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大唐軍節節敗退

帳外朔風呼嘯,猶如野狼嗥叫。

在這個在外尿尿都得拿根棍的寒冬,能在牛皮帳裡喝上碗熱乎的蘿蔔燉肉湯,那真是一種享受,特別是湯裡放了許多薑片,讓人胃都暖暖的,身上的汗一發,更是從天靈蓋通透到尾椎骨。

安祿山成為了隊內傔旗,換到了跟隊頭、執旗他們一帳。

同是朔方來的少年宇文成都過來,他跟隊頭稱是安祿山的老鄉。

宇文成都比安祿山還小兩歲,但比安祿山早到武懷玉身邊,平時安祿山都是稱呼成都為師兄。

一個身上有著粟特胡血統,一個則是身上有著貲虜雜胡血統,差不多的出身和經歷,讓兩個少年平時關係倒是相處的很好。

“師兄怎麼來了?”

“我過來這邊傳令,特意來看看你,”宇文成都上下打量了安祿山一番,還伸手扒拉,“沒傷到吧?”

“沒,都是些突厥雜魚烏合,哪傷的到我,倒是給我送了十三顆首級,”說著,他還掏出串左耳項鍊,有些炫耀。

才十四歲的宇文成都很羨慕,雖然他個頭也不矮,而且他打小在破野頭部落長大,也是馬背上長大的,不僅打小會牧馬放羊,而且騎射精湛,但這次卻沒能得到上戰場的機會。

“真羨慕你,我還只能到處傳令,什麼時候我才能上戰場。”

“等過兩年,”

安祿山拉著宇文成都坐在一起,講述著戰場上的經歷,始終少年心性,在夥長隊頭面前他努力老成,可在小兄弟面前就不由的淊淊不絕了。

宇文成都越聽越羨慕。

“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自己保重,等打完仗,幽州城檀州街朔方會館,我請你喝酒。”

“好,你路上也注意安全,對了,阿耶還好吧?”

“挺好,就是估計今晚又是無眠之夜,阿耶這幾天都沒怎麼睡。”

“拜託你照顧好阿耶。”

“放心吧。”

兩少年雖然不是武懷玉正式收的義子,但外面也都說他們是翼國公假子,翼國公對他們的好他們清楚,帶他們走出了朔方邊野,教授他們武藝兵法等,他們打心眼裡崇敬感激翼國公,將他視之為再生父母,少年們願意為了武相公赴湯蹈火,願意擋刀槍。

相比起武相公正式收的李克用、武思恭兩靺鞨少年義子,這兩位雜胡少年關係更好。

安祿山給宇文成都披上斗篷,將他送到帳外。

帳外北風呼嘯,寒風如刀。

“回吧,外面冷。”

宇文成都擺手。

山那邊傳來嗚嗚的號角聲,穿透朔風。

兩人豎耳聆聽。

“果然不出阿耶所料,頡利那惡狼還真來夜襲了。”宇文成都哈哈一笑,“可惜一切都逃不脫義父所料,今晚應當能斬下更多的狼崽子。”

話未完,更多號角聲響起。

“烽火!”

獾兒嘴上最先燃起了烽火,在那夜空中是那麼明顯。

很快,野狐嶺其餘隘口山頭上也紛紛燃起烽火。

不過宇文成都看了後卻毫不慌亂,“狼崽子們真的分兵攻打各隘了,又落入義父算計了,哈哈哈,今晚看來能打更多狼了。”

每一處烽火,都代表著一處山隘正受突厥人的夜襲進攻。

每次僅一縷烽火,其實不是求援,而是代表安全,一切盡在掌握,除非燃起三道烽火,這才表示危險,需求增援,如果是五烽齊升,那就意味著此處隘口已經失守。

在這寒冷的夜裡,三十餘里的飛狐嶺山,用烽火傳遞訊號是最快捷有效的,能夠讓武懷玉坐鎮在獾兒嘴,也能第一時間掌握全域性。

激烈的夜戰開始了。

宇文成都騎上馬回去覆命,安祿山也回到了帳中。

隊頭和執旗幾人正在重新披甲。

雖沒有命令,但既然號角響起烽火點燃,就應當隨時備戰。

枕戈待旦。

大家相互幫忙穿好鎧甲,然後又檢查了盾矛弓矢等,最後還拿出砥礪磨刀,做完這一切,隊頭收拾好,然後躺到了狗皮褥子上,

“睡吧,養精蓄銳,”

安祿山知曉這是老兵的經驗,隨時積蓄好體力,於是也跟著躺下。

穿著鐵甲躺著,其實很不舒服,但再不舒服,起碼這也是在帳中,沒有刀子般刮臉的朔風,甚至也沒有漫天箭雨和四下來的刀槍。

閉上眼睛,

仍睡不著。

安祿山腦子裡便一遍遍的回放白天的戰鬥經歷,

旁邊傳來魁梧隊頭的鼾聲,然後鐵塔般巨漢旗手的,連那個精瘦的隊副也打起了鼾,這些傢伙還真是厲害,說睡就睡著了。

獾兒嘴北山口。

這裡夜戰再酣,頡利這次改變了戰術,不僅對諸隘口同時展開進攻,而且這次對主戰場獾兒嘴,也是加派人馬,以兩千普通突厥兵在前,然後配一千最精銳的突厥兵,一次三千人,而且後面也是加派弓箭手掩護,

