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臻表面上是來訂首飾的,空著手回去總不大好。秋霽樓的掌櫃便裝模作樣地給她填了一張貨單,並附贈了一堆“贈品”。

她出來也沒帶人,此刻懷裡的檀木錦盒摞了四層,再多就拿不住了,她只好先回下榻處。只是剛出秋霽樓的門,就被人叫住了。

盒子擋住了視線,她歪了歪脖子從盒子頭面探出頭,喊住自已的是一個從沒見過的夫人,瞧著來者不善。

崔臻疑惑道:“你誰,我認識你嗎?”

辛氏被噎了一下,快步走了過來,臉上帶著非常強烈恨意:“我要是你,眾目睽睽之下捱了那麼重的打,早羞愧得一繩子吊死了,哪還有這麼厚的臉皮出來逛街!”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足以讓周圍的人聽見,路人紛紛放慢腳步豎起耳朵:有瓜吃?

喲?崔臻回憶了一下自已好像沒惹到誰,難道這位是史思明派來特地氣她的嗎?

崔臻渾不在意,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挑釁地勾起唇角,學著她的句式陰陽怪氣:“我要是史思明,自已兒子在三軍面前被人切了子孫根,早羞愧得一頭碰死了,哪還有這麼厚的臉皮繼續當大將軍!”

“尖牙嘴利的賤婢!你還有臉提我兒!”辛氏本意是想羞辱她,可不曾想崔臻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大剌剌地把這件事捅了出來,肺都要氣炸!她猛然抬起手,憤怒地一巴掌揮了下來。

崔臻反應十分敏捷,她迅速向後退了一步,同時一腳踹上辛氏的脛骨。

“啊!”辛氏一聲慘叫,耳光沒打著,反而因為失去平衡在地上摔了個嘴啃泥。

“賤人!”她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氣得眼都紅了,尖叫道:“你們都死了嗎!給本夫人把這個賤人抓起來,我要把她碎屍萬段,給我兒我兄我侄兒報仇!”

隱藏在人群中的幾個狼牙兵對視了一眼,心裡萬分後悔。

剛剛崔臻的動作太快了,他們都沒看清將軍夫人是怎麼摔倒的!

好高明的功夫!

而且她還是月泉淮的家眷,史大將軍千叮嚀萬囑咐不許招惹的那一位啊!

早知道是這麼個麻煩的差事,就不該接將軍夫人遞來的賞錢!

然而,就在他們猶豫的這兩秒內,崔臻又動了。

嗡!只聽一道金屬聲響,一道寒光疾閃而過,緊接著,一柄鋒利的長劍就架在了辛氏的肩頭。

好傢伙,周圍的路人見狀,頓時驚得紛紛後退,形成了一個安全的圍觀圈。

今天任說和遲駐都有事,她特地帶了劍出門的。

崔臻一手穩穩地託著沉甸甸的盒子,另一手則緊握著剛從背上拔出的長劍,劍尖輕輕抵在辛氏的脖頸之上。她湊近辛氏的耳畔,低聲細語,聲音雖輕,卻充滿了威脅:“你帶來的人能否將我碎屍萬段,我尚不清楚,但我此時便可取了你的性命,你可想試試?”

不好!

幾個狼牙兵面色一變。

真讓將軍夫人出事了,他們幾個也吃不了兜著走!

一個狼牙兵剛想去救自家夫人,只是剛邁開腿,忽然就有人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回頭一看,一個新月衛站在他身後,面露微笑。

狼牙兵:!!

新月衛在這裡?

那就代表……那個誰來了!

冰涼的劍鋒緊貼著辛氏的面板,使得她面如黃土,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恐懼。

不對,這不對!

她原本是來找崔臻報仇的,事情怎麼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辛氏色厲內荏地尖叫:“賤婢,你怎敢如此!你們月泉氏不想和大燕合作了嗎!”

