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爽齋。

一名丫鬟哭哭啼啼的跑回來,侍書、翠墨、蟬姐三名大丫鬟,圍著她問。

“她……她們就是不給。”

丫鬟委屈的說道。

“明明有燒好的熱水,她們一直都說是其他院子的,讓我在那裡等,等了半天也沒有輪到我。

我氣不過上去質問,她們陰陽怪氣,說我不懂規矩。”

“好呀,我們不欺負人,卻被人欺負到頭上了,走,我們都去看看是誰。”

幾名大丫鬟的帶領下,秋爽齋的小丫鬟們,都同仇敵愾要離開。

雖然氣勢洶洶,不過十幾名小丫頭片子,倒也顯得嘰嘰喳喳的,跟鳥雀一般的熱鬧。

“別去了。”

探春出來叫住而來眾人。

她的眼睛沒有淚水,面色和往常一樣寧靜。

論起鬥爭的經驗,府裡誰能比得過她,從小就在逆境中成長,

府裡的下人最會看人下菜,最喜歡擺臉色。

前番自己改動大觀園,動了不少人的利益,又驅趕了一名對她不敬的管家。

現在自己受到了冷待,很多人不敢得罪自己,卻敢欺負她的丫鬟。

“姑娘,這可不像你的性子,任由旁人欺負自己。”

蟬姐氣憤的說道。

她倒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的小姐。

探春沒有繼續解釋,而是轉身回去了裡屋,繼續裁減剛才放下的紙樣。

幾名大丫鬟狠狠的跺跺腳,罵了那些婆子們一番,才漸漸散開。

小丫頭片子們都是藏不住話的。

薛家的兩位姑娘,林家的姑娘,都先後離開,史家的姑娘被家人接了回去。

現在的園子裡,只有迎春,探春,惜春,還有李紋、李琦,邢岫煙三位親戚家的姑娘。

親戚家的姑娘們,李紋、李琦兩姐妹跟著李紈住,邢岫煙被賈母喜愛,住到賈母處。

這兩處地方,丫鬟們是不敢去碎嘴的。

惜春姑娘又小,且最不喜歡這些。

所以迎春得知後,關切的來此,看望妹妹探春。

迎春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從不會和人爭,但是她曉得妹妹比自己要強。

“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變了呢?”

薛家突然搬走,迎春並不知道薛家搬走的真正目的。

但是探春曉得。

是自己的弟弟告訴自己的。

弟弟一臉的憤怒,說是三叔告知,三叔說是將軍要求告知姐姐的。

賈環無奈的離開後,探春卻很快冷靜了下來。

從此越發的安靜,不大出院子。

聽到迎春的關心,探春突然露出笑容。

拉著眼前的太過聽話的,太沒有主見的姐姐,對於姐姐,她沒有想要改變對方的性子。

姐姐從小就是這樣,改不了的,還不如不提,以免增加她的困頓。

兩人從記事起吃住就在一起的。

雖然不是親姐妹,卻勝過親姐妹。

多少次的哭泣,都是向著對方。

“我終歸要離開這裡的。”

因為探春久不見的笑容而失神的迎春,聽到這句話,情不自禁的的握緊了妹妹的手。

她捨不得妹妹,卻又希望妹妹早日離開家中。

迎春不傻,不過她不知道如何去抗爭。

外人都羨慕她們,可是她們的苦又有誰知道呢。

比起成為府裡的姑娘,迎春反而羨慕邢岫煙,哪怕邢岫煙家裡貧困,也比自己要過得幸福。

賈府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兩姐妹的雙手握在一起,深知對方的心意。

紅樓原文中。

作為府裡的正經姑娘,容貌都是出眾的,卻各個不如外面的女兒品性好。

迎春的逆來順受,惜春的關起門來不理外物。

只有探春的堅強,從小就在抗爭。

包括林黛玉,從進府時一名機靈聰慧的小姑娘,到日後的牙尖嘴利的顰兒,哭著想要認薛姨媽為母親。

因為她們都不是王家的女人。

趙姨娘癔症暴斃,王子騰死後,賈府被抄家後,賈環佔據主動,瘋狂的報復府裡王家的女人。

一切都是王夫人的唸佛,想要消除她種下的因果。

唯獨能做到一切如意的,只有薛寶釵。

王府要鵲佔鳩巢。

從賈府手中接過勢力,不光需要外面的,更需要裡面的。

剛褪去族長之位,困守家廟的賈敬,賈府的領頭人,當初因為形勢預設了王家的行為。

榮國府中,不論是誰的子嗣當家,最後都是賈府的血脈。

他也種下了因果。

而當年突然出現的唐清安,他或無意或有意,隨手丟下的一枚棋子,終於盪漾開了,攪動了湖面。

迎春忍不住掉淚。

探出反而安慰起了她來。

“有些人我是可以帶走的,而有些人我是帶不走的。”

