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我媽終於回來了。
我看著她哼著歌，笑著說道：“媽，你打麻將贏了？”
我媽勾了勾唇，“是啊，我今天手氣極好！”
我剛想繼續誇誇我媽，沒想到下一刻我媽就變了臉色。
“楊柳，你造反啊！”
聽見我媽的怒吼聲，心顫抖了一下。
“不是讓你把家裡收拾乾淨嗎？怎麼餐桌沒收？衣服沒洗！地板也髒死了！”
“哎呀！你連飯都沒做！”
我媽徹底怒了，“你老公和公公還有半小時就到家了！你讓他們吃什麼？”
“楊柳！你是不是覺得你懷孕了，就可以什麼都不幹了？你以為懷孕就能當公主當女王了？”
我臉色發白。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我媽如此尖酸刻薄……
從小到大，我媽什麼時候不是對我和藹可親？
我對她這個樣子非常陌生。
我忽然想起妻子對我說的那些話。
那些提醒……
“說話啊！你傻了嗎？”
我媽直接上手擰著我的胳膊。
“媽……”
我一下就慌了。
我要是告訴媽媽，我其實是宋陽，媽媽也不一定會信吧？
“媽，我身體不舒服……”
我打算先撒個謊，等楊柳回來的時候再說。
“不舒服？”我媽瞪了我一眼，“你面色紅潤，不舒服個屁！”
“我看你就是想仗著肚子裡有我金孫了，不想幹活了！”
我媽直接用手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什麼髒話都往外飆。
我的臉都紅了。
從小到大，我就沒有聽過這麼難聽的話。
在我面前，我媽從來不會說髒話。
而且，我媽不是讀過大學嗎？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簡直比街頭潑婦還難看！
這一刻，我的認知好像都崩塌了……
“啪——”
我的臉火辣辣的疼，充滿了不可思議。
三十年了，我第一次被打耳光！
而且還是我媽打的！
“傻站著幹什麼？現在就幹活去！要不是你肚子有孩子，我非要拿掃帚打死你！”
我被打懵了，在媽媽的冷眼下，收起了餐桌上的碗筷。
“動作給我快點！回頭再收拾你！”
我媽看了一眼時間，又狠狠掐了我一把，趕緊做飯。
我心情忐忑，把碗拿到廚房。
廚房對我而言，非常陌生，因為我根本就沒有進過。
我拿著碗，隨便在水龍頭衝了衝，然後就放到一邊。
媽媽剛洗好米，就看見我連衝都沒有衝乾淨的碗。
“要死啊！連洗潔精都不用！油都還沾在那，你洗個屁碗！”
洗潔精？
我甚至不知道洗潔精是什麼。
“媽，我就想先衝一下碗，一會用……”
我默默在心裡感嘆我自己的機智。
沒想到下一刻，媽媽又掐了我一把。“水費不要錢啊！不是你出去賺錢，你就不知道賺錢辛苦是吧？”
我一下僵住了，就這點水，至於嗎？
肯定是楊柳在家就不會哄我媽開心，不然我媽怎麼可能這個態度！
我嫌棄地看了一下粘上了油漬的手，不知道要怎麼用那什麼洗潔精。
於是，我藉口說道：“媽，我先去上個廁所……”
然後我還沒等媽媽開口，就轉身離開。
“懶人屎尿多！呸！等我金孫生了，我立馬讓阿陽跟你離婚，彩禮也一分不少的還回來！”
我聽見媽媽的話，簡直想羞憤地躲進地縫裡。
這真的是我媽嗎？真的不是被哪個潑婦奪舍了嗎？
怎麼覺得我幹什麼都是錯的？
我連忙躲進廁所，呆愣了好一會，最終認命地拿起手機查：怎麼用洗潔精洗碗？
我爸跟真正的楊柳還有半小時才回來，我總不可能一直躲在廁所的。
離開前，我還看了一下被掐的胳膊，已經青紫青紫的了。
這些青紫的痕跡其實我之前也在楊柳身上見過。
當時還以為是我跟楊柳親熱的時候留下的呢。
現在，我卻不太肯定了。
我甚至懷疑，如果不是現在楊柳的身體有了孩子，我會不會被我媽打死……
“砰砰砰！”
“串稀啊！趕緊給我出來！”
我渾身一顫，“來、來了。”
我連忙收起手機，趕緊出了廁所回到廚房，找到了洗潔精，回想著影片的樣子，開始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洗碗……
短短半天我就經歷了我人生中眾多個第一次，而這，只不過是開頭而已。
05
接近十二點半的時候，我差點就要被我媽折磨瘋了，幸好，我爸和真正的楊柳回來了。
我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爸爸和我雖然不在同一個地方上班，但是離家近，每天中午都是回家吃的飯。
“老公，阿陽，你們回來了？飯剛剛做好，你們快坐下，趁熱吃！”
“楊柳啊，把碗筷端上去吧？”
前一秒還板著臉對我冷嘲熱諷的媽媽，下一刻就變回了我之前熟悉的和藹模樣。
連對變成了楊柳的我，也溫柔了，還對著我笑……
忽然我就覺得我媽好恐怖，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我不敢反駁，拿著碗出去。
然而，我手一滑，手裡的碗哐當一下摔在地上了。
我一愣，又對上我媽的眼睛。
她好像要發飆，眼神簡直就是想殺我一樣。
“怎麼了？”
我聽見我爸的聲音傳來，往廚房走來。
我媽咬牙瞪了我一眼，擠出一點笑容說道：“沒事，就是楊柳不小心打碎了幾個碗而已，歲歲平安！歲歲平安！”
“人沒事就好。”變成了我的楊柳也站在廚房前，眼神中似乎帶著一點嘲諷。
我恨不得上前給真正的楊柳一巴掌，但情況特殊，我還是忍住了。
我被使喚著掃了一地的碎片。
好了，這又是我的第一次！
從小到大我上的就是最貴的私立學校，根本就不用做這些髒活！
到吃飯的時候，我坐上了屬於楊柳的位置。
離我最近的，都是綠油油的青菜，肥膩的豬肉炒芹菜……
而我喜歡的菜，我不站起來都夾不到！
我看著那些菜，無從下手。
似乎是聞到了我從來不吃的肥肉的味道，我突然就有些反胃，連忙離開餐桌跑進廁所不斷乾嘔。
我爸抬頭問道：“這是怎麼了？”
我媽淡定地回答：“沒事，就是開始孕吐了而已，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們放心啊！”
等我回來的時候，爸媽沒有過問一句，變成了我的妻子給我夾了我平常喜歡的菜，關心了一句：“怎麼樣？”
我心裡不爽，直接懟了一句：“用不著你關心！”
