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線的事情,交給了馮勝之去和船廠協商。

在旅順口岸到鎮江修的長達近千里的直道上,因為才新修完成,各處道路都很通暢。

四輪的馬車上。

車廂壁三面都有凸起的木板,上面搭了厚軟墊子,可以供人或坐或躺。

馬車和大周的馬車不同,是由王豐肅在濟州島設計製造的,親自送給了將軍使用。

原先王豐肅還擔憂,將軍會因為是新事物而拒絕。

他走了十幾萬裡,遊歷了各國,知道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容易拒絕新事物。

卻沒有想到將軍高興的收下,並且直接用在了金州到鎮江的直道上。

王豐肅的四輪馬車,好處是不少,對道路的要求也同樣不少,也只能先用在這條新建的直道。

因為增加了減震,軸承,轉向,四輪平衡等系統的零件。

所以不光增加了四輪馬車的壽命,減少了故障率,增加了容量,做馬車的人也很舒適。

第一次坐的顧應時,感受了一下,於是笑了起來。

“這西方的奇巧淫技的確是不錯,前番那洋和尚送了一塊懷鐘給我,真是了不得的東西。”

現在這馬車也是如此,可見西方人在這方面用心之深。”

唐清安輕笑了下。

王豐肅通共帶了兩塊懷鐘,一塊送給了自己,另外一塊送給了顧應時,可見他們兩人關係之深。

馮勝之對王豐肅避而遠之,李成賢則無所謂。

倒是顧應時,聽說他前番差點入了教,最後不知道什麼顧慮打消了主意。

這話裡話外,明貶實褒。

唐清安不但知道這懷鐘,還知道未來幾十年,瑞士人以德國人發明的懷鐘基礎上加以改進。

製造出了更加便宜的懷錶,打敗了德國的鐘表業,佔據了這一塊的市場。

連坐下的馬車,唐清安也遠比顧應時清晰原委。

中國禮教嚴格,文人做轎子,長途又可靠水運,運河,無論中外,馬車都來源於戰車和手推車。

中國的馬車是民間老百姓發明的,就算有更先進更好的,也極難推廣。

任何新事物不能大規模的推廣開,則會漸漸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裡。

而西方的馬車是貴族發明的,又有千年不倒的統一宗教,因此就推廣開了。

兩者的區別,只是因為制度而已。

顧應時是一個開明的文人,不像讀書讀迂腐了的老夫子,極為的難得。

不過王豐肅在濟州上躥下跳的很活躍,李成賢已經來了幾封信,把他的舉動告知,問自己要不要出面管一下。

唐清安沒打算插手,只要他不危害金州鎮江,能為金州鎮江帶來好處。

只是現在也不適合自己出面鼓勵他,現在就已經如此了,再獲得自己的鼓勵,恐怕對方會有些昏頭的舉動。

任何事情都有度。

不管是國內的,還是國外的。

景教一樣如此。

可以在他的治下傳教,但是同樣和佛道兩教一樣,聽從官府的管理,就像大唐一般。

“平湖島的軍械所,受土地的限制,規模無法繼續擴大,因此我想把平湖島的軍械所拆開。”

平湖島的軍械所,如今有七八所。

一所製作長槍,弓箭,鐵甲,皮甲,棉甲,盾牌。

一所製作腰刀,槍頭,箭頭。

一所專門打造供應盔甲的鐵片。

一所製造鳥銃。

一所製造弗朗機。

一所製造傳統的火器。

一所只要火藥等。

“將軍準備如何拆分?”

將軍轉移了話題,顧應時知道將軍不想提王豐肅的事,繼而按下心裡的想法。

而又專門叫來自己,當著自己提到這件事,那就是計劃要把軍械所拆分一部分到鎮江了。

見顧應時的神情,唐清安就曉得此人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平湖島上關於火器的軍械所,我想全部轉移到鎮江口外的薪島上。”

顧應時懂了將軍的心意。

平湖島離登來太近。

“那將軍可有新的工科人選?”

“把蔡文調去薪島,負責此地的軍械所。”

“那平湖島?”

“再議吧。”

顧應時點點頭。

這般調動親信到鎮江,看來將軍要在金州呆很長一段時間了。

將軍要回金州。

這對金州是一件大事,包括鎮江同樣如此。

已經有傳言,說這次將軍回金州,有極大的用意,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官,將會有很大的變動。

引起了很多的人揣摩和期盼。

金州城裡。

朱秀家神色難看,來到了總兵府後院。

“這是怎麼了。”

