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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在即,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面前。

“你是總管,應當留下。”

樊玄符就那樣站在他面前,昏暗的火光下,民夫裝束,要不是她開口,懷玉都認不出來。

“你怎麼在這?”

“我從長安就一直跟著你,一路到隴右,又隨從到此。”

懷玉驚訝萬分,不敢相信。

她依然還是那麼冷若冰霜,“我不希望你死。”

“我也還不想死。”

“那你留下。”

“不行,現在是必須拼命的時候了,我也必須得上,多個人多份力量。”懷玉搖頭。

“那我隨你一起,我那還有幾人,先前一直是扮做隨軍商隊從長安跟隨到伏羌的,你來渭州,我們便打點進了醫院營的民夫營,你給我們幾件甲。”

她雖然聲音冰冷,可透著的內容卻讓懷玉很感動,“想不到你為了我能夠千里迢迢一路相隨,還暗中保護。”

“你若死了,我會內心不安,我會覺得是被我剋死的。”

“不,你明明就是已經愛上我了,對我動了情,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可以嘴硬說謊,但你騙不了你的內心。”

懷玉一把抱住樊玄符,直接低頭就親了一口,這一去也不知還能不能回來,先親一口死了也不留遺憾。

那位能把薛萬徹砍的滿身傷的彪悍女人,被懷玉摟住的時候就身體僵住了,連懷玉親他都沒反應過來。

懷義、侯三、許二愣、陳興、武君威、武君仁等過來,恰好看到懷玉摟著個年輕民夫在親。

大家目瞪口呆。

“二郎居然還有這癖好?”

“這···這···”

“我們什麼都沒看見,一會再來。”陳興居然還要拉著幾人離開。

懷玉招手,“看到就看到了,都準備的如何了?”

懷義面色複雜的看著已經羞紅到耳根的樊玄符,他也沒認出來,只覺得昏暗燈火下這民夫確實年輕俊秀。

“這是?”

“這是一位長輩給我的暗中貼身護衛,之前偽裝成民夫,馬上要拼命了,我叫他們都隨我一起出擊,你給他們找幾副甲。”

“是女的,”懷玉受不了他們那目光,“記得保密。”

眾人半信半疑。

樊玄符這時也終於推開了懷玉,“給我們十副甲,我們十人都能騎擅射,只是在民夫營中無法帶甲。”

軍營中不得私藏婦人,雖然有時也會有女妓自願隨軍,但這種也是會嚴格管理的,往往也是跟隨後勤營行動,軍官要是私藏婦人於營中,那可是很嚴重問題的。

馬周等本來懷疑懷玉在伏羌的時候弄了個相好的小娘,去渭州這路上悄悄帶上安置在民夫營中了,這會出發前,忍不住偷偷啃上了。

可現在聽說這些是他某位長輩安排的護衛,倒信了大半。

懷玉沒說是哪位長輩,大家便沒問,懷玉有權勢地位的長輩很多啊,武士彠武士稜秦瓊程咬金甚至永康公府。

懷義雖然滿腹疑惑,最後還是去弄了十副鎧甲武器過來,樊玄符也召來了他的九個隨從,他們很快便熟練的相互披掛束甲,甚至還很嫻熟的除錯了弓弦、弩機,鐵鞭銅鐧鐵斧在他們手裡也是舞的很熟練,確實是一群兇悍之人。

絕對是沙場老兵。

“哪來的這些人?”懷義忍不住拉著懷義到旁邊低聲詢問,懷玉身邊彪悍老兵不少,程咬金、武士彠、武士稜都派了部曲家丁跟隨,可這些人他沒見過。

“他們其實是榮國公府的人,我親那個是樊大娘。”

“嘶!”

懷義直吸涼氣,他知道懷玉在平遠坊跟樊家對門鄰居,也知道懷玉還賣過藥給樊大娘子。

但他並不知道那日行刺薛萬徹的是樊大娘,更不知道懷玉暗裡早跟攀大娘糾纏不清,甚至兩人都睡過了。

“她怎麼在這?你難道不知道她那名聲?你可千萬別跟她糾纏一起,沒好下場的。”懷義急了。

懷玉倒只是笑笑,“阿兄,其實說來話長,我們相互愛慕早生情愫甚至已經暗裡在一起了,我受召遠征,她放不下我一路跟隨。”

“你們也太胡鬧了!”懷玉都不知道如何說了。

“等打完這仗再說吧,先幫我保密。”

樊玄符一件鐵索子甲,外面罩了件魚鱗鐵甲,看著倒真跟懷玉親兵一樣。

除了懷義的五百騎兵聚集起來,今晚突襲的還有懷玉以及他的親兵,主要就是程家武家的三十二個部曲家兵,然後加上樊玄符十人,另有幾名原先伏羌城時挑選的彪悍親兵,如今總共是六十騎。

臨出發前,武懷義特別來檢閱了懷玉的這六十騎親兵。

“我大唐軍法,凡戰敵,失主將,則隨從者皆斬之。一將禦敵,裨將以下等差主率,不齊力同戰、更相救助者、任斬之!”