“合作?”崔臻眯起眼,笑得花枝亂顫:“你搞清楚,是你家史思明求著我家郎君庇護狼牙,並非我們求著與大燕合作!”

月泉淮在人群裡聽到這話頓時忍俊不禁。

他今日下課後回到住處發現崔臻不在,問了問手下才知道她逛街還沒回來,想必是在那秋霽樓。

一想起臻娘往髮髻上比劃簪子的樣子,他便過來想跟她一起逛逛,可遠遠就聽見臻娘又與人起了爭執。

他很想看看崔臻是怎麼處理這種事的,於是便讓帶來的新月衛去摁住人群中的狼牙兵,任他的臻娘自由發揮。

這一瞧把他樂得不行。他的臻娘還學會恃寵而驕了!

不過就是這樣張狂一些才好,臻孃的背後可是舉世無雙的擁月仙人、一代宗師月泉淮,她何必讓自已受氣!

辛氏的臉色更加蒼白,她顫聲試圖挽回自已的顏面:“你不過是一個賤妾,也敢壞你們宗主的計劃……”

“我有什麼不敢的?”崔臻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凌厲,“我家淮郎能為了我讓史思明獻祭他嫡親的兒子,我在淮郎心中的重量可比你家史將軍大得多!將軍夫人,這是您家將軍都認得清的事實,你怎麼就不懂呢?”

辛氏被崔臻的話刺痛了心底最深處的不甘,她從未想過崔臻會如此直接而狠辣地揭露她的無力。

是啊,史思明不可能為了她惹怒月泉淮的!

史朝清被崔臻閹了,對兒子的心疼和對崔臻的憤恨衝沒了她的理智,讓她一時衝動,才有了現在的場面。

辛氏她掙扎著想要擺脫劍尖的威脅,崔臻的劍鋒紋絲不動,反而是辛氏因為掙扎,被劃破了頸間的肌膚。

血珠滾落下來,在辛氏的衣襟上滴開了殷紅色的花。

“放,放開我!”辛氏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我是將軍夫人,你不能這樣對我!”

崔臻又“哦——”了一聲:“將軍夫人!我還沒問呢,今日這一出好戲是史思明的意思,還是你自已的意思?

若是史思明讓你來的,那你便趁早滾回去告訴他早點湊齊那剩下的十七萬兩黃金,少嘰嘰歪歪乾點下三濫的事,讓自已老婆出來爭面子丟不丟人!

若是你自已的主意,那史思明好不容易才擺平的事又要被你攪黃,有這麼個盡會害事的婆娘也不知是不是他史家家門不幸!”

月泉淮見差不多了,便招來了跟著一起來的新月衛,輕聲吩咐:“去,買碗糖水來,臻娘罵累了給她潤潤喉嚨。”

辛氏張了張嘴,不知道眼下是該反駁還是先服軟讓她把自已放開。

新月衛買來了荔枝膏水,月泉淮怕崔臻一時上頭,把辛氏砍了,到時候不好收拾場面,便親自端了那碗荔枝水,信步走過來。

“臻娘。”他的小鼻音裡帶著點笑意。

崔臻聽到熟悉的聲音,驚喜地回過頭:“阿淮你來啦!”

一旁的新月衛見狀,不待月泉淮開口,便自覺地接過了崔臻手中那一大摞沉甸甸的盒子。崔臻的手頓時輕鬆了許多,她接過月泉淮遞來的糖水,一飲而盡,甘甜的滋味在喉間流淌,讓她的心情也舒緩了許多。

她瞥了一眼辛氏,冷哼一聲,將長劍收回。

辛氏被鬆開的那一刻就跌坐在了地上。

崔臻一把挽住月泉淮的胳膊,笑得比蜜還甜:“你來接我嗎?那一起回去吧!”