坐在我旁邊的媽媽偷偷掐著我腰，“阿陽關心你，你還不領情了？我養我兒子這麼久，他都沒給夾過菜，你還不識好歹？”
妻子倒是嫻熟地用我的身體又給我爸媽夾菜，笑著說道：“媽，別跟楊柳計較，楊柳可能就是剛懷孕，心情不爽。”
我媽哼了一聲，“她有什麼好不爽的，我體恤她有孩子，就只讓她洗了碗而已。”
妻子看破不說破，“我媽真是好。”
而受了半天氣的我看著虛偽的妻子，簡直想要摔碗！
我看了一眼我平常喜歡吃的魚，忽然又覺得一陣反胃，連忙跑進廁所……
一頓飯，半個小時，我就吐了五次！平常喜歡的東西，我是一點也不想看見了。
但我媽視而不見，說：“都是正常的！”
可能是妻子真看不下去了，就讓我回房間去。
我如釋重負一般，趕緊回了房間。
我瞥了一眼鏡子裡的臉，面容枯槁……
我受不了了！必須要儘快換回來！
開啟手機，我立刻就在網上搜尋有什麼厲害的大師！
從前我肯定是不信什麼牛鬼蛇神的，但現在我只想快點擺脫這個身體！
過了一段時間，房間的門開啟了。
頂著我的臉的妻子走了進來。
“我讓你媽給你煮了點粥，一會給你送來。要是過幾天還是這樣，我就找時間帶你去醫院看看。”
我直接瞪了妻子一眼，“假好心！”
“是不是你在家不好好跟我媽相處？不然我媽對誰都這麼好，就對你這麼刻薄！”
還連累我！
“如果你非要這樣覺得，隨便你。”
我看見妻子眼中帶著幾分譏諷。
“你什麼態度？”我站起來想扇楊柳，卻一下被楊柳抓住了手。
楊柳嘲諷地看著我，“你確定要動手嗎？這可是你的臉。”
“要是你媽看見臉上有個巴掌印，也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我愣住了，我媽把我當金疙瘩一樣護著，小時候我還挺喜歡貓的，有一次想喂外面的野貓，卻差點被抓到。
然後我媽就喊人把小區附近所有的野貓都抓起來弄死了……
我要動了手，就算肚子有免死金牌，也估計討不了好。
“我聽說隔壁市有個大師，你今天下午請假，我們立馬過去！”
我在心裡默默記賬，等靈魂換回來，我勢必要還給楊柳！
“我倒是無所謂，可是你確定你可以嗎？”
對上楊柳似笑非笑的眼，我忽然又感到一陣噁心，跑去了廁所。
吐了好幾次，我已經渾身沒有力氣了，去隔壁市的事情只能暫時擱淺。
在楊柳準備上班的時候，我有氣無力地警告：“楊柳，要是把我的工作整沒了，我弄死你！”
楊柳卻笑了，“你可真的是對你自己的能力一無所知。”
我不太明白楊柳的意思，但我渾身沒力氣，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過了一會，我看見屬於楊柳的手機亮了。
而給楊柳發資訊的，竟然是我公司的一個同事？
【唉，你老公好像轉性子了？老闆本來都打算炒了他魷魚，沒想到他今天竟然不是那一副臭臉了！】
我眉頭一皺。
老闆想要炒了我？
怎麼可能！我一個博士，要不是看在公司給的薪水還不錯，我才不會到他們公司！
而我這樣一個優秀的人，他們竟然要解僱我？
開什麼玩笑？
我往前翻看了一下聊天記錄。
發現公司想要解僱我的原因居然說是不尊重上司和同事？過於自大？
誰說我不尊重上司跟同事？
我只是覺得我上面的頂頭女上司配不上那個位置，除了比我多工作幾年，學歷都沒有我高！
而且身邊的那些女同事，不好好在家帶孩子，天天說我的方案不好！分明就是她們在找我茬！
隨後，我又發現平常安安靜靜的楊柳，竟然背後吐槽了我這麼多……
06
楊柳與女同事對我吐槽，從結婚前就已經開始了。
她把我父母辛辛苦苦寫下來的一百條準則發到了女同事那。
女同事大為震驚。
【天啊，我以為他已經很噁心了，沒想到他們一家都這麼噁心啊？】
【沒有處女情結，但是談過五個男朋友的不行，不管什麼原因都不能接受，連甩了五個人，那就太水性楊花了，要是被甩五次，那也不是什麼好女人？他是在挑皇妃嗎？】
【什麼叫“我可能出軌，但這就是我對你的考驗，考驗後我會更愛你”？他孃的出軌還給自己找理由？】
【還有，婚後情緒激動可能動手，但這就是小打小鬧？不算家暴？】
女同事將我提出的一百條準則視為“不平等條約”，把我叫做“雙標狗”！
我越看越氣！
這些準則怎麼了？女人本就應該要有點規矩，不定點規矩，還不得鬧翻天了？
然後，我又看見女同事問楊柳：
【你跟我說這麼多，就不怕宋陽檢視你的手機？】
而楊柳卻這樣回覆；
【宋陽那個自大的男人，自以為他就是天下第一好男人，根本就不屑於看我的手機！碰我的手機，在他看來相當於是碰病毒了！我手機裡的男性朋友，我一個都沒刪！】
我後牙槽吱吱作響。
要不是我跟楊柳忽然換了靈魂，我還真不知道楊柳是這樣陽奉陰違的人！
同時我又感到一陣疑惑。
既然對我提出來的準則不滿意，她為什麼要跟我結婚。
我開始翻看楊柳的手機。
看了好久才知道，原來楊柳根本就不想嫁給我，她根本就是被家人逼著嫁人的。
楊柳家有一個哥哥，但這個哥哥生了一場大病，需要百萬的手術費。
湊了很久，還是差三十萬。
急著用錢的楊家，聽說我家在徵婚，正好能有三十萬的彩禮！
楊柳的父母一哭二鬧三上吊，逼著楊柳跟我結婚……
知道真相後的我心裡堵得慌。
我一直都覺得是我人格魅力大，楊柳才跟我結的婚……
哪想到，楊柳就是為了錢才跟我結婚！
“叮！”
楊柳的手機又亮了。
我低頭一看，瞬間火冒三丈！
【柳柳，你不是懷孕了嗎？等你生了孩子，就跟宋陽離婚！法律應該會把孩子判給你！】
我心中冷笑。
好啊，要了我家三十萬彩禮，還想把我兒子帶走？
門都沒有！
等我跟楊柳換回來了，一定讓她好看！
孩子必須歸我！彩禮我也得要回來！
我心情極度不好，胸口悶悶的。
下一刻，我就衝進了廁所，噁心得想吐……
一天下來，我都要虛脫了。
女人懷孕都這樣嗎？
實在是太恐怖了！
07
等到了晚上，我就算沒什麼力氣了，也還是要找楊柳算賬！
我把手機丟到她的面前，“你解釋解釋？”
楊柳淡淡地看了一眼手機，“有什麼好解釋的？你不都看見了。”
“你就是想騙婚！”
騙我們家的彩禮錢！
楊柳笑了，“騙婚？我騙你什麼了？”
“我沒跟你領證還是沒有履行義務？你睡我的時候，睡的不是還挺爽的嗎？”
我瞬間有些尷尬。
楊柳淡淡地看了一眼門外的方向，“就連你們家的準則我都遵守了。”
“我要是把外面牆上掛著的東西宣揚出去，外面的人估計都得站我這邊吧……”