周氏正指揮著樹農移植幾顆古樹,正好遇到了朱秀家的,隨後迎上前笑道。

金州軍,鎮江軍,大多數將領原先都是普通軍戶,或者是遼民出身,這幾年來才逐一提拔起來。

就算花眼這等原先就是將領的,除了趙緱用,其餘人也都不是高層將領,大對數都是中低層武官。

包括新提拔起來的官吏也是,多的是連秀才功名都沒有的童生,或者科舉無望的舉人秀才們,又有逃難的經歷,求生壓下了一切,沿途的禮教早就丟之一空。

周氏其實隱約曉得一些原因,料到為何朱秀家的臉色難看。

“我不氣憤別的,就氣我家男人太過老實,每次吃虧的都是他。”朱秀家的恨恨道。

“都傳前番攻打新安堡,我家男人落後了,受到了武營總的責罰,也虧了營裡諸將求情,到底給我家男人留了情面,沒有脫了褲子打他,總算讓他還能當個人。”

越說越激動,朱秀家的聲音漸大,驚動了不少婆子丫鬟,導致這裡的人多了起來。

幹活的樹農們也紛紛停下,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周氏見不是個事,一邊讓樹農們去亭子裡喝茶水休息會,一邊笑著勸朱秀家的進去說話。

朱秀以前是遼民,他的婆娘是糟糠之妻,不過朱秀如今成為了一營之總,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其實周氏內心裡,對朱秀此人還是極其佩服的。

一路幾百裡拖家帶口的,既要躲避蠻人的追捕,又要保護家小的安危,委實不容易。

朱秀家見到了這個地步,索性破罐子破摔,彷佛罵街的村婦。

“真要是我男人不行,活該他被打,打死他我都不怨,反而還要罵他無能,拖累了將軍,辜負了將軍對他的期望。

可是我又聽到他營里人的來信,明明不是他落後,為了照顧其他營總的臉面,主動承認是他落後。

我才又氣又急,幾日睡不下,我又是一個婦道人家,本不該我出面,可我家男人太過懦弱。

被打了也就算了,反正我們都是莊戶人家,挨頓打又算的了什麼,可是這罵名卻不能背下。

到底要來跟夫人說一說,不能讓我家男人得了委屈,還揹負了罵名,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也就只要他才能做得出。”

周氏和眾婦人一邊勸慰,一邊拉著朱秀家的進去,很快驚動了秦氏,領著晴雯等丫頭到了屋外。

“呀,怎麼這般?”

秦氏在屋裡聽得清楚,出來後一臉的驚訝,上前拉起朱秀家的。

朱秀家的見到夫人,不敢繼續放肆,一臉的委屈,又噼裡啪啦的一頓訴苦。

“原來是這件事啊,你看看你還哭花了一張臉,等你家的回來看了,都要認不出了。”

“他敢。”

朱秀家的也打起了笑容。

秦氏拉著朱秀家的入屋安座,晴雯各丫頭送來水盆毛巾,讓朱秀家的洗把臉。

一番收拾後,秦氏笑道。

“這臉洗乾淨了,妝容也沒了,將軍不日就要到金州,難道你要頂著素容去見朱營總嗎。”

笑著讓晴雯取來她的胭脂盒子,親自為朱秀家的補妝。

朱秀家的不敢,嚇得起身連連躲避。

“你先坐下,聽我一邊跟你補妝,一邊跟你細說。”

推諉不過,朱秀家的感受著夫人的體貼,還沒等秦氏說話,原先的委屈已然消了大半。

“朱營總雖然受了委屈,可誰又不瞎,難道不知道朱營總是為了幫武營總和各營總解圍麼。

將軍同樣也知曉,和我的信裡提過此事,對朱營總此舉極為的讚賞。”

聽到連將軍也知道自己家男人是受了委屈的,朱秀家的臉上再也沒了鬱郁。

她來夫人處的目的,本來就是為自家男人解釋,雖然自家男人信裡告戒她不要管這件事。

原先在老家時,為了一根柴火,都能和村裡婦女抓撓一番,如今這般大的委屈,她當然不會聽自己丈夫的。

“將軍說過,朱營總一向寡言,但實則內心通透,有大將隱忍之風度。

任何事情交給朱營總,只要朱營總下了保證,將軍是最放心的。”

秦氏說完,讓晴雯捧來一面鏡子,接過來放在朱秀家的面前。

三言兩句下,朱秀家的心裡現在只有高興,當看到鏡子裡的自己,下了一大跳。

“乖乖,這還是我麼。”

愛不釋手的摸著鏡子,眼睛捨不得移開。

“夫人的手真是了不得,把我變了一個人似的。”

“你本來就有這番容貌,不然朱營總為何獨疼你,這面鏡子你拿回家。

我再送你兩盒胭脂,以後照著我教你的,等朱營總回來,嚇他一嚇。”

“使不得使不得。”

朱秀家的又放不下手,又知道夫人家裡也沒兩面鏡子,如何也不敢接受。

“一面鏡子罷了,你我以後的情分還有一輩子,何必看重一些玩物呢。”

朱秀家的聞言,這才心滿意足的收下,對夫人越發的崇拜不已。

她原先還想著,將軍有未過門的正經嫡妻,有一番的小算盤和顧慮,他男人倒是罵過她不要這般算計。

如今這些小心思都沒了。

只恨自己小人之心,以後定要改了過來,才對得起夫人這番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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