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你讓他滾！
與此同時，陳雲起正和江楠一起緩步走在江邊。
天色漸暗，夕陽已經徹底落下，天邊只剩一片赤紅又夾雜著金黃的雲彩。
緊鑼密鼓的一整天伴著晚霞落幕，陳雲起原本繁雜的心緒也在不知不覺間靜了下來。
微涼的晚風不時從他臉上拂過，又輕輕吹起身旁女孩烏黑柔順的長髮。
兩人一時無言，只是並肩走著。
也說不清到底誰在等誰，他們只是下意識便用著同樣的速度——就像從小到大那樣。
這條路他們也已經結伴走過無數次，陳雲起側頭看了眼平靜的江面，又看了看近處這一棵棵楓樹。
在一個個春夏秋冬裡，他們也像旁邊的樹木一樣，一點點長高。
那個從小就陪在他身邊的姐姐，如今也已經長髮及腰，亭亭玉立。
“乾爹乾媽感情真好，印象裡都沒見他們吵過架。”江楠突然開口，聲音隨著晚風一起拂過他耳邊。
陳雲起回憶一會兒，認真道：“是沒吵過。”
這哪裡是感情好這麼簡單，他和妹妹完全就是影響他們恩愛的小電燈泡。
沒成想江楠突然朝他笑了一下，“我們也沒吵過架。”
“那能一樣嗎……”陳雲起再次把頭側到一旁，小聲嘀咕。
總感覺這人意有所指……
不過細想還真是，身邊朋友別說吵架了，因為雞毛蒜皮的事打起來的都有。
但姐姐從小就很讓著他，不像其他人一樣跟他搶玩具，偶爾還會主動送他好多。
“姐，你想考哪？”
“都快高考了，怎麼才想起問這個？”
江楠邁步走到前面，揹著手倒走，清冷的面龐上泛起一抹淺笑，就這樣靜靜地等他回答。
陳雲起愣了愣，有些不太好意思對上視線。
姐姐其實不愛笑，只有在他面前才會這樣，換句話說，這其實是隻有他才能看見的笑容。
“就是……突然想起來的。”
江楠沉吟片刻，而後又輕輕吐出一口氣，隨口說道：“我去哪都行，其實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陳雲起看得出，江楠在撒謊。連話都不會說的時候就認識了，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可是……她為什麼要撒謊呢？
陳雲起想不明白，原本就繁雜的心緒也不支援他再想下去。
他覺得自己大約的確是病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待在姐姐身邊就心煩意亂，什麼都幹不下去。
這‘不弟之心’的萌芽似乎已經在他心底埋藏許久，只是等他成年後才徹底破土而出。
還跟爸爸媽媽說什麼清清白白……
自己扯這種謊在他們眼裡應該丟死人了吧，難怪一直那麼溫婉的媽媽會笑成那樣。
“說起來，你後桌那個女生是不是問你將來想去哪了？”不知何時，面前少女已經收起笑意，輕聲問他。
正在發呆的陳雲起一愣，下意識問道：“你怎麼知道？”
“暮雪告訴我的。”江楠嘴角一揚，“你有想法？”
陳雲起緩緩搖頭。
“這樣最好，你要是敢早戀，我……我就打斷你的腿，聽到沒有！”
“啊？我都成年了，還算早戀嗎？”
“啊什麼啊，我說算就算。我是你姐姐，從小看著你長大的，難道這事我不能管？”
你要這樣說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啊……
陳雲起總覺得自己被佔了便宜，忍不住在心裡嘟囔一句，隨後又小聲試探道：“那我將來找不到女朋友怎麼辦？”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江楠倏地轉身，只留給他一個苗條又灑脫的背影，“姐姐神通廣大，還能讓你單身？”
陳雲起被唬了一下，忍不住嘆道：“姐，你真厲害。”
“所以你現在除了趕緊把英語趕上，別的什麼都不用想，聽到沒？”
“……好。”
……
江楠剛到家裡，就看到江超和柳妍正坐在沙發上，顯然就是在等她。
柳妍拿著幾頁檔案不知道在看什麼，江超坐在旁邊，乍一看是在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實則自打她進門就一直往這邊瞅。
她神色不變，默不作聲的坐到一旁，等兩人開口。
江超已經隱隱有發福的跡象，肚子微微鼓起來，加上他本身看起來就有些痞氣，往那一坐有點不太像好人。