楊柳冷冷一笑，“你要真想算賬，去找我父母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在楊柳的臉上看見一種冷漠。
楊柳……並不喜歡岳父岳母？
我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找個時間，我們去找大師！”
“隨便。”楊柳開啟衣櫃，拿衣服進浴室。
但是我終究還是沒有能第一時間拉楊柳去找大師。
因為我的孕吐實在是太嚴重了……
什麼東西都吃不下，臉色憔悴，下巴都尖了。
楊柳看不下去，提出要帶我去看醫生。
“真是嬌氣！不就是孕吐嗎？我就是這樣過來的！”我媽一臉不屑，根本不樂意我去醫院。
然後又轉頭就對變成了我的楊柳噓寒問暖。
“媽，楊柳肚子裡可是我們宋家的孩子，還是要求檢查一下的，不然出什麼問題怎麼辦？”
楊柳笑了笑，抓住了我媽在意的點。
我媽不在意“楊柳”，可在意孩子。
果然，我媽立馬就答應讓我去醫院了。
“也是，我金孫可不能出事！”
於是，我跟我媽一起去了醫院婦科檢查。
楊柳本也想跟一起去，但是我媽不讓她請假。
“請什麼假？不就是帶楊柳做個檢查嗎？我帶她去就行！”
等到了醫院，我媽黑著臉，陪著我做了幾項檢查，還吐槽我敗家、沒用……
“孕婦身體狀況看著不是很好，家屬要注意一下！建議先點開藥！實在不行就打個針。”
我媽聽見醫生的話，臉色一變。
“什麼？不就是孕吐嗎？吃什麼藥？萬一影響我金孫發育怎麼辦？要是我孫子變成了傻子，誰來負責！”
醫生看著我媽，皺起了眉。
“我們開的藥肯定是會有分寸，不會傷到胎兒的。”
“那也不行！”我媽堅決反對，“我不准她吃藥！”
醫生犟不過我媽，只能說些其他方法，讓我清淡飲食，保持好心情，不要勞累。
保持好心情？
我一天沒有跟楊柳換回來，我心情就好不了哪裡去！
何況我媽依舊天天讓我幹活，又煩又累！心情更不好了。
而結果就是，我的孕吐越來越嚴重了……
“噦——”
我渾身無力，臉色蒼白，胃似乎也是火辣辣的疼。
我媽一臉嫌棄地看著我，“真是嬌氣！”
“我當初懷著阿陽的時候，還下地幹過農活呢！”
我頭昏眼花，眼睛含著淚水，模模糊糊地看著洗臉池。
“啊……”
我惶恐地擦了擦眼睛的淚，認真地看著洗臉池。
“血……”我聲音已經變得顫抖。
我媽很不耐煩地湊了過來。
下一刻，她的臉也白了。
因為我的嘔吐物裡，帶著不少血絲……
我跟我媽都嚇到了。
沒人告訴我，孕吐嚴重，還會吐血的啊！
我慌了。
我媽也慌了。
我當天就住進了醫院！
08
“孕婦現在的情況有些危險，先給她辦理住院吧。”
醫生還是原來的那位。
此時此刻，醫生一言難盡的看著我媽。
“之前我就說了，就算不吃藥，也必須要好好養著，她現在已經嚴重營養不良了！”
我媽被看得有些心虛，嘟嚷著說道：“是她不吃東西，關我什麼事……”
“現在的女人真是較弱！”
我臉色有些難看。
要不是我媽非要我幹活，我怎麼可能會落到這個地步。
醫生深吸一口氣，“先住著院吧！”
我媽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只能這樣了。
“那個……醫生啊，她沒事吧？”我媽訕訕地說道。
醫生看了我一眼，“有些嚴重，如果情況不能好轉的話，只能做人流了。”
我媽的臉立馬就變了，“這怎麼行！絕對不行啊！那是我的孫子！”
“接下來情況要是得不到好轉你們還是強行保胎，只能一屍兩命！”
我媽的臉色有些發白，“有、有這麼嚴重嗎？她就是懷個孕而已！最多還幹了點活！”
醫生的臉更黑了。
“她都這樣了，還讓她幹活？”
“我以前不也是樣子！”我媽又搬出幾十年前的那一套，醫生直接打斷我媽。
“好了，以前是以前！”醫生道，“反正先住幾天院吧！家屬去繳費吧！”
我媽不情不願地走了，等回來的時候，直接一個白眼丟給我。
“真是麻煩！住院費死貴了！早知道上次就讓你吃藥算了！”
我低著頭，感到一陣絕望。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已經知道我媽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了。
我真的很不願意承認，這竟然是我媽……
打了幾針後，我終於好了一些。
我甚至想在跟楊柳換回來前，一直住在醫院得了。
一想到楊柳，我又覺得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委屈過！
原本，我就不該受這些苦！都是楊柳！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使了什麼妖法！
等我身體好了，一定要找大師幫我看看！
09
“你還好吧？”
變成了我的楊柳下班後知道我住院，到醫院看我。
我黑著臉，“你覺得我這樣好嗎？”
楊柳看著我，誠實地說道：“的確很不好。”
她垂下眸子，對我說道：“如果不行，把這個孩子打掉吧。”
我激動地坐起來，“你說什麼？這是我的孩子！”
楊柳板著臉，“你該不會以為醫生就是在恐嚇你吧？”
“如果強行留下孩子，你可能真的會一屍兩命！”
楊柳靠在椅子上，“你要是死了……”
“會不會我就永遠留在你這個身體？”
我臉上發青。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然後佔據我的身體！”
楊柳又輕蔑地看了我一眼。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楊柳說道，“在我眼裡，你這個身份一文不值。”
我緊緊握著拳頭，第一次聽別人說我這個堂堂男博士一文不值！
“你放心好了，我肯定死不了！”
我兒子我也要保住！
或許是想爭一口氣，住了幾天院後，我的身體好了不少。
又因為怕我再出事，我倒是不用幹活了。
只是我媽對此很不滿，天天在我面前陰陽怪氣……
但是，我的孕吐還是沒有緩解多少。
我吐了將近兩個月，在差點要瘦成骷髏的時候，孕反終於結束了。
就在我以為苦盡甘來的時候，我媽把一塊抹布丟在我身上。
“我可是幫你幹了兩個月的活！既然情況好了，就繼續幹活！別整天在傢什麼事情都不幹！”
我臉色一白，掙扎著說道：“媽，醫生說了，我需要多休息，不能太勞累……”