探春放棄了繼續抗爭,為了那些帶不走的,從小伺候她的丫鬟們,以免她們日後更加難過。

而對於自己。

雖然和夫君未謀面,但是她明白夫君的心意,而託人帶給自己的話,更讓她堅定。

自己一定會嫁過去的,所以對於傳起來的流言,她並沒有理會。

~~~~~~

玄真觀。

陳德言又一次來到了此處。

自從他按照大哥的安排來京城後,自己來此處多少次了?想了想,已經數不清了。

大哥背靠賈府的勢力,獲得了國內關鍵的支援。

不論是成為備禦帶領數百兵,還是在金州和趙緱用爭奪主導權,乃至民生諸事。

大周提供了不可計數的兵甲和物資,為金江鎮的壯大,提供了必須的養料。

這些事務的關鍵。

都落在此處。

可惜啊。

陳德言搖了搖頭。

如此英雄人物,一步錯步步錯,只能困死此地了卻殘生,而賈府卻和他的初衷,越來越背道而馳。

“三叔,請見。”

當年的小童也成為了少年。

陳德言點點頭,隨他進入了觀內。

大殿中。

神像下盤坐著一名老者。

穿著寬鬆的道袍,覆蓋了一圈在蒲團上。

賈府大老爺越來越像道士了。

陳德言安靜的立在一旁。

良久。

在神像前,年輕的陳德言並無太多的敬畏,而是想著,眼前的老者,還剩下多大的權勢呢?

人走茶涼。

他離開權利太多年了。

至少。

陳德言感覺,寧國府越來越不受其控制,更不談榮國府,影響已微乎其微。

不過雖然如此,金江鎮還離不開賈府。

或者準確的說。

賈府仍能幫助金江鎮,出手麻痺朝廷,不讓朝廷態度強硬的對待金江鎮。

還有影響到勳貴的態度們,國內的物資匯聚到金陵,最後出海到濟州島。

正是因為這些勳貴出力,維護住了國內的商道。

賈府的作用還很大。

“榮國府二老爺,有悔婚的念頭。”

老人終於怔了怔。

“我知道了。”

聽到老人的聲音,陳德言眉頭皺了起來。

“山主,如果還有什麼未了的事,可以讓人交代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做到。”

陳德言感嘆了一聲,隨後就離開了。

老人這才在童子的攙扶下起身,顫顫巍巍的回去了床榻上,顯現出一副枯榮。

原本早就應該去世的賈敬,又多活了數年。

人不能太聰明。

因為聰明就會想的太多。

承擔了巨大的憂慮,賈敬已經油盡燈枯。

“讓賈珍速來。”

說出了五個字,賈敬艱難的閉上眼睛。

得知訊息後的賈珍,不敢怠慢,連忙趕來玄真觀,見到了自己的父親。

“催促……賈政嫁女。”

短短的一句話,賈敬用了兩口氣。

“可是?”

賈珍為難起來。

八年前,他還能和榮國府那邊說的動話,現在榮國府早已不在聽他的了。

反而變成了寧國府扒著榮國府。

賈珍雖然玩鬧,但還是不忘,命自己的媳婦,還有兒媳婦,常去榮國府那邊伺候賈母。

“告訴賈政,是我這個前族長的遺命。”

賈敬努力說完這一句話,就再也沒了力氣。

賈政的性格軟弱,不會敢違逆的。

自己為賈家能做到的,已經盡力做到了,不愧於祖宗啊。

見父親神色,賈珍又憂又畏。

~~~~~~

薛姨媽雖然搬走了,但是還是經常來賈府,探望賈母,然後和王夫人兩姐妹談事。

王熙鳳得知後,趕忙過來伺候。

身後帶著平兒,原來的時候,賈璉就纏平兒,因為王熙鳳的緣故,一直未得手。

兩人鬧翻後,賈璉也懶得再理平兒。

大周朝無後為大。

賈璉和王熙鳳成親多年,一直沒有生下兒子,以賈府的門楣,按習俗早就該納妾。

可賈璉偷腥都只敢在外頭,如何敢納妾。

現在賈府雖然影響力恢復了一些,可是實權卻還是沒有,終歸還要借王府的實權。

幾人正說著事情。

忽見東府中幾個人慌慌張張跑來說:“老爺賓天了。”

王夫人等聽了,皆唬了一大跳,

王夫人年輕時,還未嫁到賈府,賈敬的才名就已滿京城人盡皆知。

寧國公的孫子,京營節度使,世襲二等將軍,乙卯科進士。

包括王熙鳳。

王熙鳳嫁到賈府時,賈敬已經躲入山觀,但小時候也聞名。

幾人皆不敢信。

如此人物突然離世。

一向穩重的王夫人,急忙詢問:“好好的並無疾病,怎麼就沒

了?”

來送信的下人們紛紛回說。

“老爺這些年熬盡了心力,已是功行圓滿,昇仙去了。”

“嘩啦啦。”

另外的一座屋子中,賈政手裡的瓷瓶掉落到了地上,嚇得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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