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到家。
老黃頭正撅著屁股在灶臺忙活。
黃天將衣物放在一邊，隨口問道：“今天中午吃什麼？”
老黃頭頭也不回的說道：“老菸頭今天早上蒸的包子，我熱了熱，一會兒就好了。”
說著，轉過頭，上下打量了黃天一眼，問道：“打架了？”
黃天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果然，在袖口和前胸的地方，沾著幾滴鮮血。
“沒打架，揍人去了。”
老黃頭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嗯，打架是不對的，揍人倒是可以。對了，衣服買了嗎？”
一提這事，黃天就來氣。
“爺爺，你好歹也是個修靈者，怎麼這麼摳門？”
“這叫低調，低調懂不懂！”
老黃頭小眼一瞪：“修靈者本就是隱秘的存在，不低調怎麼行。哦，對了，有時間把頭髮染了，太招搖了。”
黃天摸了摸腦袋上的白髮。
“你不覺得這髮色很漂亮，像天使嗎，染了多可惜。”
“我只覺得晃眼，下午就去染了，不然以後做事不方便。”老黃頭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黃天想了想，倒也沒拒絕。
“爺爺，你上午說有大生意，是什麼樣的大生意？”
“差點兒忘了。”老黃頭一拍腦門，“今早上公安局來人，說是前任老局長的孫女病了，請咱們去看看。”
“公安局？”黃天有些吃驚，“有病怎麼不去醫院？找我們做什麼？”
“那還用問，肯定是醫院也治不好。”
老黃頭一邊盛包子，一邊說道：“我猜多半和李老闆的婆娘一樣，都是魔蟲造成的。明天你跟他們去看看就知道了。而且聽他們說，那女娃已經病了有一個半月了，算算時間，估摸著是那幾天雷雨引起的。”
“哦……”
黃天點點頭，只聽老黃頭接著道：“以前但凡出現打雷的情況，官家都會派人出來驅魔的，可這次不知是怎麼回事，華苑市出現這麼多魔蟲，愣是沒人來管。”
黃天不明白這些，只能在一旁聽著。
吃過午飯後，老黃頭難得大方的給了他兩百塊錢，讓他到鎮裡染個發，自己則回房睡起了午覺。
黃天略作猶豫，想到今天上午惹出來的麻煩，便同意了。
染了發的黃天，看起來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少了幾分邪氣，多了一絲穩重。
第二天一大早，市公安局果然派人來了。
來人是現任局長的司機，二十多歲，一進屋就“黃醫生”“黃醫生”的叫個不停。
“黃醫生啊，老局長在家等著您呢……”
“黃醫生啊，車就在外面。”
“黃醫生啊，咱啥時候走啊？”
“黃醫生啊，您老高壽？”
“黃醫生啊，你家的狗真精神……”
……
正在吃飯的老黃頭實在受不了他的嘮叨，重重的一拍桌子，一指旁邊的黃天。
“老朽已經將衣缽盡數傳給他了，這點小病他還是能看的，你找他！”
“我還沒吃完呢……”
黃天嘟囔了一句，見司機向他看來，趕忙站起身子。
“你閉嘴，我跟你走。”
說著，他瞪了老黃頭一眼，慢悠悠的說道：“我先去拉坨屎，爺爺你慢慢吃。”
“您慢慢吃。”
司機有了新的目標，也不再糾纏老黃頭，屁顛屁顛的跟了出去。
老黃頭看了一眼桌上的臘腸，又瞅了瞅手裡的玉米粥，老臉糾結成了菊花。
上完廁所，黃天回到屋裡，拿出一個挎包掛在身上，這才磨磨蹭蹭的跟著司機出了門。
這挎包是老黃頭送給他的診包餃子軍綠色麻布單肩包，上面印著一個五角星，底下龍飛鳳舞的寫著五個大字——“為人民服務”。
本來老黃頭給他的不是這個，而是一個粉紅色，印著米老鼠的書包，被黃天嚴詞拒絕後，才換成了這個。
司機開的是一輛奧迪，黃天只坐過麵包車和計程車，這奧迪車他在大街上見過，但沒坐過，不禁有些好奇。
上了車，司機一邊開車，一邊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小兄弟，今年多大了？”
“二十。”
黃天隨口說道，他今年只有十七歲，但四捨五入的話，確實二十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多功夫，車子駛進了華苑市。
