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鐘厚重的聲音傳播到了整座中心區,這代表著帝都的黃昏已然到來。在學院內,這些身為帝國第一批的年輕學者們終於得以暫時放下繁重的學業、放鬆帝國無數次賦予他們的責任感並來到典雅的學院外,與自己的好友或者戀人帶著晚飯遊覽在寧靜的花園內......但在這個時間,學校的圖書館是不可能有學生在了,而這並非是因為沒有想要在課外時間繼續努力的同學,則是因常駐在此校的一位大人物的緣故。

此時,法律學科長正陪同一位穿著禁軍軍服的男人往圖書館的方向慢慢走去,路過的學生向兩人問好時,這位禁軍成員都以笑容回應,他倒不似那一直以來眾人對禁軍冷酷嚴肅的印象,從氣質上卻是一位文雅和藹的禁軍軍官,戴著一副眼鏡,年齡大約在五十多歲左右。若不瞭解他的真實身份,沒有人不會認為他是一位禁軍文員。

“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嗎?馬科羅威老師。”禁軍軍官微笑著對學科長道。

“在下認為,新聞方面的事情您會比我更有了解的渠道,大將。”馬科羅威毫不避違的以其軍銜稱呼對方道。

“哦,不必這樣稱呼我,先生,叫我的名字‘卡茵科夫’就好,我只是一位略有學識的指揮官罷了,比起我的同事們,但是在這座學院裡,我只是一位有點超齡的學生,哈哈哈。”

以輕笑作為字尾,這是卡茵科夫特有的緩解氣氛的習慣,以便讓學科長能放鬆些心情。

馬科羅威將雙手背向後方,目光往向了距離兩人八米左右的圖書館側門,路過一處道口時,正好有一男一女兩個學生相伴路過,並向兩人表示尊敬。

“在帝國東部肆虐的瘟疫已經控制妥當了,現在海伊爾市已經被帝都派去的廂警部隊完全戒嚴封閉,恕我直言,這種方式是否過於粗暴?”馬科羅威提到了目前最為敏感的一個問題“我們國家的經濟情況您也心知肚明。”

“在這種緊急情況下,這的確是必要的措施,這是不容置疑的,先生。”卡茵科夫說著,左手推開了圖書館的側門,兩人相談著一同進入了安靜的圖書館“然而帝國正在處於長期的戰爭時期,說到底,我們面臨的是生存的難題,而這一點,海伊爾市的遇難者們卻被推到了最前沿。”

兩人向左走,卡茵科夫找尋著自己所中意的位置,今天又是一個沉浸之夜——在這文學與理論中。

似乎圖書館還有別人?但卡茵科夫還沒來得及反應,馬科羅威就一手按住了他,將他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低聲對他耳語道:“我認為海伊爾市終究不會安分,那位‘亡靈之師’的女人您應該也聽說過,我在去年去過海伊爾市居住了幾個月,那段時間,我甚至不清楚‘亡靈之師’比起陛下,在當地人心中......”

“這位同學,請你離開圖書館,招待的時間已經結束了。”這時,一點陣圖書館管理員走到了這附近,並對一位正背對著他坐著的女生道。

那名正在閱讀書籍的女生甚至沒有回頭看向管理員,則是淡定的說道:“聖哲中央學院圖書館的明文規定,就因你的一句話而被駁斥了。”

“我並不明白你的意思,同學,但是現在我請你離開。”管理員的話語突然變得略有急促,接著,他的注意力被女學生的長髮所吸引,那一筆自然落到腰間的長髮柔順通透,像是一位畫家的傑作,管理員呼吸間,覺得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安撫他的神經。

但她的頭髮卻是一種奇異的色澤——深紫色,在窗外夕陽的照射下呈現出了酒紅的光澤。

“距離規定閉館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我有權在這裡繼續瀏覽。”女生依舊淡然道。

管理員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淡定且不怕權威的學生,這時他才注意這位女生穿著一身頗為時尚靚麗的便裝,而不是學院統一規定的校服。

“同學,這樣的話,我們可以談談別的問題,就比如你的服裝,在帝國的任何一所學校,校服是絕對必不可少的。”既然這位天真的少女講究規定,那管理員不妨將計就計,一般情況下,在校內不穿校服的學生,必定會受到較為嚴厲的處分。

“我並沒有表示我是這裡的學生。”聽到她的這樣一句話,管理員剛想開口,但她卻不給管理員說話的機會“我或許是教師?校工?顧問?但我並不是遊客,因為今天並不是學校的開放日!”