我媽瞪了我一眼。
“做個家務能有多累！”
她一指牆上的妻子準則，說道：“做媳婦的，不能頂撞長輩！”
每次我想要反駁什麼，我媽都會拿準則說事，我孕吐太嚴重不怎麼能幹活的時候，她甚至讓我每天讀妻子準則……
她得意地衝我笑著，“我出去打麻將了，要是我回來後沒做好，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望著手上的毛巾，陷入了絕望。
不，我要做男人！我不要做女人！
我已經替楊柳受了兩個月的苦，我不要在家裡當牛做馬了！
我攥緊拳頭，想到明天就是週末了……
10
我藉口去隔壁市上香，為孩子祈福，我媽就勉強讓我跟楊柳去了。
而我真正的目的，當然是要找大師幫忙看看，要怎麼樣才能換回身體！
“抱歉，我們寺的大師今日已經客滿，二位以後再來吧！”
“不行！我一定要見大師！我給你們這裡多捐一點香油錢！”
說著，我就開啟手機，想要現場給他們轉賬。
反正不管如何，我肯定不能再帶著楊柳的身體受苦了！
然而，我卻發現，屬於楊柳的手機竟然連一千塊都沒有！
我臉一黑，把楊柳拉到一邊，“你的手機為什麼沒有錢！”
“就算之前的錢都用完了，但我每個月都會給你打三千塊，到現在怎麼樣也該一萬多了！”
我瞪著楊柳，“一個月三千都不夠你花，你花錢怎麼這麼大手大腳！我就該一分錢都不給你！”
楊柳嘲諷地笑了，“宋陽你可真的是一點數都沒有！”
“你回去問問你媽，你們家一個月會花多少錢吧！你那三千塊錢，全都花在你家了！”
我愣住了，下意識地反駁道：“怎麼可能？”
楊柳沒有再說話，只是給了我一個輕蔑的眼神。
我臉色有些難看，不願意承認楊柳的話。
“你快拿點錢給我，我要見大師！”
楊柳也沒有說什麼，乖乖給我打了一萬塊。
我立馬就把一萬塊捐了出去！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我終於如願地見到了大師。
見到大師的那一刻，我恍惚了一下。
總覺得這個大師長得有一點眼熟。
不過，肯定是巧合。
每個禿驢都長得差不多嘛。
我急匆匆地問大師，如果兩個人靈魂互換了，有沒有方法把靈魂換回來。
大師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只告訴我一句話：“時機到了，自然就心想事成了。”
我聽著這話，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大師肯定就是一個騙子！什麼時機！我要的是立馬換回來！
我想要咒罵這禿頭大騙子，結果楊柳就拉住了我。
“多謝大師，我們就先離開了。”楊柳淡淡的說著，又把我拉走……
我憤恨地瞪著楊柳。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換回來！你就是想讓我替你在家當牛做馬！”
“當牛做馬？”楊柳忽然笑了，“原來你知道在家是當牛做馬？我嫁入你家的時候，不就是這樣嗎？怎麼你就受不了了？”
我一下哽住了。
“那、那怎麼能一樣！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們就該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楊柳冷笑一聲，“所以你就覺得，男人應該在外面工作，而女人就必須要在家當賢妻良母？”
“你可真是一個封建餘孽啊。”
聽見楊柳的話，我耳朵不由地紅了，“什麼封建！這本就古往今來的傳統！女人就應該好好待在家裡！在外面拋頭露面算什麼！”
“要說封建，你們家要彩禮錢才叫封建！”
楊柳對著我嗤笑一聲，“對你好的就是傳統，對你不好的是封建唄。”
“既然你這麼看不起女人，那就好好體驗一下當女人的滋味吧！或許等你體驗完了，就能變回男人了！”
楊柳大步往前走，我氣瘋了。
第一次，我被人甩在後面！
我堅信，肯定是楊柳想報復我！
11
回到家，不知道為什麼，我發現我媽頻繁凝視著我。
我被我媽盯得渾身不舒服。
“媽，你看我做什麼？”
我媽瞪了我一眼，還把我拉到一邊，悄悄看了一眼“楊柳”所在的客廳。
然後偷偷掐了我一把。
“今天阿陽從賬戶裡轉走了一萬塊錢，是不是轉給你了！”
我媽看我的眼神如同是在看仇人……
我才想起來，為了彰顯我的孝心，我的銀行卡繫結的是我媽的手機號，只要進賬出賬，我媽都會第一時間知道。
現在好了，我媽要是知道我花了錢，還不知道要這麼鬧呢！
關鍵是我花了錢，還沒有找到換回來的方法。
“說話啊！”我媽又掐了我一把，“你是不是你家找你要錢了！”
我心急，就怕我媽知道我是把錢都捐給寺廟了……
“對！”我順勢將這筆錢的去向安在了楊家。
“我哥的藥費有點貴，我爸媽說讓我借點……”
“等以後我會還的！”
等哪天我跟楊柳換回來，就讓她還！
我替她受了這麼多苦，她還我一萬塊怎麼了？
“還？你怎麼還？你工作都沒有了，哪裡來的錢！”
我媽死死掐著我的胳膊，我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忽然，我見我媽眼珠子咕嚕一轉，說道：“讓你還肯定還不上，這樣好了……”
“明天我就讓人把房產證上你的名字抹掉！”
我感覺手臂的肉都要被我媽給掐掉了，連忙應道：“好好好！”
反正以後換回來，損失的也不是我！沒了就沒了吧！
之前我捐錢的時候楊柳也不攔住我點，這就當做是給楊柳的教訓了！
我媽聽見我答應了，臉上一樂，鬆開了手。
“看你這麼識相，我就不計較了。但是以後絕對不能把錢給你家了！”
我連連點頭，他們家之前都已經坑了我三十萬彩禮了，我怎麼可能會把錢給楊家！
結果第二天，我跟我媽去辦了房產證的事，抹掉了屬於楊柳的名字後，我那岳母打電話來了……
就是我昨天找藉口那樣，岳父岳母讓我出醫藥費。
三萬！
我傻了才會給他們呢！
“楊柳，你哥哥最疼你了！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我厭煩地回道：“我沒錢！”
“怎麼可能沒有錢？你婆家不是有錢？讓他們借點不就行了？”
“他們不會借的。”我敷衍著，實則心中鄙夷。
我爸媽的錢都是我的錢，我才不借呢！
