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漫無目的走著，直到再也看不清眼前的路。杜樂天被腳下石頭一絆，重重地摔在地上。
此時正是深夜，杜樂天翻了個身，望著漫天星斗和當中一輪圓月，心頭異常平靜。
“這麼圓的月亮……哦，對了，今天是中秋節……”杜樂天嘴角微微一勾。
那丫頭，是來陪他過節的吧……
“咕嚕——”
肚子裡傳來飢餓的叫聲，杜樂天苦笑一聲，卻沒有理會。
飢餓這種東西，他早就習慣了。
繁星點點，像是一雙雙眼睛，冷冷注視著世間事物。
星光照耀下，一個古怪的黑點，向著他緩緩飄來。
杜樂天下意識的將它抓在手裡，藉著月光一看，原來是一隻黑色甲蟲，他想也不想，甩手扔到了地上。
就在扔出蟲子的一瞬間，一股熟悉的感覺忽然湧向心頭。
眼前這場景……似乎在哪裡發生過。
寂寞無助的心情，飢餓的肚子，黑色的蟲子，藍色的眼睛……
慢慢的，那段塵封了十年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片刻後，杜樂天像是想到了什麼，猛然坐起。
他盯著地上那隻黑色蟲子，眉頭緊皺，開始努力回憶十年前的場景。
蟲子，石頭，似乎還有……一隻牛妖？！
不！
那絕不是什麼牛妖。
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毛頭小子了，當然也不會理所當然把那個老頭當成妖怪。
“他說他叫黃大牛。黃大牛……黃大牛……”杜樂天喃喃自語，“那老頭到底是什麼人？”
想到老頭那不可思議的能力，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是怎麼將石頭停在空中的，魔術嗎？不，不是！倒像是一種古怪的能力。”
杜樂天望著夜空明月，深深吸了口氣，拳頭緊緊攥起，似是在下一個艱難的決定。
“牛家村嗎……”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肚子再次傳來叫聲，杜樂天猛的睜開眼睛，緩緩抬頭，凝望夜空明月。
“當你孫子嗎……”
“我沒有父親，母親也不待見……只要你能給我一口飯吃，別說叫你爺爺，叫你祖宗都可以。”
“什麼狗屁的尊嚴，不要也罷！我就是一個混混，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的混混。”
杜樂天站起身子，轉過身，背對著明月擦了擦眼角。
明亮的月光灑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半晌，他望著遠方，目光幽深似海。
“牛家村……黃大牛，希望你還活著，你孫子來投奔你了！”
……
牛家村是華苑縣最偏僻的一座村莊，位於一片不知名群山的山腳，再往裡便是一望無際的叢林。
改革開放之前，牛家村幾乎與世隔絕。改革開放之後，政府簡單修了一座橋，牛家村與外界的往來這才逐漸多了起來。
牛家村只有五十餘戶，村民們幾乎都姓牛。
當然，除了一個古怪的老頭。
這老頭姓黃，不過名字中也帶了個“牛”字，這人叫作黃大牛。
黃大牛並不是牛家村土生土長的人，而是三十年前突然來到這個村子裡的。確切的說，是暈倒在牛家村，被人抬進去的。
當時村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全身是血，一條腿斷了，整個人只剩下了一口氣。
那時的村民還是很淳樸的，見人傷成這樣，包紮的包紮，燒水的燒水，喂藥的喂藥，硬生生的將這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黃大牛醒來後，不知是不是因為瘸了一條腿的緣故，性格很孤僻，不願和人來往。
可是一年後，他似乎想開了，這才和村民們逐漸熟絡了起來。
不過，黃大牛的性格有些古怪，說是瘋癲也毫不為過，經常一個人出入大山深處，尤其是喜歡下雨後進出大山，每次打雷下雨，黃大牛都會進山一趟。