甚至這三千人後面,又是一個三千人,幾乎沒有間斷。

他試圖趁夜色,加大兵力,一舉突破。

三千步的獾兒嘴山,白天武懷玉有意緩緩後退,讓出了八百步,

這給了頡利賭下去的信心。

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擊潰唐軍,拿下山頭。

夜色下。

雙方箭矢亂飛,摸黑混戰,對於攻防雙方來說,這樣的戰鬥都顯得很難,傷亡也更大。

但沒有誰會放棄。

武懷玉全身披甲,坐鎮山頭,身後依然是那面清夷軍旗。

山風呼嘯,點點火光,看不清交戰雙方,但聽廝殺聲也知道很激烈。

突厥人只有一個目標,不斷往山上攻,一直攻到山頂為止,而唐軍也只有一個目標,守住陣地,來人就砍,見人就刺。

突厥人的攻勢很猛烈,但唐軍也是早有準備,

每過半個時辰,便有新的部隊上前接替防線,甚至還能在攻勢的間隙,緩緩後移。

一個時辰,大約後撤百步。

櫃馬尖樁鐵蒺藜,還有後方的弓弩手,都在不斷的消耗著突厥人。

這些幽州將士們並沒有讓武懷玉失望,這場夜戰沒有成為亂戰,依然是亂中有序,唐軍始終掌握著節奏。

突厥人每前進百步,都要付出成千的傷亡代價。

天太黑,弓弩手也只能是以隊為單位,進行集體吊射,進行遠端火力支援,那些臂長力大的壯漢,射完一百支箭便集體換防,撤到後方休整。

各弓弩隊輪番上場。

連發百箭,其實對於弓手們來說,算不得什麼難題。

府兵中精銳的步兵弓箭手,考核要求是連射六十箭,而騎兵則是百米衝擊連發三箭全中,所謂一馬三箭。

精銳的弓箭手在戰場上,敵近六十步發箭,臨陣三矢,退到槍盾兵後。

而在今晚這樣的戰場,他們站在盾步兵後的山上,跟站在城頭上放箭沒啥區別,而且吊射也不需要精確瞄準,唯一要求就是得齊射,方向不能錯。

一般弓手們一次發射需要三秒,而臨陣六十步的衝鋒,敵人也就十秒左右,所以臨陣三矢。

平時弓手們都只攜帶三十到六十支箭,普通步兵攜帶三十支,而弓弩手們起碼攜帶六十支。

而在這場戰鬥裡,武懷玉讓後勤營給每個弓弩手一次準備一百支箭,射完了換一批去休整,輪流上場。

發十箭休息半分鐘,

其實如果不輪換,一名精銳弓手箭矢充足的情況下,又有穩固的陣地保護,一天射千箭也是沒問題的,當然,第二天肯定受影響。

影響弓手們配箭的主要還是攜帶負重,而不是射箭力氣,一壺三十支箭已經很重了,專門的弓弩手們的箭矢還有好幾種,有的破甲箭還更重。

各弓弩隊一輪輪的盲射,對著陣前方向,箭雨覆蓋,

一百支箭很快就耗完,然後他們後撤,另一批弓箭手揹著兩大袋箭上來替輪,這種奢侈的射法,也只有幽州軍團才可以了,山下同樣掩護射擊的突厥人都不敢這麼猛射。

武懷玉提前準備了足夠多的箭矢,每名弓箭手一百支箭射完,又輪換去休息,休整後再領一百支箭上前輪替。

不停的射,

箭矢不要錢似的。

雖說這種黑夜的吊射命中率不高,可持續不斷的箭雨,依然阻敵效果極強,前面的步兵不僅有彭排大盾,也還有一丈威長矛,甚至在最前面,還會立起拒馬,撒上鐵蒺藜阻敵,

這會使的突厥人攻到近前,總會聚攏的很密集,這讓弓箭手們的箭雨殺傷大增,哪怕是黑夜,每一輪也能帶走幾個。

弓弩手們的箭雨支援,給盾矛步兵們減輕不少壓力。

拒馬、鐵蒺藜、大盾、長矛、箭雨,

廝殺聲響徹黑夜。

“報,大汗,又向前推進百步!”

“報,再推百步。”

“大汗,唐人又退百步。”

······

山下,突厥大營,金狼大帳裡,‘好訊息’不斷,突厥軍改變策略後,果然進展良好,不斷向前推進,唐軍正在‘節節敗退’。

可頡利在最初的高興過後,慢慢變的眉頭緊鎖。

因為正常情況下,如果唐軍真的節節敗退,那麼他們應當會很快就變成崩潰,可是現在唐軍一直五十步、一百步的撤退,卻始終沒有出現崩潰,戰事一直膠著,這讓他發現這更像是唐軍始終在掌握著節奏。

唐軍不是被擊退,而是在逐步後撤,

三千步的獾兒嘴,白天攻下八百步,

這一晚上他們左一個五十步,右一個百步,但打了半夜,其實也就前進了三五百步而已,

頡利剛才沒關注傷亡,現在不得不叫來趙德言,“讓執失思力統計一下傷亡,”

“還有其它各隘攻山部隊,為何還沒有進展,不是說其餘各隘空虛,怎麼還沒拿下?”

頡利已經從得意,變得焦躁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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