“不管你是誰,但這裡並不是任你鑽牛角尖的地方......呃?”卡茵科夫終於忍不住走了出來,馬科羅威拍了拍管理員的肩膀,示意他離開,管理員便向兩人鞠躬致意後,立刻溜之大吉。

哼,頭髮漂亮的小妞,這下可有你好受的!管理員在離開並將門關上的時候,不禁露出了壞笑。

現在只剩下這位女生和兩名大人物,但女生仍舊不肯轉身,仍然讀著手中的書。

“小姑娘,不知是什麼書如此吸引你?若如此愛不釋手的話,不妨提交借閱申請,在自己的臥室內安靜閱讀如何?”卡茵科夫說話頗為溫潤,但身旁的學科長卻神色嚴厲,雖然說這位文人氣質的帝國大將並非暴躁之人,但也不會甘願折了面子。

“不管你是誰,但作為一名帝國的年輕人,向長輩問好是最基本的禮貌!晚輩向長輩;後輩向前輩;下屬向上司!”馬科羅威說道。

“不必借閱,因為這書是我自己帶過來的......”女生終於合上了書籍,並將書從後方交給卡茵科夫,兩人瞬間被這簡略的書名所驚住——《35載》。

這是一部採用魔幻的想象與恐怖的描寫文筆所創作的一部抨擊批判性質的長篇小說,作者於三十五年前完筆,放眼設想了這個世界三十五年後的景象......其內容難以描述,因為這在菲利克斯王國時期就被定為了禁書。

毫無任何裝飾雕琢的黑色書封,上面僅寫著白色書名與作者。卡茵科夫和馬科羅威甚至覺得自己被這書名給刺傷了眼睛,卡茵科夫的面色略有陰沉,但他仍不發作,而只是試圖將對方當成一位天真無知的少女。

“孩子,你可知這種書籍出現在像你這樣一位普通人手裡那意味著什麼嗎?”卡茵科夫拿著那本書將雙手背在身後,想必這位女生的心理防線此時已經瀕臨破裂的邊緣。

“我當然知道,而且比任何人都清楚,因為......”說著,少女站起了身來,並以正面面向卡茵科夫與馬科羅威道“安裡士帝國禁讀書目錄就是我親手製定的。”

在看清楚對方的一剎那,讓兩人震驚臉色的並非少女無可挑剔的美貌,而是那雙血紅色的眼瞳,這種紅色的眼眸獨一無二,在兩人看到她時,便已經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沃森-卡茵科夫向陛下致敬!”卡茵科夫將身體壓到了最低,單膝跪地,將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肩位置說道。

“希文尼-馬科羅威向陛下致敬!”馬科羅威如法炮製,他知道陛下的外貌,但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面見。

她向卡茵科夫伸出右手,卡茵科夫輕輕捧住吻了一下,同時代表著身旁的馬科羅威道:“請允許我永遠追隨您,願安裡士帝國永世長存,卡蕾葉琳娜-安裡士陛下萬歲!”

君臣之禮後,這位不凡的少女允許兩人起身,但接下來,她卻立刻將嚴肅的神態丟掉,一副頗有興致的樣子對卡茵科夫道:“你帶軍刀了嗎?將軍。”

“嗯?啊......十分抱歉陛下,在下覺得在學院裡攜帶武器的話,會造成不好的氣氛。請陛下寬恕”無法滿足陛下的要求,卡茵科夫只能以最誠懇的方式向她表示歉意,但卡蕾葉琳娜並不在意,而是將卡茵科夫胸前的鋼筆抽出,道:“你是一位軍人,但是比起刀槍,這才是最適合你的武器。”

“您過獎了。”卡茵科夫謙虛道。

“馬科羅威先生,在帝國憲法中,對於身份暴露,犯下間諜罪的滲透人員應當如何處置?不必麻煩,直接說就是。”卡蕾葉琳娜轉而問道。而馬科羅威記著,憲法對於這一板塊是比較籠統的:“根據造成損失的程度死刑或者終身監禁,若確認是外籍人員,則不予送回本國,在通常情況下,對方國也不會承認滲透人員的國籍。”

卡蕾葉琳娜若有所思,片刻後,她算是下達了一道命令:“情報工作通常是必不可少而又極度危險的作戰方式,它擁有著更為神秘莫測的戰爭迷霧。然而,身臨者仍然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們本應得的功勳卻永遠無法佩戴在胸前。”