“聽你乾媽和你媽說，你要給雲起那小兔崽子當家教？”江超突然問。
江楠沒吱聲，只是輕輕點頭。
“有那功夫自己玩會不好嗎？非跑去給人家當家教。”
江超一個勁嘟嘟囔囔，“你乾爹蔫兒壞，搞不好還拖欠你工資，咱不跟他搞這個。”
“不比玩手機強？”
柳妍在一旁反駁，她倒是無所謂，反正江楠把她交代的練琴任務都好好完成了，當家教用的是自己的休息時間。
權當這丫頭拿休息時間複習了下英語，要是敢犧牲練琴的時間，她絕對一萬個不同意。
江超還是不服氣，繼續在那唧唧歪歪：“還不如玩玩手機，跟那小兔崽子鬼混什麼……”
“人云起哪不好了？”柳妍就很疑惑，“那小子成績不好也是相對來說的吧，溫柔懂事還講禮貌，怎麼到你那就幹啥啥不行？”
“就是，爸，你這是偏見。”
江楠冷聲附和。
江超突然有點想死，說好的女兒是貼心小棉襖呢？
怎麼他還成眾矢之的了？
“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趕緊把心思放到學習上。”
“我放到學習上了啊，我雖然在班上是第二，可暮雪是全校第一，誰來也考不過她。”
“你……”
江超撓撓腦袋，先不說江楠成績一直很好，他也不配說學習的事啊。
猶記得當年上大學的時候，每次考完試老師都得拿命撈他，有時候還撈不上來，正正好好59分。
一宿舍四個人，三個動不動就補考，還得讓陳路幫忙補課救一救。
江超看女兒的眼神逐漸變得複雜。
唉，青梅竹馬啊……
講道理，要是他有個青梅竹馬，絕對恨不得從小粘在人家屁股後面。
兩小無猜，知根知底，多好啊。
可問題他生的是個閨女！他生的要是個兒子天天跟暮雪玩，他問都不帶問一句的。
“閨女啊，你多維持下你那高冷的氣質不行嗎？小時候那麼多小朋友排著隊找你，你都不搭理。”江超想不通，“那小兔崽子給你喝什麼迷魂湯了，怎麼從小就唯獨喜歡跟他玩……”
江楠被這話帶的忍不住回憶了一下，思緒越飄越遠。
她逐漸想起那個自己明明怕到兩眼含淚，還口口聲聲說擔心她怕黑的小男孩。
慢慢地，她眼前又飄過一團淡綠色的螢火，輕輕飛到夜空，掛在漫天星辰中間。
因為……
他送過我一顆星星。
江楠在嘴角揚起來前抿了抿嘴，起身道：“我去練琴。”
樓梯上她又回過身：“爸，我乾爹約你下週末去釣魚。”
“你讓他滾！”
……
深夜。
終於把江楠留的語法練習題做完，陳雲起仰面躺到椅子上，疲憊到睜不開眼睛。
眼睛累，心也累。
基礎不行的痛苦，沒經歷過的人真的想象不出來。
任憑你有天大的決心，也只會覺得無從下手。
最可怕的不是突然發現離終點有多遠，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該往哪走。
他很後悔以前沒好好努力。
可是過去的時間已經回不來了，做不到的事情可能就是做不到，他又沒妹妹那麼聰明。
陳雲起揉了揉有些溼潤的眼眶，懊惱的坐回桌前。
突然在試卷最後一道題的角落，看見剛才沒有注意到的一段文字。
字型瀟灑又飄逸，他一眼看出，這就是姐姐的筆跡。
【如果世界上只剩一個人還願意相信你，那一定就是我。】
【加油。】
“……”
陳雲起指尖在上面輕撫兩下，默默把桌上的風酒精擰開。
他比妹妹更努力就是了。
臥室裡。
“雖然對現在的你來說還有點早，但是你畫畫的時候一定要多想一下光線是從哪裡打過來的，又該是什麼樣的效果……”
“早點養成這種習慣以後收益會很大哦。”
梁芷柔輕聲細語地說著，講到一半，突然察覺到有隻手不聲不響的放到了自己腰上，緊接著便被陳路摟進懷裡。
她被嚇的驚呼一聲，“我還沒說完呢。”
陳路舔了舔她的耳垂，輕聲道：“該睡覺了，梁老師。”
梁芷柔臉頰鼓了鼓。
“你又騙我，你還說自己是真的想學……”
“老師，我是真的想學呀，可現在這不是學累了嘛，所以我想休息。”
他故意朝梁芷柔耳朵哈了口熱氣，見對方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才得意的把她公主抱在懷裡。
“你、你不要臉！”
梁芷柔雙腳離地才終於反應過來，不停輕捶他胸口。
這人哪裡是想跟自己學畫畫，他就是想體驗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