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易剛進院門,房頂上的紫螢就聽到了開門聲,拍了拍放下笛子的顧行之,喜道:“二哥,一定是三哥回來了!”

說罷風一樣地下了屋頂。

顧行之搖頭,寵溺地看著自家小妹的背影,也跟著下了房。

顧易見到他們二人這麼晚了還在等自己,一陣愧疚湧上心頭:“二哥,小妹,你們怎麼還沒歇息?”

“今日元宵佳節,你我兄妹三人在這異地他鄉,自然要好好聚聚。”顧行之道,“平日裡你忙於開封府事務,早出晚歸的,我和阿螢三天也見不到你兩面,可今日不同往日,再晚也得等你回來。”

顧易慚愧一笑,兄妹三人相攜進屋。

紫螢早已吩咐下人準備酒菜時刻熱著,這會兒倒也方便。

顧易給顧行之,紫螢斟滿酒,道:“這一杯,我們兄妹先遙敬家鄉的父母,祝他們二老身體康健。”

一杯敬完,顧易又給顧行之紫螢倒滿:“這一杯,我敬二哥,小妹,平日我忙於政事,多虧你們二人,我才有這熱乎的酒菜吃。”

“三弟,你要說這些,可就見外了啊。”顧行之聽不得這讓人肉麻的話,“你們官場上的人,講話就是這麼見外。好了好了,別光喝酒,吃菜吃菜。”

“就是,三哥,你看你在這開封府尹位置上,每日操那麼多心,頭髮都白了。”紫螢扯下一根顧易頭上的白髮,“瞧瞧,華髮早生,按照宋姐姐的意思,這都是思慮太多的緣故,三哥你要多注意身體——”

說到宋姐姐,紫螢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顧易,見他沒什麼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自從杜大哥和宋姐姐成親後,三哥便鮮少提及他們了,就好像沒有這兩個人似的。

平日紫螢要和宋姐姐商量萬卷堂出書之事,倒是經常往杜府跑,就連二哥顧行之,也時不時去杜府一趟,可三哥這段日子以來,愣是能不去杜府就不去杜府,好幾次杜青衫來找他,都被他躲避了去。

顧易聞言,並未在意紫螢提到宋歸塵,思緒卻是飄到了當今朝局。

如今丁謂雖被貶,然而皇上年幼,太后專權,顧易作為後起之秀,頗得太后倚仗,年紀輕輕便任開封府尹,朝中眾臣多有不服,明裡暗裡給顧易使絆子。

幸而顧易心思縝密,能力超群,這才一次又一次巧妙躲過朝臣的陰謀與陽謀。

只是官場上的事顧易從不和家人說,也不方便說,便笑道:“哪裡就那麼嚴重了,不過是一根白頭髮而已。”

“是,一根白頭髮而已。”紫螢心虛,只好重複了一句,順便繞過這個話題,“來來來,我敬二哥三哥一杯。”

推杯換盞,酒過三巡,顧行之突然道:“二弟,我準備過幾日離開京師。”

“這麼突然?”顧易一驚。

“對啊二哥,好好的怎麼又要離開?萬卷堂如今正需要你呀。”紫螢急得站了起來,二哥真是,總是這麼出其不意。

顧行之一杯酒下肚,笑道:“萬卷堂如今已步入正軌,有顧叔照看打理,加上阿螢和杜夫人在,我很放心。也許我就是個安穩不下來的性子吧,同一個地方待久了之後,總會產生一種莫名的厭倦感,京師繁華,可終究不是我顧行之的落腳之地,我還是去其他地方走走吧。”

“二哥。”紫螢知道,二哥既然已經決定了,是勸不回來的,不由得情緒低落起來,淡淡地嘆了嘆,終究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開萬卷堂是她興致勃勃地拉上二哥請他幫忙的,如今萬卷堂起來了,二哥也要走了。

顧易也知道,自家二哥向來行事無拘無束,即便是他出言相留,也是留不下的,便問:“可有打算先去哪?”