黃大牛原來不叫這個名字。據說，他來到村子裡的第二個年頭，別人問起他名字的時候，他指著一頭正在吃草的老黃牛，對眾人說：“原來的名字我忘了，以後就叫我黃大牛吧。”
就這樣，黃大牛成為了牛家村唯一一個不姓牛的人。
黃大牛瘸了一條腿，村裡的農活幹不了多少，可他還是很富有的。
為何富有？原因很簡單，黃大牛會醫術，一些村裡赤腳醫生都治不好的病，他卻能輕易治好。
為何不是最富有？原因也很簡單。這位瘸腿的黃大牛，只會治那些赤腳醫生治不好的病。
黃大牛對自己的過去隻字不提，他沒有子女，唯一陪伴他的，就是家裡養的一隻大黃狗。
名曰：大黃。
黃大牛住在後山的半山腰，那裡原來有一間破廟，被他簡單收拾了一番。
這一日，黃大牛的門前來了一老一少兩個人。
老人七十歲左右，雖然年老，體格卻格外壯碩。
少年一頭銀髮，嘴裡嚼著一塊雪餅，此時正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四周。
“老黃頭，老黃頭，開門，你孫子來找你了！”
壯碩老頭將門敲的山響，粗獷的嗓門驚飛了山中幾隻嬉戲的麻雀。
“汪！汪！”
大門裡傳來一陣狗吠，緊接著，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了出來。
“好你個老菸頭，大清早的發什麼瘋，俺哪來的孫子？”
大門“吱呀”一聲開啟了，一個相貌猥瑣的老頭從中探出頭來。
看見屋外二人，猥瑣老頭表情一呆，似乎沒想到老頭身邊還真有一個少年。
壯碩老頭哈哈一笑：“沒事俺騙你做什麼，真是你孫子來找你了！這不，人在這呢！”
猥瑣老頭聞言，仔細打量起了少年。
不多時，他咧開大嘴，一朵枯黃的菊花在臉上綻放。
“沒錯，是俺孫子，俺孫子終於來找俺了。孩子啊，俺還以為你忘了爺爺呢。”
這後一句，明顯是對銀髮少年說的。
銀髮少年同樣打量了一番猥瑣老頭，將最後一口雪餅嚥進肚裡，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俺的親爺爺吶，俺可找到你了，這麼多年了，俺還以為你死了呢……”
猥瑣老頭嘴角一抽，想要說些什麼。
一旁的老菸頭開口道：“老黃頭，你也忒不地道了。你不是說你沒孫子嗎？瞧瞧，孫子都已經這麼大了，比俺家那娃還大哩。”
說著，看向一旁正哭得“撕心裂肺”的少年，撓了撓頭：“那啥，俺還要回家吃飯，就不打擾你們爺孫了。”
說完，和黃大牛打了聲招呼，匆匆離開了。
老菸頭走後，黃大牛輕咳了一聲，“走，乖孫子，咱們進屋。”
房子有些破舊，就是在破廟的四周，圍了一圈紅磚牆，比之前多了一個院子，有一個正屋和兩個側屋。
院子不大，有一棵老槐樹，樹下站著一隻大黃狗，此時正衝杜樂天齜牙咧嘴的叫著。
“叫什麼叫，這是俺孫子！”老黃頭呵斥道。
大黃狗嗚嗚了兩聲，夾著尾巴走了。
走進正屋，看著桌上幾個饅頭，杜樂天小聲道：“爺爺，俺餓了……”
老黃頭擺了擺手，“吃吧，爺爺已經吃過了。”
杜樂天聞言，一屁股坐在桌旁，抓起饅頭，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昨天晚上沒吃飯，又趕了一夜的路。早上只吃了一塊雪餅，現在的他，已經餓的快直不起腰來了。
老黃頭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著，適時的給他盛了一碗粥。
“乖孫子，別急，慢慢吃。”
杜樂天一連吃了兩個饅頭，這才端起碗，大口喝了起來。
老黃頭見他吃的差不多了，嘿嘿笑道：“爺爺我年紀大了，有些事情記不得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瞧我這記性，連自己孫子叫什麼都忘了，真是不得不服老啊。”
杜樂天目光一暗，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