月泉淮捏了捏她柔嫩的小臉,嘴角微微上揚,嗯了一聲。

既然臻娘已經出過了氣,那他也沒必要指責或是質詢她的處理方式,否則臻娘會不開心的。

月泉淮把裝糖水的竹碗順手也放在了新月衛拿著的箱子頂上。

“買了什麼?”

崔臻聞言,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妾買了新的胭脂和果脯,剛剛碰見了說兒,已經讓他幫忙帶回去了。妾還在這裡訂了新的首飾,喏,這是單據,過些時日拿這個來取……”

這柔媚似水的撒嬌腔調,彷彿跟剛剛拿劍劫持人的不是同一個。

兩個人帶著新月衛漸漸遠去,圍觀群眾的視線便齊刷刷落在了辛氏身上。

她現在身體都還有點發抖,也不知是氣得還是嚇的。

那些圍觀者中有的竊竊私語,有的則露出同情或嘲諷的表情,但無人上前攙扶她起來。

沒了新月衛的挾制,幾個狼牙兵快步上前,剛剛他們被摁著沒能上前幫忙,此刻紛紛七嘴八舌地噓寒問暖,試圖將功補過:“夫人!”

“夫人沒事吧!”

“快,快將夫人扶起來!”

辛氏在眾人的簇擁下終於回過神來,她捂著臉頰,羞憤交加,低頭匆匆逃離了現場。

她本意是想讓崔氏吃苦頭,可誰能想到,這女人一言不合就拔劍!

還有,這群賤人剛剛怎麼不上來幫忙!

此事若是傳到史思明耳朵裡,哪怕兩人以往感情再好他也不會輕饒自已!

很快就沒人再關注逃離現場的辛氏了。

吃瓜人群有些意猶未盡。

早聽說范陽城來了個大人物,方才那個氣度不凡的想必就是史將軍的貴客了!

本以為能和狼牙勾結上的一定不是啥好人,眾人心底甚至早就把月泉淮想得魁梧兇惡、舉止粗鄙,沒想到竟是這麼個挺拔如松的玉面郎君!

吃瓜的婦人們有的擰了一把自家死鬼,伸長了脖子望著月泉淮離去的方向,欣羨道:“你看看人家多疼娘子,你就不能學學?”惹得被嫌棄的人直呼冤枉。

回到宿處,月泉淮撩起長袍下襬往椅子上一歪,抬起眼皮看向崔臻:“說吧,怎麼回事?”

這次崔臻受得無妄之災,依著她的脾氣她肯定要好好告一狀。

月泉淮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崔臻委屈得撅起了嘴,很自覺地走過去坐在了男人的腿上:“妾今天一點兒也不開心!本來妾高高興興地逛街,忽然那個女人就衝出來,讓妾去死,淮郎你說,這妾哪裡忍得了嘛!”

跟阿淮相處時,崔臻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她伏在男人胸前,絞緊了雙腿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嘆了口氣:“雖然知道她大概是妾不能隨便亂惹的人,可妾咽不下這口氣!”

“這你且放心,在這范陽城你倒不必擔心自已得罪人。”月泉淮攬住她的腰肢,颳了刮臻孃的鼻子,笑道:“反正你已經得罪最上頭的那個了不是?再多一個兩個的也沒區別。”

“可惡,”崔臻嬌嗔了一聲,手指開始把玩起月泉淮衣襟前的扣子,不安分地在他大腿上扭了扭身子,“阿淮你就愛打趣我。”

男人挑了挑眉,摁住了女人的手:“又要胡鬧。”

被識破了意圖,崔臻吐了吐舌頭,嘿嘿一笑,轉而摟上月泉淮的脖子,將嬌軟溫熱的鼻息輕輕吹在男人的耳畔:“阿淮——你答應了妾晚上要……”

這他不是剛出門就後悔了麼,臻娘眼下哪裡行得房事?此刻月泉淮只好耐著性子哄人:“等你養好了。眼下不行。”

“嗚……”

崔臻:QAQ我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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