,閒聊中抱怨說不滿意酒館名字,哦!酒館以前叫‘麥芽酒館’,喝著喝著我說這酒太好喝了,真心不想幹完。黑都突然說真心不想幹,那就叫‘不相干酒館’吧。多蒂竟然當時就激動了,叫人換了招牌。也真神奇,雪山城的酒館不管大的小的,要不叫什麼大木桶酒館,綠森林酒館,古夫山酒館,換了招牌的不相干酒館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當然還是她的酒好。”

戈敦聽了對黑都說道:“我發現越來越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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