“你們今晚的任務就是護衛好武總管,有任何閃失,皆斬!”

三更半夜。

一天之中陰氣最盛的時候,也往往是人最熟睡的時候,懷玉懷義兄弟倆,帶著五百六十騎悄然潛出車陣。

人銜枚,馬裹蹄。

突厥人的就在幾里外紮營,準備天明之後繼續攻擊唐軍。

白天三場惡鬥,懷玉一直把這最鋒利的刀尖子藏著不用,就為了這一刻。

月黑風高。

身為百騎的懷義帶前陣,他和他的前鋒小隊每人還帶了兩枚掌心雷,時間倉促,製作的數量有限。

懷玉無法確定突厥人有沒有防備,但不管他們有沒有防備,他們今夜都必須出擊,等到天明之後,想要偷襲就更難了。

夜色是他們最好的掩護,也是難得的機會。

二里地並不算遠。

當他們一路摸黑著靠近到營地只有三百步時,懷義開始重新集結隊伍,準備發起致命一擊。

騎兵們在黑暗中,藉著微弱的星光整隊。

當一切重歸平靜。

懷義舉起了自己的馬槊。

他一騎當先,然後是侯三許二愣等一眾人緊隨其後,五百騎組成鋒失向前。

戰馬快步、慢跑,快跑,疾馳,最後在營地百步外全速衝鋒。

懷玉帶著自己的六十騎跟隨在後面。

戰馬在星光下跑起來,雄駿的白蹄烏跑的很快也很穩,懷玉在馬上也變的亢奮,樊玄符一直跟隨在他旁邊,緊緊相隨。

一道驚雷響起。

衝近突厥營地的懷義將一枚掌心雷直接扔進了突厥人的一堆篝火中,那枚極簡易的爆竹在火中被引燃,然後爆響。

寂靜的午夜,響聲是如此爆烈,那篝火也被炸的火星四濺。

這一聲劇響中,懷義策馬衝入營中。

突厥人的營地非常簡陋,只用長矛紮成拒馬,簡單的圍了一道,然後就在後面搭起了簡易的小帳篷。

或許是白天太過於疲憊,又或許他們認為唐軍傷亡不比他們小,根本沒料到唐軍還有那本事和膽量敢來偷營,居然讓懷玉很輕鬆的就帶頭衝了進去。

“砰!”

又是一個爆竹被扔進了另一堆篝火中,濺的火星四射,有的火星還引燃了旁邊的帳篷。

騎兵們疾衝而進,猶如利箭破空。

騎術精湛的騎兵,甚至還能邊衝邊從馬上掏出火把,然後一個俯身就把火把在篝火上點燃,然後順勢一個甩投,就把火把投在了遠處的一個帳篷上,將其點燃。

“嗚!”

牛角號響起了,突厥營地後面的帳篷裡,突然衝出許多披掛整齊的騎兵來。

“狼日哈的果然有埋伏!”

突厥人並不是輕敵大意,他們早有埋伏,只是等唐軍衝進了營,這才殺出。

“砰!”

一名騎兵將手裡的掌心雷引線在火把上點燃,然後衝著奔出來的突厥伏兵就甩了過去。“狗奴,嚐嚐耶耶的掌心雷!”

那個竹管在空中飛舞,帶著火星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然後落到了突厥隊伍中,突厥人還以為是投過來的短斧或是石頭啥的玩意,結果下一瞬,轟的一聲爆響。

巨響伴著火光雷鳴,在他們中炸響。

許多突厥騎兵的坐騎受驚,勐的就亂蹦了起來,有的馬人立而起,有的不受控制的四下亂竄。

在沒有火器的時代,騎兵的戰馬雖然也要經受許多訓練,其中也有防驚防火等適應訓練,但頂多也就是點鑼鼓聲吶喊聲,哪碰到過這種玩意。

又是幾個帶著紅光的玩意從唐騎手中甩了過來,有一枚甚至凌空爆炸,就在突厥騎兵頭頂炸了。

本來氣熱洶洶伏擊而出的突厥騎兵,在一連串的掌心雷爆炸下,坐騎受驚四下亂竄,他們精心準備的伏擊直接就沒了。

這邊唐騎還在四處點燃火把,到處縱火,不時的扔一個炮仗,整個突厥營地亂套了。

本來突厥營地此時還有千騎,雖不少人受了傷,但還能戰,苦等半夜,就料定唐騎會來劫營,準備來個以逸待勞,一舉將唐軍殲滅。

誰知道,最後這震天動地,火花帶閃電的玩意,將他們的坐騎驚的亂竄,幾百唐騎倒如入無人之境。

雖然醫院營騎兵的馬也頭次遇這掌心雷,但事先懷玉就讓拿絲綿塞了馬耳朵,減緩了些情況,再則他們是衝鋒突擊者,掌心雷也都是扔到突厥人的隊伍裡、帳篷裡炸響的,情況要好的多。

突厥營地震天動地,徹底亂套了。

懷義懷玉他們不斷的衝殺,四處放火,到處扔雷,突厥人四下潰散,幾倍於他們反而無法聚整合軍。

炸營了。

突厥營地徹底的炸營了。

一場精心準備的埋伏,也抵不住這霹靂驚雷!

