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他就失望了。
綠兒的年紀和他差不多，可眼前這女孩最多不過十歲，明顯不可能是綠兒，只是和她長的很像罷了。
女孩穿著一件粉色外套，揹著一個書包，眼睛很大，眼神清澈。
“小語，你怎麼來了？”
王少有些呆滯的看著小女孩，完全沒有注意到脖子上的傷口。
小女孩剛要開口，目光忽然落在他的脖子上。
“哥哥，你脖子流血了。”
“血？什麼血？”王少下意識摸去。
黃天深吸一口氣，收回了無形。
王少摸了摸脖子，黏黏的，有些疼……
放下手，指尖沾了一抹血跡。
“啊——血！血！我要死了，要死了！”
王少見狀，驚恐的大叫起來。
黃天閉上眼睛，繼而睜開，望著地上殺豬一般嚎叫的男人，一腳踹了過去。
小女孩嚇了一跳，用力推開黃天，一雙大眼睛憤怒的盯著他。
“你是誰，為什麼要打我哥哥？”
黃天臉色陰沉，看了小女孩一眼，不再理她，而是轉頭看向那個妖嬈的女子。
“你，你要幹什麼？”女人有些慌張，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還想讓我磕頭嗎？”黃天目光森冷，周身殺機若隱若現。
“不，我是開玩笑的。”女人打了個冷顫，連忙搖頭。
黃天咬了咬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滾！”
女人嚇得差點沒摔倒。
看了一眼地上漸漸恢復意識的王少，有心將手槍還給他，可迎上黃天的目光，最後銀牙一咬，踩著高跟鞋狼狽的離開了。
能讓王少跪地求饒的人物，不是她一個小小嫩模能惹得起的。
她卻不知道，以眼前少年睚眥必報的性格，能全身而退，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鬧夠了嗎？”黃天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陰鬱。
王少的全身已經被冷汗溼透，哪裡還有之前的氣勢。他的身體微微顫抖，望向黃天的目光充滿了恐懼。
“不，不要殺我……”
小女孩突然擋在王少身前，一張小臉漲的通紅。
“你這個大壞蛋，竟然欺負我哥哥，我要告訴我爸爸，讓我爸爸教訓你。”
“小語！”
一聽這話，王少差點兒沒跳起來。他一把扯過小女孩，哀求的看著黃天，聲音幾乎是哭出來的。
“小孩子不懂事，您別往心裡去。”
黃天注視著小女孩，目光有些複雜，但更多的還是無奈……
這個小女孩長得很像綠兒，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的彷彿童話故事裡的精靈，不染半分煙火。
而她護著男人的舉動，讓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婷兒。
他知道，之所以在他長大後，母親不再像之前那般頻繁的打他，有一半原因是因為婷兒。
“磕一百個頭，這件事就算了。”黃天別過頭，轉身走出了這條街。
王少一聽，如蒙大赦。當下顧不得脖子上的傷，小雞啄米般磕起頭來。
秋風吹過，捲起地上未來得及清掃的落葉，有些冷，有些淒涼。
沒有人知道此時黃天的心情是怎樣的，這是他第一次要殺一個人，但這也是他成為修靈者以來，第一次手下留情了。
四周再次傳來了京城獨有的喧囂，然而此時的黃天卻沒有了再逛下去的心思。
望了一眼路的盡頭，那裡有一座公園，黃天加快腳步，走了進去。
公園很大，假山涼亭應有盡有，黃天找了一個較為偏僻的涼亭坐了下來。
倚在石欄上，他閉上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王少脖子上那圈血痕的時候，他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絲悸動，很想把他的脖子撕爛，讓他流出更多的血。
他是用了很大的定力，才剋制住了殺人的衝動。
這種感覺他並不陌生，在與光頭男一夥人鬥毆的時候，在火車上痛毆修靈者的時候，多多少少都出現過。
黃天揉了揉眉心，暗歎：我這是怎麼了，難道修靈者都是這麼嗜血嗎？
搖了搖頭，將心中雜念拋到一邊。
黃天從口袋裡拿出一塊雪餅，撕開包裝紙，同時冷冷的說道：“你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
四周寂靜無聲，一隻蜻蜓落在蘆葦上，不見絲毫搖動。
沒有人回應，公園裡的人彷彿都沒有聽到，各自做著原來的事情。
黃天眉頭一皺，緩緩轉頭，目光落在湖邊一個正在往湖裡張望的女生身上。
那女生年齡不大，只有二十歲左右，長髮披肩，相貌很美，有一種出塵脫俗的氣質。
她穿著一件米色大衣，手裡拿著一本大學課本，一看便知是某所大學的學生。
似乎察覺到黃天的目光，女生朝他燦爛一笑。
“路又不是你家的，你怎麼知道我在跟著你，自作多情！”
黃天收回目光，咬了一口雪餅，淡然說道：“你很緊張？”
女生身子一顫，明眸中閃過一絲慌亂。
她確實很緊張，確切的說，很害怕。
之前，街道上的一幕徹底震驚了她，雖然她表面上說的輕鬆，可握著書本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躊躇片刻，女生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
“對不起，我叫蘇芳蓮，是京華大學今年的新生。之所以跟著你，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朋友？不需要，你可以走了。”
黃天抬了抬眼皮，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蘇芳蓮低著頭，嘴唇微抿，卻是一動未動。
秋風瑟瑟，一朵白雲擋住陽光，在地面留下一片陰影。
不知過了多久，黃天將最後一口雪餅塞進嘴裡，站起身子，轉身就走。
蘇芳蓮見狀，心中一急，脫口喊道：“等等！”
黃天腳步一頓，微微側過頭。
蘇芳蓮鼓起勇氣，低聲說道：“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沒興趣！再跟上來，殺了你！”
不等她把話說完，黃天直接打斷，將包裝紙扔進垃圾桶，頭也不回的向公園外走去。
看著他冷漠的背影，蘇芳蓮銀牙一咬，急忙說道：“剛才那個人有一個表弟，是京華大學出了名的紈絝，經常藉著他表哥的名頭在學校裡欺男霸女，尤其是喜歡欺負新來的女生，每年新入學的女生，但凡有些姿色的，都逃不過他的魔掌。”
說到這裡，她的臉色變得有些淒涼。
“我爸在京城有家公司，那人威脅我，如果我不陪他上……上床，他就讓我爸的公司倒閉，甚至讓我爸入獄。所以，我想請你……”
蘇芳蓮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前方已經沒有了那人的身影。
望著空無一人的小路，她的臉上慢慢露出絕望之色。
不知過了多久，一滴清淚從她的眼角滑下。她有些慌亂的擦了擦臉，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平復下來。
她拍了拍雙頰，似是在給自己打氣。
“蘇芳蓮，不要灰心！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你要堅強！要……”
話說到一半，她說不下去了。
因為，在她前方，幽深小路的拐角，先前離開的少年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