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蒸魚
下午的時候，月泉淮出了門，也不知道去哪了，僕人打掃出了院中閒置的小廚房，大廚房那邊也送來了新鮮食材。
寒冬臘月裡的，食材的種類並不多。兩隻羊腿，兩條鮮魚，一簍子活蹦亂跳的蝦子，肉食也就這些，鮮菜就更少了，也就只有窖藏的蘿蔔和白菜。主食倒是不少，一袋白麵、一袋粳米、還有些豆類。除此之外就是油鹽醬醋若干瓶。
崔臻抱起胳膊，心裡有點狐疑，這些食材若說是一天的份量，那吃不完，若說是一個月的，那又太少了。也不知這些菜是採買額外去採購的，還是直接用的月泉淮的份例？
狐疑歸狐疑，晚飯還是要吃。
崔臻挽起袖子開始剖魚，她要讓月泉淮見識見識什麼叫清蒸魚！
大廚房的清蒸魚應該是提前用鹽和醬油醃了一會兒，蓋上蔥姜蒸熟直接就端出來了。但蒸魚時提前醃製是大忌，鹽分會讓魚肉內的水份流失，這是導致魚肉變柴的罪魁禍首。醃魚的時候只用泡好的蔥姜水搓一搓魚的內外去去腥就行了。
此外蒸魚時流下的汁水會讓魚肉變腥，因此在打了花刀的魚上鍋蒸之前，要在魚下面墊上厚一些的薑片蔥段，避免讓魚與湯汁直接接觸，蒸好後碗底的魚湯要倒掉，這個吃不得。
把爆香的蔥薑絲蓋在蒸好的魚上，再澆上調好的料汁，最後澆些燒得滾熱的油，這樣魚肉的調味才會富有層次感，也不會破壞魚肉本身的甘甜。
崔臻忍住想偷吃的衝動，轉頭去攪動了一下另一個小砂鍋上燉的甜粥。
東北產的粳米是大米里最好的，米香十足，口感軟糯，不僅蒸飯好吃，熬粥更是上品，用粳米熬出的白粥即使什麼都不放也會有稻米特有的清甜，她在熬粥時放了一小把紅豆和一小塊老冰糖，這樣熬出的紅豆粥是滋味絕佳的美食。
主菜是清蒸魚，那還缺個配菜。崔臻切了半顆白菜，這個白菜經過霜凍，霜打過後的白菜不及鮮白菜爽脆，但更加甘美軟糯，崔臻決定直接醋溜。房間內炕火燒得讓人五臟燥熱，這調味清爽的白菜最是滋潤降燥。
崔臻端著托盤美滋滋的走出廚房準備回屋吃飯，月泉淮就走進了院子。他的目光直接就落在了她手裡的托盤上。
月泉淮走近，吸了吸鼻子，還怪香的。
崔臻看出月泉淮眼中的心動之色，很識時務地說：“稍等我把您的粥端過來。”
月泉淮嗯了一下，幫忙接過托盤端進屋，崔臻就返回廚房直接把熬紅豆粥的陶罐端了過去。
只是這一下來她身上的衣服就帶上了油煙味，可惜現在沒別的衣裳換，只能將就著先穿了。
兩人在餐桌邊坐定，崔臻率先夾了一筷子魚肚肉放到月泉淮面前的小碟中：“您嚐嚐我做的魚與大廚房做的魚差別在哪裡，嘗過以後你就知道你府上的廚子做飯能不能吃了。”
月泉淮夾起那片魚肚肉放入口中，魚肉好嫩！初入口鹹香鮮美，細嚼下去卻泛起了優質魚肉特有的甘甜，魚肉裡浸透了清醇的料汁，順著被被撕開的肌理流淌在唇齒間，味同珍饈。
他喉結微動，嚥下了那塊魚肉。只是讓他驚異的是，順著魚肉滑入胃部，一股灼熱之氣順著胃流入了周身經脈，化作了他的內力，如泉水般在經脈中流淌，讓他的四肢他的骨骼他的神志都舒暢了起來。
他又喝了一口紅豆粥，這粥同樣有此等效果，內力湧現的多少區別只是自已每口吃的多少而已。
飯菜很美味，他很想立刻問崔臻這是怎麼回事，但其中進補的內力對他而言更加有吸引力，他顧不得說話，也不顧剛出鍋的紅豆粥還有些燙口，一勺一勺地往嘴裡送。
對於一個廚師最好的讚美莫過於食客把飯吃完。月泉淮吃得很投入，但卻不忘保持優雅的吃相。崔臻一手託著腮，一手慢慢地握著小瓷勺攪動著自已碗中的粥，很是欣慰。
不過月泉淮吃得也太投入了點，全程一句點評都沒有，雖然崔臻對自已的廚藝有自信，可效果真的這麼明顯嗎？