看著熟悉的街道，黃天心裡突然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情緒。
華苑市還是那個華苑市，可不知為何，僅僅一個半月沒來，他竟然產生了一種陌生感。
老局長叫沈萬青，今年六十三歲。前幾年剛從局長的位置上退下來，現在也不在市政工作了，每天看看書，下下棋，居家養老。
他有一個兒子，名叫沈國寧。
沈國寧並沒有走仕途的路。而是開了一家建築公司，十幾年下來，身家已經過億。
沈國寧只有一個女兒，名叫沈君茹。如今在市第一中學讀書，人美家富，是眾青少年眼中標準的“白富美”。
一個多月前，這位千金小姐突然病倒了。臉色一天比一天差，還時不時的暈倒，去了多少家醫院都沒用。
這可急壞了沈國寧一家，沒辦法只好將女兒送到京城醫治。
可在京城醫院住了將近半個月，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
老局長從小就疼愛這個寶貝孫女，孫女這一病，幾乎愁白了頭。
沈夫人更是整日以淚洗面，逢人就哭訴自家女兒的怪病。
就在前幾天，沈夫人在公司和幾個下屬聊天，當聊到自家女兒病的時候，不禁又是一陣唏噓。
只是沒想到的是，她的一個下屬，在聽到她女兒那些病症之後，居然告訴她，他們村有人得過這樣的病，而且已經被一個赤腳醫生給治好了。
事關女兒的病，沈夫人不敢大意，連忙讓自己的公公派人去查。
這一查，便查到了黃大牛頭上。
車子在一棟別墅前停了下來，下車後，黃天掃了一眼別墅，不禁暗歎：果然是一筆大生意。
剛走到門口，門就被人開啟了，從裡面走出來三個人。
為首之人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身穿唐裝，筆直的站著。
在他身後，跟著一對中年男女，都是四十歲左右，男人身型壯碩，臉龐剛毅；女人相貌溫和，不過臉上帶著一些迫切。
看到黃天，三個人都是一愣。
司機趕緊上前解釋道：“這是黃醫生的孫子，黃醫生派他來的。”
“你也會看病？”女人最先開口。
“有些病會看，有些病不會。”黃天難得老實了一次。
沈夫人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了一眼。
見黃天身穿一身寒磣的衣服，肩上挎著一個老舊的布袋，心裡不禁有些嘀咕。
現在的年輕人，她見得多了。可這幅打扮的，倒是頭一次見。
倒不是因為他穿著寒磣，只是他年齡這麼小，女兒的病，他能治嗎？
這時，那老者開口了，聲音中帶著一股威嚴。
“秀珍，怎麼說話呢？他要是不會看病，黃醫生能讓他來嗎？”
說著，他看向黃天，換上一副溫和的表情。
“來來，小夥子屋裡坐，我家君茹的病全指望你了。
黃天也不和他們客氣，跟著他們走進了客廳。
剛一進屋，黃天眼皮微跳。
好傢伙，清一色仿古歐式傢俱，簡潔而不失奢華。白木樓梯，高貴而典雅；壁畫精美，古雅而浪漫。
沈老局長一邊招呼黃天坐下，一邊和氣的問：“小夥子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黃天摸了摸鼻子，露出一副自認為天真的笑容。
“我叫黃天，今年差不多二十了。你們放心，我爺爺說了，這病若是治不好，我們不收錢。”
沈老局長哈哈一笑，擺了擺手。
“沒事，盡力就好，來來，先坐下喝杯茶。”
黃天可不願在這裡多呆，況且，若他孫女的病，不是因為魔物引起的，那就尷尬了。
“大爺，還是先看病吧。”
黃天不知道怎麼稱呼眼前之人，只能先這麼叫著。反正在村裡，遇到不認識的老頭，他都是這麼叫的。
在場的人都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沈老局長笑的最歡。
“大爺？這稱呼好，聽起來比什麼‘老爺爺’、‘老局長’的舒服多了。一會兒看完病，先彆著急走，留在大爺這裡吃午飯。”
黃天暗道：我的大爺，現在才不到八點。留下來吃午飯？那得等多久。
然而，不等黃天說什麼，沈老局長已經轉過了頭，對身邊的沈夫人吩咐道：
“帶小天上去吧，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