“真沒用！都嫁過去這麼久了，還沒有把你婆家搞定！”
楊柳的媽媽罵著我，然後又開始出餿主意：“你不是懷著孕嗎？你說要是不借，你就去把孩子打了！”
我臉色一黑，也難怪楊柳不喜歡岳父岳母了。
“我說沒有就沒有！打掉孩子，不可能！沒事我就掛了！”
“唉你這個臭丫頭！翅膀長硬了是吧？果然生個女孩就是沒用！嫁出去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雖然我也更喜歡男孩，但聽著楊柳媽媽的話，心裡也很是不爽。
“楊柳啊，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怪媽媽？”
見我不為所動，楊柳媽媽又想著打感情牌了。
“當初你被保送研究生，是我不讓你讀，直接讓你打工……所以你就怪我對不對？”
“你要知道，女孩子讀這麼多書沒有用的！我讓你讀到大學就不錯了！當初你哥哥想要跟你嫂子結婚，家裡的錢都拿去買車買房了！讓你出去工作，也是想讓你減輕家裡的負擔嘛……”
楊柳媽媽絮絮叨叨一大堆，我卻有些聽不進去了。
楊柳……曾經拿到過保送研究生的名額？
我都是考了兩年才考上的研究生，楊柳卻可以被保送？
突然間，我就想起了楊柳說我太看得起自己的含義了……
一瞬間，我的自尊心受挫，直接掛了電話。
12
我心情不好，待在家裡，望見牆上掛著的妻子準則，感到一陣窒息。
我不想管我媽讓我做的什麼家務了，直接出了門，去了我之前愛去的一家咖啡店。
“一杯拿鐵。”
我習慣性地說道。
店員看見我後，忽然愣了一下。
“女士，您是孕婦嗎？”
我看著才微微顯懷的肚子，訕訕地說道：“啊……是。”
店員也有些尷尬，“孕婦好像不能喝咖啡。”
“呃……我們店也有無咖啡因系列，您也可以看看。”
我有些煩躁。
當女人就是麻煩，懷孕更是麻煩！
“那給我一杯牛奶好了！”
“好的女士！”店員立馬給我下單，不久後送來一杯溫牛奶。
我喝了一口，靜靜坐在咖啡店裡。
忽然，我好像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唉，最近過得怎麼樣？聽說你老婆懷孕了？”
“是啊，太難了！搞得我天天只能揹著她偷吃！”
我一聽，不就是我的幾個朋友？
還偷吃？真齷齪！
我心裡鄙夷著。
我就算是想找女人，也用不著這樣偷偷摸摸！
“我老婆現在是看見什麼東西都想吃！但她很多東西都吃不了啊！我現在每天都隨身帶著衣服和漱口水！在外面偷偷吃了大餐就換個衣服，漱個口！”
我有些尷尬，喝了一口牛奶。
嘖，喝得一點也不習慣。
做孕婦真麻煩，不能喝酒，現在連喝杯咖啡都不成！
“難為你了，我也是這樣過來的！女人懷孕辛苦，多讓著點她們！你啊，第一次當爸爸，沒經驗！記得要多哄哄她們，給她們定好月嫂、定好康復中心……”
我聽著他們的話，不由皺眉。
他們家的女人懷孕怎麼輕鬆？我媽不是說每個孕婦都是一邊懷孕一邊幹活的嗎？
什麼月嫂？
女人自己帶不就好了？
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浪費錢！
“唉，你還記得宋陽嗎？”
我忽然聽見了我的名字。
“誰不記得啊！就那個自大的普信男！我們內涵他的時候，他還真以為我們在誇他呢！虧他還能找到老婆……”
“是啊，之前帶自己老婆來見我們的時候，不僅讓懷孕的老婆給我們倒酒，還分享他們家的妻子準則呢。真是的是笑死我了！什麼奇葩都有！我是個男人都覺得過分！幸虧我老婆沒去！不然當場瘋了！現在讓我別跟這種垃圾待在一起！”
“嗤！誰說不是啊！之前我就覺得他像個封建餘孽，知道他家的規矩，我是徹徹底底不想搭理他了！全家都是封建餘孽！”
“可能在宋陽眼裡，他就是娶個保姆吧！等著吧！我看宋陽那老婆不像是個傻的，宋陽遲早栽到她手裡！”
我聽著從前的朋友一個勁吐槽我，整張臉都紅了。
回想起之前說羨慕我的話，忽然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原來，他們一直都在看我的笑話……
我的同事、我的朋友……
楊柳是不是看我也是像在看一個傻子？
我連忙付了錢，落荒而逃。
一時間，我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人都在凝視我、嘲笑我！
我甚至想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好躲著！
而這個時候，我媽打電話來了。
我看著我媽的電話，心裡有些抗拒。
自從那天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楊柳，這個世界好像就跟我認識的不一樣了……
“喂，媽。”我還是接了電話。
因為我知道，要是不接，我會很慘。
“楊柳！你跑哪裡去了！”
我胸口悶悶的，回答道：“我覺得有點悶，就出來了一會……”
“悶？我看你就是這兩個月活得太滋潤！現在不想幹活了！”
這兩個月，我怎麼就滋潤了？
家務我做得少了點，但我吐得天昏地暗，沒一天是好過的！
“趕緊給我回來！家裡一大堆的衣服都沒有洗！”
一想到家裡一堆臭衣服，我就噁心得像吐。
我想買一個洗衣機，我媽說：洗衣機洗的衣服皺皺巴巴的！
我說再買一個熨斗，我媽說：你就是想偷懶！
不管我說什麼，都是我的錯！
“媽，我知道了，現在就回家……”
“快點！”我媽吼一聲，直接掛了電話。
我內心一陣絕望，對家這個東西產生了一種恐懼。
儘管我心裡一萬個不願意，我還是要回家。
除了回家，我也沒有別的去處……
13
一開啟家門，我就看見我媽坐在沙發上，就冷眼看著我。
“媽……”
“哼，我以為你撒歡了，不記得你是我們老宋家的兒媳了呢。”
我木著臉。
我媽又指著牆上的準則，“背了這麼多次，你也一點記性不長！”
“出門前必須報備，而且出門前要先把活幹完！你哪一點做到了？”
我媽斜著眼，陰陽怪氣地道：“也是，你就是仗著你有了孩子，我不能把你怎麼樣，所以就沒我們家的規矩放眼裡了。”
我心裡一陣崩潰，怨恨上天要跟我開這樣的玩笑！
“傻愣著幹什麼？洗衣服幹活去！”
我抬頭看了一眼當初跟父母一起定的妻子準則，真的很想把它撕碎！
等楊柳回到家，我就拉著楊柳進了屋子。
