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血與淚
“空手，除此之外百無禁忌！”
裁判上場，按照地下拳賽的慣例，宣佈了本場比賽的規則。
這也是地下拳賽的通用規則。
“請分出勝負吧。”
說完了這句話之後，那位象徵性的裁判便離開了擂臺。
在地下拳臺上，裁判的作用只在於“開始”和“結束”。
“過程”之中，唯有擂臺上的雙方能夠將其譜寫！
……
芊芊站在了館長的對面。
耳朵裡傳來了館長的聲音，那是他在感嘆自己對於這場比賽的期待。
“上次比賽，大叔我原本也想參加的。”
館長咧著嘴，臉上的肌肉堆疊起來，緩緩說道：
“抱歉啊，最後是被我家的小可愛給攔下了。”
小可愛——即館長的愛人。
這是他們夫妻間特有的稱呼，比較膩歪，但也惹人羨慕。
“說起來，咱們倆也認識好長時間了吧？但我們一直都沒打過。”
館長一邊活動著手指，一邊說道：“老實說，我很好奇比賽的結果呀！”
這番長篇大論，引得現場驚歎連連。
主持人調動著氣氛，觀眾們則在為館長那高昂的戰意所歡呼。
全場範圍內，唯有兩處“冰點”。
一是老爺子。
二是芊芊。
前者正在思考自己所察覺到的異樣，而後者卻在琢磨著一件她此前從未思考過的事情。
“嗯……”
芊芊現實附和了一下對面館長的話，而後喃喃道：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芊芊抬頭望向四周。
她並不是第一次在這個場館裡打比賽，也不是第一次見那些觀眾們，更不是第一次與眼前的館長交流。
周圍的一切她都很熟悉。
可是芊芊不明白，為什麼周圍的那些很熟悉的一切，卻給了她一種陌生的感覺？
就彷彿自己從周圍的環境中“剝離”了一樣。
那種感覺很奇怪，好像是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她甚至沒有辦法做出任何表情！
不是做不到，而是根本調動不起來自己的情緒！
“我……”
芊芊伸出手來，望向自己被繃帶纏緊了的手掌。
她還記得許多的事。
……
在以往面對強敵的時候，芊芊會提籤很長時間補充能量，然後進行熱身。
牛奶、雞蛋、鍋巴，一併打碎成泥。
再加上搖晃到無氣的可樂。
這些食物為芊芊提供了極大量的能量。
而在之後的熱身過程中，芊芊會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溫度的上升。
那是身體機能的作用，但同時也是高昂戰意的顯現。
就像是預備起跑的賽車那樣。
可為什麼現在……
芊芊將自己的五指握緊成拳。
她很好奇，為什麼自己明明已經熱身了很長一段時間了，結果卻還是感覺身體死寂一片。
熱不起來啊……
為什麼？
是了，為什麼。
第一個“為什麼”是疑惑，而第二個“為什麼”則是解答。
為什麼身體熱不起來？
因為芊芊根本想不到自己究竟為什麼要站在這裡。
抬起頭來，芊芊望向了站在自己前方不遠處的館長。
哦，是館長大叔啊。
芊芊感覺自己的思維遲鈍了許多，但她還認得眼前的人。
那是個不錯的人。
窮極一生精力，去追求自己所認同的實戰派空手道之路。
對於普通人而言，館長大叔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宗師；
對於極心會館麾下的門徒而言，館長大叔是一位嚴厲的師父；
對於同級別的格鬥家而言，館長大叔是一位豪邁的中年人；
而對於擂臺之上的對手而言，館長則是他們此行所要面對的最可怕的對手之一！
芊芊眨了眨眼睛，望著館長大叔。
他是誰？
他是“朋友”。
是了，和我一起吃過火鍋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麼為什麼要站上擂臺呢？
是為了比賽嗎？
比賽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想到這裡，芊芊的童孔微縮。
她驚恐地發現，自己此前竟然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芊芊努力在自己的腦海中尋找著答桉。
可最終的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我不知道……”
她喃喃著。
芊芊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站上這座拳賽擂臺的理由！
是為了錢嗎？
可自己家並不缺錢，自己老爸也從不會虧欠自己的零花錢。
是為了工作嗎？
雖然看不太出來，可自己到底還是海城大學畢業的高材生。
如果芊芊想的話，她完全可以在海城找到一份不錯的高薪工作，成為旁人父母茶餘飯後的優秀談資。
是為了名利嗎？
可現在的自己已經是地下拳場的【冠軍】了，那是屬於實戰派格鬥家們的最高榮譽。
無人能否認，無人能質疑。
不過如果說是為了捍衛這一榮譽的話，那麼還勉強能說得過去……
嗯？
不對。
芊芊想到這裡，忽然搖了搖頭。
自己為什麼需要這份“榮譽”呢？
這是地下拳賽，不像是世界級的拳擊錦標賽，終究是無法見人的。
名譽又有什麼用呢？
會給自己帶來金錢嗎？
會給自己未來的生活帶來改善嗎？
咦？
是不是又返回最初的那個問題了？
芊芊左思右想，無數的疑問最終化作了一個簡單而又無解的困惑——
我站在這裡，有什麼意義呢？
這一困惑好似蟒蛇，纏繞在了芊芊的身上，使其根本生不出半點動彈的力氣。
但這場比賽已經開始了。
館長大叔擺好了架勢，又放了狠話。
之後——他動了。
唰！
踏前一步，一擊中段正拳，瞄準了芊芊的腹部。
館長大叔太快了。
同時，芊芊也還在思考著心中的困惑，動作根本來不及反應。
她只是勉強架起手臂，擋下了館長的這一拳。
那可是連厚重的水泥板都能粉碎的重拳啊！
只一瞬間，芊芊小臂便紅腫了起來。
她痛得呲牙咧嘴。
要反擊嗎？
可……為什麼？
為什麼要打啊！
困惑縈繞在芊芊心頭，她只是眼睜睜地看著館長大叔用另一隻手撥開了自己的小臂，而後瞄準了自己的臉，重重的揮出了他的下一拳。
砰！
拳頭命中。
芊芊的肌肉反應讓她下意識地扭轉脖子，儘可能的化解了這一拳的力量。
可那終究是館長的拳頭啊！
哪怕化解了絕大部分的力量，可以就打碎了芊芊右側的兩顆後槽牙，連下巴都差點脫臼了。
“噗……呸！咳咳……”
臉頰遭遇重擊，芊芊的視線開始模湖，更是直接吐出了兩顆碎牙。
鮮血灑落在了擂臺之上。
緊接著，便有一些透明的液體，夾雜在血液中，一併落在了地上。
不是唾液。
是淚水。
芊芊哭了。
她一邊哭，一邊低聲自言自語著。
“為什麼啊……”
“我為什麼要站在這裡？”
“好痛啊，真的好痛……”
“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