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鍾問仙,亦問心。

心誠言真,則鐘聲迴盪。

寧炎從跪到起,是其心態轉變的過程,撞在問仙鐘上,於那鐘鳴的迴盪間,他的靈魂似也受到了洗禮。

這種洗禮,是殘酷的,好似化繭成蝶前的掙扎,血流滿面的他,體內五臟六腑都在翻騰,此刻勉強抬頭,望著上方的皇宮。

依稀間,他似乎看到了在那皇宮內,端坐正中,面無表情,充滿威嚴的人皇。

“我沒做。”

寧炎聲音沙啞,落在廣場上,落在眾人心中,直至他身體一歪,昏迷過去。

許青將其扶住,放在地面,對於今天之事,他心中波瀾起伏,雖一切證據都指向寧炎,但許青相信此事不是寧炎所為。

他沒有那個能力,也不具備動機。

這一點,許青覺得人皇不可能疏忽,但偏偏……他還是這麼做了。

許青沉吟,但他以往的經歷,讓他知道任何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人皇的行為,更是這般。

許青思索,他想起了天瀾王死亡後,人皇給寧炎的聖旨,那裡看似苛刻,但箇中蘊含深意,且以頑劣二字一筆帶過。

“如果,這也是人皇對寧炎的一種保護?”

隨後,許青想起師尊曾經告訴自己的思路方式,將自身代入人皇的身上,從對方的角度去看待全域性。

“若我是人皇,一切證據都指向我子,我會如何……”

“人皇,不是一個人的皇,也不是單純的父親,而是整個人族的皇……”

“另外還有一個點,那就是太宰走出的時間,恰是日出問仙鍾出現的一刻。”

“這是借這個機會,暗示寧炎去問鍾?同時也刺激一下寧炎的決心?”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是在人皇眼中,寧炎的的確確,可有可無,而一切證據都指向寧炎,那麼在他看去,寧炎就算是被冤枉,也難逃干係,他或者他的身邊人,必定是線索之一,所以我被召來。”

“或者,這一切都並非這般,還有我想不到的另一種可能。”

許青沉思,人皇的思緒,他猜不透。

此刻鐘聲的餘音,慢慢在天地消散,皇宮殿前太宰垂首,等待法旨,時間不長,聽不出喜怒,似不蘊含任何情感的聲音,從皇宮內迴盪而出。

“造物宮與此相關一干人等,關押玄字地牢。”

“古越畢炫,古越寧炎,關押宮中天牢。”

“皇都內外戒嚴,陣法全面監察,所有傳送陣持續關閉,今夜宵禁開啟,上玄五宮各為一方,單獨清查此事,向朕彙報,十個時辰內,務必找出遺失的曙光之陽。”

玄字地牢,在皇宮外,由執劍宮看守,只關押重犯,歷年來所有人族兇虐,都被關押在內。

而宮中天牢相比地牢,更為特殊,那是皇族之獄。

此刻隨著人皇聖旨的傳出,天空也有雷霆轟鳴,廣場上的侍衛紛紛上前,將連同寧炎在內的眾人帶走。

許青不能阻攔,也沒有阻攔的道理。

他望著寧炎被帶走的身影,心底分析人皇的聖旨,被關押在宮中天牢,從不利的層面去看,這對寧炎來說,是一次生死劫。

但從有利的一面去看,似乎……這也是一種保護。

而就在眾人被押走後,殿前的太宰,忽然開口。

“許域尊,陛下宣你進殿。”

許青神色平靜,向前走去,踏上臺階,來到了太宰面前,微微拱手。

太宰點頭,轉身在前,二人踏入大殿的一刻,殿內原本的儀事之人,紛紛退後,選擇離開,就連太宰也同樣退後幾步,在皇宮外揮手,將皇宮大門關閉。

一時之間,整個皇宮,就只剩下許青與人皇二人。

許青抬頭,凝望人皇,躬身一拜。

“見過陛下。”

皇宮九階之上,坐在那裡的人皇,渾身上下散出的威壓扭曲了虛無,使得目光所及一片朦朧,唯有那雙在旒珠後的雙眼,格外的清晰。

冷漠,銳利,被其凝望,好似置身隆冬。

“許青,召喚你秘藏內的帝劍,讓它來斬朕!。”

人皇的聲音,在殿內迴旋,形成餘音,久久不散。

許青雙目一凝,他沒想到人皇單獨面見自己,說出的第一句話語,竟是這般,於是凝望人皇雙目。

半晌後,他在體內召喚秘藏內的帝劍,此劍……不為所動。

人皇那裡,始終端坐,身上的波動如常,雙眼沒有任何變化,平靜開口。

“你可知為何帝劍不動?”

許青搖頭。

“那是因,朕無愧於人族,無愧於大帝,朕,不是你的敵人!”

人皇的聲音,低沉渾厚,迴盪大殿。

而這句話說完後,人皇閉上了雙眼,結束了這場簡單的談話。

許久,許青躬身一拜,轉身向著殿門走去,直至他走到殿門前,欲推開的一刻,他的身後,傳來人皇最後一句話語。

“寧炎既選擇了你,那麼他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殿門開啟。

許青站在那裡,腳步停頓了幾息,點了點頭,邁步走出大殿,直至走過了廣場,走出了皇宮時,他站在金甲巨人之下,回頭遙望遠處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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