“楊柳，你快跟我媽說，從今往後，那些準則都不要了！”
楊柳立即笑了，“怎麼？這就受不了了？”
我煩躁地撓著頭髮，“再這樣下去，我覺得我都變得不是人了！那些破規則簡直讓我喘不過氣來！”
楊柳微微一笑，眼神帶著蔑視。“可你當初跟我相親的時候，不是說很合理嗎？”
我一下說不出話來了。
當初跟楊柳相親，楊柳就問過這些準則是不是太苛刻。
而我怎麼說的？
我說很合理，做不到這一百點的，就不配嫁入宋家。
“是、是我媽說，這些所有女人都該做到的……”
楊柳又是一聲嗤笑，“你這推卸責任的能力倒是強。”
“從前享受著我的服務，你就覺得很合理，現在刀子落在你身上了，你就覺得不行了？”
我的臉有些發燙，聲音如同蚊子叫一般，“你就跟媽說一下吧……”
楊柳看了我好久，“好，我會說的。”
“但是，問題的根源從來就不是那些準則。”
楊柳深深地看著我，隨後出了房間。
我愣了一下。
只要沒有了那些準則，我媽的態度肯定會好的……
應該……會的吧？
可事實就是，根本不會，我媽對我的態度更惡劣了！
把牆上的一百條準則取下來後，我媽見楊柳跟我爸去上班，就拿手掐我了。
“楊柳！你這個賤人！”
“你說說！你是怎麼蠱惑我兒子把牆上的準則取下來的？我兒子從小到大就沒有反駁過我！因為你，阿陽竟然跟我對著幹了！”
“別以為沒了這些準則，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我捨不得說我兒子，難道還收拾不了你？”
“你是我宋家的兒媳婦！我要你幹活還得幹活！”
我護著我的手，然而最終的後果就是，兩隻手臂以及我的腰都無一倖免，我還需要忍著疼去幹活……
勞累了一天後，我躺在床上，看了幾眼楊柳的手機。
忽然，我看見了楊柳的一個朋友發的朋友圈。
一張美食圖，上面還是兩個笑得開心的女人，看著像是一對母女。
【婆婆給我做的美味大餐！】
下面的評論都是一片羨慕。
這一刻，我才深深地體會到了楊柳的那句話。
問題的根源從來就不是那些準則，而是我這個畸形的家。
不正常的，一直都是我家！
14
“楊女士，您的唐氏篩查高風險，需要您到醫院做進一步的檢查。”
聽見醫院打來的電話，我心一慌。
唐氏篩查我知道，如果確診了，那我的孩子就可能成為一個傻子……
“您先不用太著急，高風險只是檢測出胎兒有一定機率患有唐氏綜合徵，並不代表一定有。”
“好……我知道了。”我顫抖著手，將電話掛了。
我媽悠閒地吃著橘子，一個眼神瞟過來，“怎麼了？”
“媽，產檢結果出來了，醫生說，唐氏篩查高風險，讓我再去做個檢查……”
我媽手裡的橘子都掉了。
“你說什麼？那什麼檢查有問題？孩子會怎麼樣？”
我媽還不清楚什麼叫做唐氏篩查，只知道高風險肯定不是什麼好玩意。
“就是、就是說，我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後，有可能是個傻子。當然，還只是可能，要再檢查檢查……”
我媽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不會的！我孫子肯定是最聰明的！肯定不會出事！要是真出事……那也肯定是你的問題！我兒子好好的，肯定不是他的原因！”
我的臉色越發蒼白。
為什麼全都是我的錯？
“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去醫院啊！我孫子要是出事了，我弄死你！”
我看著我媽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害怕地顫了顫。
我們連忙趕去醫院，醫生給我們的建議是做羊水穿刺，準確率最高。
“不行！絕對不行！萬一我孫子出點什麼事怎麼辦？！”
“這檢查我們不做！我孫子要是出事，你們醫院逃脫不了責任！”
我媽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說道：“肯定是前段時間你們給楊柳打針吃藥了！不然我孫子肯定不會有事！”
“這事，你們必須負責！”
看著我媽無理取鬧，我真的想要鑽進地縫裡。
醫生也不願意跟我媽這個不講理的人說話，只讓我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媽……我們先回去，跟爸還有……宋陽一起商量吧。”
我媽瞪著我，要不是在醫院，我相信她真的會給我一巴掌……
幸好的是，我媽最聽我爸和“宋陽”的話了，他們同意做羊水穿刺，我媽也只能答應，只是天天都在外耳邊絮絮叨叨。
大概的意思就是，唐氏篩查高風險都是因為我的問題……
我心裡感到無比委屈。
同時又怕胎兒真的出現問題……
這孩子我也懷了幾個月了，我也不想我的孩子得了唐氏綜合徵。
跟醫院溝通好後，我們選了合適的時間，去做了手術。
幸好的是，孩子沒事。
我媽可開心了。
同時對我又多了一分怨恨。
“我就說沒事的吧！做什麼手術！我都瞭解過了！做這個手術孩子可能會流掉的！”
“那破醫院就是想騙我錢！”
我知道孩子沒事後，安了一點心。
但同時又有了更多的擔憂。
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初篩查出唐氏高風險後，查了太多資料，現在手機上推了好多孕期注意到事項，孕期可能出現什麼風險，生孩子會怎麼樣……
隨著胎兒一點點的長大，同時又有我媽的壓迫，我越來越沉悶。
每天晚上，我總是夢見我生孩子大出血、大小便失禁……
隨著孩子越來越大，我每天上廁所越來越頻繁。
有一天，楊柳推醒了我。
“宋陽，你尿床了……”
我摸到床單上溼了一小片，臉瞬間就變了，同時有一種莫大的羞恥感……
“我……”我恨不得死在楊柳面前！
“你去廁所換個衣服吧，這裡我收拾。”楊柳說道，“孕婦出現這樣的情況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聽見楊柳的安慰，我咬牙切齒地說道：“又不是你！你當然覺得大不了！不用你假惺惺！”
我急匆匆地躲進廁所，一直不敢出去。
我根本沒有臉見楊柳。
過了許久，楊柳見我沒出來，敲了敲門。
“床單我換好了，我先睡了。夜裡涼，你也早點出來睡覺吧。”
我緊緊掐著手心，絕望地坐在廁所馬桶上。