“沒有打算,總之先出京師,走到哪兒便是哪兒,天地浩大,總有我顧行之能去之處。”顧行之頗為瀟灑地一笑,“放心,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幾日後,顧行之便不告而別了,連個口信也沒留。

紫螢為此傷心了好幾天,這日正拿著劍朝花園裡的木樁撒氣,忽然下人來稟說有客求見。

“不見不見!”

“小姐,來人是宣慈郡主府的,不見不行呀。”

“宣慈郡主?”

紫螢在京師也有不少時間了,自然是知道這麼號人的,這位郡主乃是太宗皇帝第六子鎮恭懿王的小女兒,和她爹一樣,精曉音律,深得先帝喜愛,封其為宣慈郡主。

她可從來沒有和這些皇姓宗室扯上關係呀,這位郡主今日找上門來,不知有何事。

三哥也不在府中,只得她去接見了。

“請他到且坐亭,我這就過去。”

紫螢來到且坐亭,一錦衣少年正在廳內撫琴,亭外莊嚴肅穆地站了兩排帶刀侍衛,紫螢暗想,這郡主府的人還真是不客氣,完全將這裡當成自家後花園了。

雖然有個酷愛音律的兄長,但紫螢對音律之事向來不感興趣,亭中人彈得入迷,紫螢不好打擾,只得在亭外等候,無聊地摘著灌木林新長的葉子。

好一會兒,錦衣少年終於彈完了,紫螢面前也灑滿一地新葉。

少年朝一旁的侍女吩咐幾句,亭外侍衛立即讓開了路,請紫螢進亭。

“不好意思,我彈琴入了迷,讓你久等了。”

少年一開口,紫螢便知道這是個姑娘的聲音,頓時猜到此人身份,必定就是宣慈郡主了,遂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快別多禮快別多禮,我最討厭這些繁文縟節了。”宣慈郡主親自將紫螢扶起,笑盈盈地拉著紫螢坐下,“貴府真是雅緻,尤其這且坐亭,亭名雅緻,亭上這幅對聯雅緻,亭中這張琴桌更雅緻。”

紫螢也知道她一定知道自己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便由著她握著自己的手,笑道:“這亭子是買了這宅子後,我二哥親自設計,讓工匠們建造的。這幅對聯是家兄所題,這琴,更是家兄心愛之物,名為再行。”

聞言,宣慈郡主起身來到亭外,那亭柱上寫著:

來者匆忙去者莫忙且坐坐光陰不為人留

功也休急利也休急再行行得失無非天定

她反覆唸了幾遍,拿手比劃著每一個字,點頭不已:“有意思!有意思!想必令兄定是個超然物外之人,不知他今在何處,可否相請一見?”

紫螢訝然,原來這位郡主是來找二哥的?

“真是不巧,我二哥幾日前便離京了,我也不知他今在何處。”

“啊。”宣慈郡主臉上肉眼可見地露出失望之色,“他離開了?怎麼會?”

“紫螢不敢欺瞞,我家二哥確實於不日前離京了,這琴是他最心愛之物,他都沒有帶走,想必是走得匆忙,來去無牽。”

“他可有說要去何處?”

“未曾。他只道天地浩大,走到哪兒便是哪兒。”

“走到哪兒便是哪兒”

紫螢甚至都能感受到宣慈郡主的悲傷了,對此紫螢很是不解,便好奇地問:“您認識我二哥?”

宣慈郡主搖頭。

她來到琴邊,輕輕撫摸琴絃,彷彿撫摸愛人的臉頰。

她道:“我有個不情之請,這琴可否借我幾日?”

紫螢一愣,下意識道:“不行。”

回過神了忙解釋:“實在抱歉,這是我二哥之物,我本無權處置,更不能將其隨意借人。”就算你是郡主也不行,紫螢心裡默默加了一句。

“如此”宣慈郡主點頭,“恕我冒昧,今日多有打擾,告辭。”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小狗珍妮歷險記

網文小學生2

忘憂咖啡店

黑貓叫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