崔臻低頭想去夾一片魚肉，卻發現魚朝上的一面已經被他吃完了。她不禁莞爾，給魚翻了個面，夾下一片魚肉細細品味著。
見月泉淮把碗底的最後一口粥也喝掉，崔臻隨意地開口：“吃飽了嗎？鍋裡還有，要不要添點兒？”
月泉淮把碗遞過來：“盛吧！”
你倒是自已動手啊！
崔臻在心裡吐槽了一句，但還是接過碗站起身幫他盛粥。
“菜還夠吃嘛，不夠的話我再去隨便做一個好了。”崔臻看著所剩無幾的魚和白菜，有點擔心。
“不必了。”月泉淮擺了擺手，夾起了盤子裡剩下的碎魚肉。這頓晚膳他用得神清氣爽，每一道吃食都有進補內力之效，這一頓晚膳下來，竟比他吸乾兩個人還舒爽。
月泉淮懷疑崔臻加了什麼東西，便拐著彎問：“同樣是蒸魚，你做的為何比常人做的要美味？”
崔臻不知其中關竅，以為他只是單純問做飯的事，便興致勃勃的講了一大串烹飪要領。
月泉淮皺起了好看的眉頭，這也沒什麼異常呀？
他之前折磨原來的崔臻時並未透露自已的底細，所以他也不便將自已心中的疑惑說出來。
思來想去只覺得，莫非這與崔臻吃的那顆神滿果有關？
他得知道，是隻有他一個人吃了會有進補內力的感覺，還是所有人都可以。
他叫來了新月衛，指著桌上的那那個陶罐：“最近你辦事利索，這剩的半碗紅豆粥賞你了。”
崔臻不明所以，這是什麼情況，莫非月泉淮有不浪費食物的習慣？她還想著若是吃不完，這半碗粥留著晚上當宵夜呢。
新月衛謝了恩，就著陶罐和盛粥的勺子把鍋底刮乾淨了。
月泉淮問：“味道如何？”
新月衛意猶未盡地咂咂嘴：“好吃，宗主，大廚房的手藝何時這般精進了！”
“沒別的感覺了嗎？”很明顯月泉淮對這個評價不滿意。
新月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撓了撓頭：“確實只是好吃而已，莫非……這粥有什麼不妥？”
月泉淮心裡大概有了數：“行了，你下去吧，這些碗碟撤走。”
不多時，碗碟便被撤下，又有僕人端上了漱口的茶水，二人漱口之後，才端上了新煎的香茶，唐人烹茶還要在茶水裡加鹽加各種香料加橘皮，味道與後世的炒茶相差甚遠，崔臻一向喝不慣，不過端起茶盞抿一口又放下了。
果然，月泉淮明白了。
只有自已才能感知到這些食物進補內力的效果，那很明顯之前的方法都錯了，以後只要讓她負責自已的一日三餐，就能很好的解決自已那個自燃的大毛病，他也不必再費心思尋什麼神算之後。
那如果一開始就把她丟到大廚房裡，也不會有後面這麼多麻煩事了！
月泉淮打量著捧著茶碗的崔臻。少女雲鬢高挽，眉眼精緻，微敞的領口下露出一抹光滑細膩的肌膚，繫著裙子的腰身不堪一握，是個玉一樣漂亮的人兒。
想象一下這樣的小美人變得同那些廚娘一樣，磨盤一樣的身材，膀大腰圓，舉止粗魯，渾身透著怎麼也洗不掉的油煙氣……
月泉淮他雖說不是什麼會憐香惜玉的人，但還是很後悔做這個假設。
“看來你確實有點本事。”月泉淮那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裡帶上了笑意，“大廚房的手藝確實入不得口了。往後的份例不如就送到這來，你也不必擔憂食材不夠。”
“哦？那多謝宗主了~”崔臻得意起來了，看來這是折服在自已的手藝之下了嗎？
看來活了百來歲的人也逃不過口腹之慾的支配啊！
崔臻此時還不知道自已廚藝專精的生活技能發揮了怎樣的功效。
月泉淮瞧著她興高采烈的樣子，不由得嗤笑一聲。
他才給了這麼點兒甜頭，她就滿足了，高興成這個樣子？那他之前辦的都是什麼事呀！早該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