我真想一頭撞死。
可是我又不甘心。
萬一明天就可以換回來了呢？
等過了十幾分鍾，才悄悄回到床上……
自那之後，楊柳怕我尷尬，主動搬到了客房，並且找好理由不讓我媽找我麻煩。
有楊柳幫忙管著我媽，我媽好像就比較少找我麻煩了。
但也就是好了一點而已。
而我待在家裡，天天與家務打交道，第一次知道原來日子精打細算，我們家也需要三千塊花銷。
所以，沒有跟楊柳靈魂互換前，我媽提出只給楊柳三千塊早就算計好了啊？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發現我好像病了。
焦慮、迷茫、自我厭棄……
而楊柳呢。
我差點被開除，楊柳卻頂著我的臉扭轉乾坤，還在我快生了的時候，升職了。
我不得不承認，楊柳比我厲害……
於是我更絕望了。
甚至已經認命。
我可能，這輩子就只能這樣了。
14
孕晚期的時候，肚子已經很大了。
每天吃不好、睡不好，頭髮掉了一大把。
我腰痠背痛，睡覺只能側著睡，有時候把自己壓得血液不流暢而抽筋，腳也水腫得厲害。
要是放在以前，我根本不會知道什麼叫水腫。
因為我根本不在乎，我只要知道老婆有了，我要當爸爸了就足夠了。
但如今變成了女人的我，天天都在看孕婦的影片。
天天在恐慌中度過。
哪怕楊柳注意到了我的不正常，帶我去看心理醫生，也無濟於事。
胎兒九個月的時候，肚皮就像裂開了一樣，多了一條條非常可怖的痕跡。
我知道，我在影片上看過。
這叫妊娠紋。
我看著這些難看的紋路，甚至不敢告訴任何人。
有時候，我也喜歡胡思亂想。
比如這個妊娠紋。
我想，如果我還是宋陽，沒有跟楊柳互換靈魂……
那我肯定不會安慰一句，甚至會無比嫌棄她的吧？
我自嘲地想，楊柳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個自私、自大、雙標的人！
我真的絲毫沒有察覺到我媽的個性嗎？
只是刀子還沒有捅到我自己的心上，我一點也不會覺得痛而已。
現在，我真的好痛苦。
如果能讓我回到從前，我一定不會制定什麼妻子準則了。
我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妻子被我媽欺負……
可是再多的悔恨也沒有用。
等到我懷胎將近十個月的時候，我還在洗衣服。
妻子準則哪怕已經被拿下來了。
但我媽還是堅持讓我幹活。
她說：“孕婦就要多運動！以後好生孩子！”
在她眼裡，做家務也是運動。
忽然，我感覺到了什麼，心慌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了。
“媽……”我慌亂的轉頭望向了正在翹著二郎腿嗑瓜子的媽媽。
我媽睨過來，“怎麼了？”
“我羊水好像破了……”
我媽絲毫沒有慌張，反而笑得很開心。
“哎呦！我大孫子終於要出來了！”
我媽哈哈大笑，“你先忍著，我打個電話給醫院！”
“媽，您快點……”
我媽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不就是生個孩子嗎？我生阿陽的時候，連醫院都沒有去過呢！嬌氣！”
我媽不緊不慢地打了電話，等救護車來的時候，我已經疼得動彈不了了。
去醫院的時候，我提出要打無痛，可是我媽死活不同意。
“打什麼無痛！萬一把孩子打傻了怎麼辦？孕婦都是這樣過來的！怎麼我能挺過來，你就不行！”
“媽……”
我忽然又感到一陣疼，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大半年下來，我還知道，楊柳的身體比較敏感，尋常人的痛覺比一般人還要強上一點。
楊柳知道這具身體的情況，早在之前就說好了給我打無痛。
可是楊柳不在，我媽作威作福慣了，直接反悔。
就像當初說好的請月嫂，我媽趁著楊柳去上班，偷偷取消了定好的月嫂。
並且警告我不準跟楊柳說。
我在產房裡疼得死去活來，根本就沒有力氣生孩子。
結果就是，羊水都快流盡了，我才開指開到六指。
孩子生不下來，醫生只能去找我媽，說要剖腹產。
“剖腹產？不行！萬一傷到孩子怎麼辦？我大孫子絕對不能出事！”
醫生非常無奈，“我們剖腹產的技術非常嫻熟的，請您相信我們！”
“再不做決定，你兒媳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會有危險！”
“不行！我說不行就不行！剖腹產出來的孩子不吉利！”
我媽氣得在產房門口罵我沒用，連個孩子都不會生，就是死活不願意簽字。
幸好的是，楊柳下班趕過來了，幫我簽好了字。
否則，我想我可能真的會死在產房，一屍兩命……
在人命面前，我媽竟然還是如此淡漠，坐視不理。
我是徹徹底底感到心寒了。
15
“恭喜啊，是位小公主。”
醫生聲音很平靜，如果認真聽的話，還能聽出一絲同情。
他們知道我媽的情況，也不難猜出我媽是個非常重男輕女的。
我躺在病床上，如遭雷劈。
其實當了這麼久的女人，我已經不覺得生女兒會怎麼樣了。
女人其實很不容易，經常容易遭到不公平待遇。
孕期期間，我早就刷到了一堆這樣的影片。
這個孩子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我當然也會心疼。
先不說這個女孩未來會怎麼樣，就說現在……
我媽這樣的人，怎麼會喜歡女孩？
她盼望了這麼久的孫子，一下變成了她口中“不帶把的”，可想而知以後我的女兒註定要遭受到我媽的冷眼。
而我呢？我會怎麼樣？
我生了一個女孩，我媽肯定恨不得掐死我吧？
我徹底絕望，眼前變成了一片黑暗。
迷迷糊糊之間，我好像聽見我媽在咒罵我。
“怎麼會是女孩？真是沒用！連生兒子都不會！”
我很想開口，其實生男生女根本不是由女人決定的。
可是我連眼睛都睜不開。
“阿陽！快跟楊柳離婚！孩子也不要了！一個不帶把的而已！咱們再娶個會生男娃的！”
我感到一陣眩暈，好像是做了一個夢。
夢中，我的靈魂還是困在楊柳的身體裡。
我剛生完孩子，就逼著離婚，抱著一個女嬰，被趕出家門。
因為我之前就答應我媽把房產證上“楊柳”的名字去掉，我幾乎什麼都沒有拿到。
我想投靠岳父岳母。
岳父岳母鄙夷地看著我。
“之前找你借錢不幹，現在想回來？沒門！”