身後兩裡地的醫院營陣地,看到那邊又是雷又是電的,相距甚至也看不明白那是什麼具體情況,但卻增添了許多想象空間,一個個瞪大眼睛,不可思議。

“武總管果然在馭使雷電殺敵了,”

“那是在召喚雷霆嗎?”

“說不定已經驅動飛劍斬殺敵大將特勤了。”

“弟兄們,殺啊!”

武懷玉白袍總管在隴右已經傳的神乎其神,什麼呼風喚雨、馭雷使電,什麼御劍殺敵,甚至還能畫符驅動陰兵,請借天兵·····

以前大家也只是聽說各種極厲害的傳說,可現在真的見識到了。

那不是馭使雷電那是什麼,定是武總管畫符召喚了雷公電母啊。

“殺呀!”

還能動的千把步兵全都衝了上來,連營中的那些民夫們也都提著長槍跟著衝了。

一隊突厥潰兵正在重新聚攏集結,懷玉掏出一支爆竹點燃就甩了過去,這還是一支加量的,砰的一聲爆響,好不容易勉強集結起來的二三十騎又給炸散,戰馬再次亂竄起來。

有幾匹戰馬拉著突厥兵就迎面衝了過來。

樊玄符在馬上連珠幾發,便將兩名突厥騎兵射落馬下,緊接著她提起斬馬刀揮起,二馬交錯之際,一刀將其斬落馬下。

懷玉剛舉起陌刀,瞄準一個奔來的突厥騎兵,結果身邊的程家部曲已經一箭將其射落。

當他想再尋找下一個目標的時候,驚訝的發現,舉目所及,突厥營地已經徹底潰亂,突厥騎兵已經喪膽,似乎被唐軍這種掌心扔出的驚雷閃電給嚇斷魂,尤其是他們的坐騎,更是瘋了般亂竄。

整個營地的帳篷都在燃燒,一些突厥傷兵更是發出絕望的嚎叫。

當失去鬥志之後,就算他們是來襲唐騎的兩倍有餘,儘管他們本來才是張網等待獵物中陷阱的獵人,但現在誰也不會再去管這些,他們只想馬上立即儘快的逃離這個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停留。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唐人能掌心發雷!

馬周他們率領著步兵、民夫近兩千人殺到,加入了對突厥潰兵的攔截追殺之中。

一場夜襲和一場伏擊,結果最後演變成了一場單邊的屠殺。

這一夜,他們追殺二十里,絲毫不給突厥騎兵喘息的機會,一直殺到了隴西城下,追殺到了天色將明,白天激戰三場,也不過折了三百餘人,剩下仍有千二,結果半夜被殺潰,銜尾追殺到天明,二十里路上伏屍遍地,滿溝滿渠,還有許多慌不擇路跑錯方向,最後被包圍俘虜了的。

“總管,抓到條大魚了,我們殺了那個特勤。”

“白天要我們投降的那個什麼尹利汗的曾孫闕特勤?”

“就是他,他的親兵確認了他的身份,這傢伙拒不投降,被亂箭射死了。”

懷玉在隴西城東二里處勒停了戰馬,此時突厥潰兵幾乎被盡數殲滅,那爆竹首次出場,發揮出了奇效,突厥人戰馬受驚,讓本來就算打不過也能逃掉的突厥人,絕大多數最後都沒逃掉。

“隴西城上還是我們大唐的旗幟。”

“嗯,城外有突厥人營地,你們看。”

隴西縣城城門緊閉,城外有突厥人的帳篷營地。

東方日出。

紅日破曉。

隴西城上的守城唐軍,還有城下營地的突厥兵,都驚訝的扭頭望向東方,看著從晨光曉色中殺出來的這支唐軍。

當一小隊僥倖的突厥潰兵狼狽逃入城下營地,慌亂的訴說著昨夜如何被唐軍用雷電擊潰時,沒有一個相信的,只覺得他瘋了。

隴西城頭上,士兵叫來了城中守將。

右前鋒軍子總管程處默腦袋上纏著一圈紗布,一隻眼睛都矇住了,他撫著城垛望著東邊那支出現的唐騎。

“是柴大總管來了麼?”

“總管,看那面旗幟,好像是杏樹葫蘆銀針旗,難道是伏羌城的醫院營來了?怎麼是他們衝在最前面?”

程處默用他那隻沒受傷的眼睛細看,果然是杏林葫蘆銀針旗,“醫院營,真是武二郎的醫院營,他孃的,醫院營都來了,柴大總管肯定也到了,擊鼓,集結,隨我出城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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