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六月十五。

烈日當空,長安的中午酷熱無比,懷玉無精打彩的回到懷遠坊小院,橫長的前院廊廡下,趙信正指揮著十來個人忙碌著,這些是他新招來的藥工、夥計和學徒。

東市千金堂還在趕工建造中,懷遠坊武宅外院就成了臨時製藥坊,各種藥材從東西市採買回來後,根據需求進行再加工。

“二郎回來了。”陳興笑著迎上來,他這個永康公府外管事,最近天天往懷玉這邊跑,懷玉拿了一百貫錢給他去放貸,每月還給他分紅一千錢利錢,陳興很高興,不僅僅是這一千錢,而是這妹夫肯把這事交給他,辦好了,以後自然還有更多好處。

他現在不僅幫忙放貸,也還利用自己人脈關係,也在幫忙推銷藥丸。

“吃了沒?”懷玉對他點了點頭。

“我們剛吃過,你吃了沒。”懷義在光德坊得了賞賜宅院,懷玉便把之前武胖子送他的老錢夫婦安排過去看院做飯洗衣這些,如今懷遠坊宅子裡做飯的事暫由夥計們。

反正不是湯餅便是蒸餅,要麼就是小米粥、麥飯這些,也用不著做什麼菜,弄點新鮮便宜的蔬菜燉湯,隔一二天買塊肉或是弄幾雞蛋煮一煮,就算開葷加餐。

“沒啥胃口,不吃了。”

懷玉無精打彩的先進了外院他專屬的配藥房,把各種加工好的藥粉稱量配伍,然後再交給藥工帶夥計們再做成藥丸幷包裝。

現在千金堂和他青陽子的名頭都已經漸漸打出去,銷售的訂單還不少,主要還是至寶丹、飛龍丹和聖愈丹這三種藥,另外新制成的蚊香、香胰子也開始製售,而九轉丹、烏梅丸還有人參養榮丸、十全大補丸這幾種丹丸也陸續在賣。

總體來說還是銷量很高,出乎懷玉的意料,特別是價格比較高。

現在招來的這十幾個藥工、夥計、學徒都忙不過來,趙信還一直在招人,反正除了懂藥材會炮製的藥工要給工錢,夥計學徒都不需要工錢,包衣食住宿便行,夥計年節時還會發點錢物,而學徒是直接籤契約,學徒起碼五年起,前三年是沒有任何工錢的,不僅要學習製藥,還要打雜,甚至還得給懷玉做雜活。

對千金堂來說,招收的夥計學徒,最大的開銷就是他們的吃,這些年輕夥計學徒還是很能吃的。

能進千金堂的夥計學徒,都要求身家清白,得是良家子弟,夥計一般是招十六歲以上,而學徒則一般是招十歲左右,長安城郊農家子弟優先選擇,越純樸越好。

潤娘建議懷玉回三原探親時,到時招一些鄉里子弟做夥計學徒,知根知底也更可靠。

雖是沒工錢的夥計學徒,可對這時代的許多百姓來說,這也是難得的機會,能夠學到一門手藝,那就是砸不爛的飯碗,感激還來不及呢。

陳潤娘現在兼著千金堂的助理賬房,看到懷玉回來,知道他還沒吃飯便立馬去做了碗麵片湯端來。

“辛苦你了。”看著她臨時擀麵生火做的面片湯,懷玉挺感動,甚至有幾分愧疚,昨晚的事情挺突然,雖然與樊玄符只是摟著睡了一晚,當時情況緊急也是救人取暖並無他意,但現在還是覺得有些心虛。

“阿兄那邊還好吧,二郎好像有心事?”

“阿兄挺好的,今早已經去屯營當值了,我也挺好,可能是天氣熱的原因吧。”

潤娘聽了便馬上取了把蒲扇過來,站在一邊為懷玉扇風,“快吃吧,都這麼晚了。”

“潤娘,一會我教你配至寶丹這些藥的配伍份量,以後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幫我配。”

端起碗大口咥面,潤孃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面很有筋道,加了點青菜,爽嫩滑口。

一大碗麵片湯下肚,精神也振奮了幾分。

潤娘站一邊打著風,心裡翻騰,這至寶丹、飛龍丹、聖愈丹這幾種丹藥有多珍貴她非常清楚,這成份、配伍、用量,那是最機密的,現在二郎居然要教給她。

“二郎,這些秘方奴不敢學。”

“你都是我的人了,有啥,我難道還信不過你,你還會傳給外人不成?”

這番話越發讓潤娘感動了,她知道這些丹方的珍貴,也知道許多醫師對於秘方的珍重,甚至連親兒子都不會告訴,更別說妻子和妾侍,只有到臨終才會傳給後人。

部份人也只會告訴嫡長子,絕不輕傳他人的。

“來吧,我現在教你至寶丹的配方,還有聚寶丹、百寶丹的不同。”

陳潤娘卻拒絕了,“二郎可以教我下品的百寶丹的配法,上品中品的秘方還請二郎保管好。”

懷玉要教,她也不肯學,懷玉也無奈,只好先教他下品丹藥秘方,潤娘學的很認真,懷玉只教了一遍她都記在心裡,她在一邊學著配,懷玉在旁邊看。

門外響起腳步聲,趙信在外敲門。

“二郎,大郎和程大郎來了。”

廳堂。

大鬍子程處默正在喝著烏梅湯,懷玉一進來,他笑著起身,“二郎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我才與你幾日不見啊,你如今都已經快讓我認不出來了。”

懷玉被他一把熊抱住。

“先前到懷德坊府上拜訪,聽說你出外差了?”