卡蕾葉琳娜富有磁性的女聲使得這段話說出來時像是一位聖母的悲憫之語:“海伊爾市的悲劇,讓我學到了很多。”

卡蕾葉琳娜背對著兩人,手指摩挲著鋼筆光滑精緻的外殼:“你可以離開了,馬科羅威先生,最多三天你會接到帝國中央政府的會議函。”

“容我告退,尊敬的陛下!”馬科羅威領會了她的意思,便向她的背影鞠躬後,默默離開了圖書館。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根據黑色曼陀羅的教訓,這種如同野獸一樣的殺手組織已經不在適合朕去驅使,我們應當建立一座各方面完備的情報機構,兼備著滲透、監聽、破譯、暗殺、警備等各方面的職能。初步計劃我已經下達到禁軍近衛部和帝都廂警總局,你為專案首席負責人和執行者,最多半年,朕就要看到成果!”卡蕾葉琳娜的語氣與神情迴歸到了她招牌的冷酷。

“遵命,陛下!”在卡茵科夫的一番權衡下,這又是一個無情且要命的工作,不過他還有機會爭取降低一下工作難度“那原來黑色曼陀羅的殘餘,請陛下給出處置的指示。”

“少挑幾個吧,挑好的,處於下階的那些既沒有什麼用處還易出風險。之後專案方面若有什麼困難的話,你找迪米龍那臭老頭就是。”

“在下明白了,陛下,那艾魯特人......”

“這就不是需要你來勞神的了,將軍。”卡蕾葉琳娜向他亮出一隻手掌示意道,卡茵科夫連忙向她表示抱歉。

卡蕾葉琳娜的命令下達完畢,她的態度放鬆了些,並注意到卡茵科夫的手中仍然拿著那本《35載》,於是輕聲問道:“將軍,看來你也對那本書感興趣?”

“啊?是我冒昧了,陛下,這是隻能陛下您一人閱讀的內部收藏書籍,在下無權過目!”說著,卡茵科夫將這本書雙手呈遞給卡蕾葉琳娜,這倒是給了她應有的面子,於是她說道:“既然是我的收藏,那我也有權借給你,你不妨帶回去好好看看,必要的話也可以和老頭子或者你的同僚們討論一下,你是我信任的戰士!”

“對了,還有你的鋼筆......”卡蕾葉琳娜將鋼筆在指間打了個轉後,筆帽脫離了筆身,濺射出的紅墨水也弄髒了卡蕾葉琳娜的袖口和白皙的玉手,只見她接著做出了右手將筆尖直線指向前方四十五角度,左手緊握著筆帽,挺胸站立著望向前方......

在卡茵科夫看來,卡蕾葉琳娜的姿勢像是在對一位無形的對手宣戰,鋒利的筆尖與利劍無異。

“把你批閱用的鋼筆弄髒了,抱歉。”卡蕾葉琳娜放下了這種姿勢後,將鋼筆還給卡茵科夫“剛剛那個姿勢如何?”

“在下愚鈍,還是有些不理解,陛下。”卡茵科夫認為,還是讓她直接下達命令好。卡蕾葉琳娜也不再賣關子,說道:“檢閱的時候,我要看到所有的帝國士兵們都向我做出這個姿勢了,當然了,鋼筆要換成軍刀。”

“遵命!”

“那,再見了!”卡蕾葉琳娜以最為輕鬆隨意的方式與一名大將告別,下一秒她就依靠傳送術從圖書館消失。卡茵科夫看著兩手中分別拿著的鋼筆和那本《35載》,接著坐了下來,開始了今天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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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愛蘭菲爾-阿拉德女王已經等候您多時了。”一名宮中的騎士向卡蕾葉琳娜彙報道,但卡蕾葉琳娜只是神情嚴肅的回答了一個“嗯”。

卡蕾葉琳娜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在她的面前出現了一位與她面容完全相同的女性,除了裝扮和眼睛的顏色外,兩人完全是一對“雙胞胎”。

“冥月?”卡蕾葉琳娜呼喚了一聲對方,看著她深紫色的眼眸下掛著兩道淚痕,接著冥月走近了卡蕾葉琳娜,兩人竟然融合為了一體。

“啊?安迪?嗯......”卡蕾葉琳娜並沒有像“冥月”那樣流淚,這已經是她本不應該存在的情緒“但願你的靈魂還沒有消散吧。”

略微整理了一下,她離開了辦公室,在一班騎士與女僕的陪同下來到了宮殿的覲見廳,今天所要接見的正是她這位年輕君主欽點下的少女攝政王——愛蘭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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