“嗯,去了趟隴州霍國公柴大將軍那,上次隨你們去三原回來後,殿下明德殿加封為太子,次日我便領了這差事,馬不停蹄的奔波往返,今日剛回北門當值正好碰到懷義也回來當值,才聽說你如今居然已經這般了得了,這不,特來瞧瞧。”

懷義在一邊笑道:“你別聽他說的那麼輕鬆,好像去隴州做了趟客一樣,其實他這次在那邊可是很兇險的,還立了大功呢。”

原來程處默奉李世民旨意前往柴紹軍前宣旨,在隴州,當時突厥騎兵已經自靈會而下,進入隴右蘭涼秦隴等地,到處抄掠,程處默就碰到一隊突厥遊騎,他不但沒躲避,反而設下埋伏,故意帶著幾騎引誘突厥騎兵追擊,將他們引入埋伏,一舉將那隊突厥騎兵殺的大敗,程處默更是帶隊銜尾追殺三十里,直到將那百來騎突厥人全部殲滅。

事後他們帶著繳獲的突厥戰馬旗幟武器,馬鞍上掛滿突厥人的首級,馬槊上還高挑著突厥人首級來到柴紹軍前,著實把柴紹都嚇一跳。

雖然後來查明,那百來騎突厥人,其實並非突厥精銳,只是一支負責打草谷的輔兵,由突厥老少及奴僕組成的,他們也沒料到會遇到程處默帶著一隊屯營禁軍騎兵,一時大意中了埋伏,最後全軍覆沒。

可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一百來騎突厥兵。

柴紹親自為程處默請功,等程處默回到長安時,李世民特授程處默右武衛鳳鳴統軍府別將、押領飛騎於北門長上,特旨仗內供奉。

程處默由右勳衛授右武衛別將,簡直有點一步昇天,懷玉如今也對這唐朝官職有些瞭解,比如勳衛屬於三衛官,這是一種特殊的官銜體系,可以算是預備官,三衛官都是授給王公勳戚高官子弟的,憑身份授予三衛官,直接帶有品級。

但是不與其它官職相通,三衛官自成體系,一般要番上累積年資幾年後參加考試,然後授官,往往七八品的三衛官,正式授職卻是從九品縣尉幹起。

而右武衛的別將,是實打實的武職官,鳳鳴府是右武衛下的一個統軍府。統軍府隋朝時叫鷹揚府,後來改成驃騎府、車騎府,再後來又改稱統軍府,置統軍一人,別將二人。

統軍府有上中下三等,下府別將是從六品下。

程處默從一個預備武官從七品的勳衛,一下子就授實職從六品下鳳鳴府別將,還押飛騎北門長上,甚至還特許仗內供奉,又授勳騎都尉。

如果按正常升轉,根本不可能。

“啥叫仗內供奉?”

“就是以後可以上朝供奉。”

朝廷裡中書和門下兩省的高階官員稱為供奉官,在朝會的時候,供奉官站在最前面,東西對立,位在一品班之上。

一品大臣,都得站在他們後面,中書和門下兩省還在皇宮內有內省,一直都被稱為天子近臣,是皇帝的參謀顧問決策中心。

如今大唐號稱百官之首的尚書令,因李世民原先擔任此職,所以平時都是以左右僕射為首,兩僕射都是得在供奉班後面的。

日常京官都只有五品官才上朝參拜,五品以下官得特旨仗內供奉,方可參加朝會。

程處默現在從六品下的別將,雖押領禁軍,但也不夠格,李世民特賜了他這上朝的權力。

哪怕站到朝班最末尾,比不得人家供奉班,但能上朝了,那也是突出聖恩隆重。

“都是太子殿下洪恩浩蕩。”程處默拱手笑道,臉上還是有幾分得意的,雖然他也清楚,他這般升遷,那都是因為他有個好爹,他爹剛升了右武衛大將軍、參旗將軍、加冠軍將軍號、檢校宮城北門禁軍左屯營。

人家秦瓊升左武衛大將軍、旗鼓將軍、加鎮軍大將軍,死去多年的爹都追贈上柱國、瀛州刺史、歷城縣開國公,他三歲的兒子都特旨襲歷城縣公爵。

自己還在隴右打了一仗立了不小功,升個六品別將,特許仗內供奉倒也算不得什麼了。

懷玉看著他們,都不由的有些羨慕了。

武士恪跟著李淵從龍起兵,為李淵打了十年仗,最後也不過是個六品禁軍旅帥致仕,程處默這年紀輕輕,幹掉一隊突厥打草谷的,就直上青雲仗內供奉了。

這年頭,得會投胎拼爹,還得站對隊跟對人,就如程咬金跟著秦瓊投李唐,跟著李世民幹建成,如今不就飛黃騰達了,他程處默投的胎好,自然也就跟著雞犬升天。

不過說回來,程處默還是比較有本事的,一百多突厥打草谷的也是突厥兵啊。

“大郎跟我講講現在隴右那邊情況,那些突厥人厲害不?”

“土雞瓦狗而已,不值一提!”程處默牛逼轟轟、驕傲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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