於是，我拖著剛生產完的身體，抱著嗷嗷大哭的孩子，露宿街頭……
又恍惚一下，我好像變回了男人，可好像成為了旁觀者一般。
我看見我拿到楊柳的孕檢報告單，然後得意洋洋地昭告天下。
結果才過了幾天，上司就找了我的錯，然後把我辭退……
我媽氣得大鬧到了公司，結果就是沒有一家公司願意收我。
我只能頹廢地待在家裡，然後看著我媽虐待楊柳。
最後，我媽對我這個兒子也不順眼了。
“我辛辛苦苦培育你幾十年，還送你出國讀書結果呢！你一事無成！還要靠你爸養你！”
“咱們家的房貸都還有還完！還給你買了車！多了一個車貸！你讓我們全家喝西北風啊！”
“我要你這個兒子有什麼用啊！”
我媽一哭二鬧三上吊，逼著我去找工作。
楊柳建議我開車接客人，但是我性子高傲，不肯做苦活。
工資太低的活，我也不願意幹。
最後就是高不成低不就。
熬了大半年後，楊柳生了一個女娃娃。
我媽更不滿了。
鬧著要讓我跟楊柳離婚。
楊柳倒是很樂意，跟我家打了一場官司後，把女兒一起帶走了。
而我呢，哪怕想再婚，別人一聽我家的情況，直接拒絕！
答應下來的，要麼女方是殘疾，要麼是結婚結過五六次的……
這下我媽又念起了楊柳的好，想把楊柳找回來。
但是楊柳沒有我媽的壓迫，早就風生水起。
我恍然，不管我會不會變成楊柳，結局都不會好的……
16
【嘀——人生體驗卡結束。】
“施主，醒醒……”
我茫然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滿臉的淚水。
接著，我就看見了一位和尚。
這……不就是我找的那位大師嗎？
他怎麼在這裡？
還有，剛剛腦子裡的機械音是怎麼回事？
“施主，你是做夢了嗎？”
“夢？”
我茫然地看著那和尚的眼睛，忽然間，想起一段記憶。
我連忙翻開我的手機，驚喜地發現，今天不過是我回國的第一天！
在回家路上，我碰見了這個和尚，還幫了他一個忙。
他說，我命運坎坷，要送我一場黃粱夢。
我不明所以，接著就好像睡著了。
“施主，既然醒了，就回去吧。”
那和尚笑著，轉身離開。
我愣了好一會，站起身來，轉頭去找那位和尚，可他早就不見了蹤影。
這麼快就不見了？
我看著我的手，很寬大。
不像夢中的楊柳，手指纖細，只不過後來幹活幹多了，變得很是粗糙。
我恍恍惚惚，甚至難以分清現實和夢境。
不久後，我媽打來了電話。
“阿陽，你還沒回來嗎？”
我眼眸一暗，回答道：“我很快就回去了。”
17
接下來的日子，跟夢境一模一樣。
我媽拿出一份妻子準則的初稿，上面已經有十幾條。
“媽，你要是想讓我過得好，就別搞這些！”
我拿起那張妻子準則就撕掉。
“我可以去相親，但是你必須要答應我幾點。”
我媽愣愣地看著我，好像不敢相信，是我結婚，卻要她答應條件。
“如果結婚，我要跟老婆搬出去過，你不要多插手我們的事。”
“關於孩子的問題，生幾個，什麼時候生，也應該由我跟來來的老婆決定。”
“未來，我的老婆可以出去工作，她只是嫁給我，不是賣身到問你宋家。”
我媽直接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不可思議，表情出現一瞬間的猙獰。
可能我媽也沒有想到，我這個一向聽話孝順的兒子，竟然會這樣說。
“阿陽……你在國外學壞了吧？”我媽抓著我的手，“你竟然想要跟媽分開？”
我媽執意認為是我在國外跟人學壞了，從來沒有想過是自己的問題。
我被我媽抓得有些疼，“媽，我沒有學壞，我只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不會再改！今天我還有面試，先走了。”
我知道，我媽的性子肯定很難改變。
所以，分開是最好的決定。
我不想重蹈覆轍。
就算未來我沒有再變成女人，那週轉在外媽和老婆之間也會心力交瘁。
不管我媽這麼鬧，我都絕對不會鬆口了。
我順利獲得了夢中的那份工作，但我不會再像夢那樣目中無人了，我保持謙虛，不看低任何一個人，做事越來越謹慎。
我媽認為我有了老婆就會忘了娘，也不催著我相親了。
偶爾相個親，她也會挑三揀四。
而結果就是，我也不再浪費時間出去相親，一直耗到三十歲。
我媽終於還是急了。
“行行行！我答應你還不行吧？”我媽哭著喊著，“這個沒良心的！就是不想要媽了！”
“早知道你變成這樣！我就不應該讓你出國讀書！讀書讀到連媽都不要了啊！”
“只有你肯結婚，我不挑了好吧！”
我看著我媽這個樣子，真的很無奈。
我其實都知道，這只不過是她的一時妥協，等我真結婚了，她肯定還會找機會插手我的事情，想方設法刁難我未來的老婆。
但我沒有辦法，誰讓她是我媽？
我只能儘量管住我媽。
幸好的是，我在家不順心，但是在工作中也算是蒸蒸日上，朋友也因為我的改變而多了許多。
忽然有一天，我竟然見到了楊柳。
我沒有想到會見到她。
而且，楊柳還是作為合作方來的。
我的心情非常的複雜。
她一身幹練的女士西裝，眼神銳利，全然不像是夢中的那樣。
我想，這才是真正的她。
自信，好像渾身散發著光芒。
夢中的她沒有說錯，如果沒有辭職，她就是總監了。
這次她來我們公司，就是她作為行政總監。
而我呢，之色坐在我上司旁邊的員工。
我第一次見到楊柳如此有魅力的模樣，差點就看呆了。
楊柳一個眼神撇過來，我立即低下頭。
一個談判會議後，雙方達成協議。
等楊柳離開，上司對我說：“這次的合作你好好跟進，完成得好的話，晉升不是問題。”
“我們這邊你是沒什麼機會了，但是我可以推薦你去其他分公司。”
我非常驚喜，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可以離這裡遠一些。
接下來，偶爾會到楊柳的公司跟進工作，也瞭解到了楊柳的事情。
跟夢中一樣，楊柳的哥哥生病，需要一大筆手術費。
沒有我的彩禮，楊柳還是在最緊要關頭借到了錢。
這個工作任務完成後，我又聽說，楊柳有物件了，聽說她的物件很優秀，獨自開了公司，家庭氛圍也很好。
我笑了。
這樣挺好的。
沒有我，沒有我那讓人窒息的媽，楊柳當然會過得很好。
而我呢，因為表現優秀，被派遣到了外地，離我家有幾百公里遠。
我爸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只是我媽鬧騰得很。
但我肯定是要離開的。
就算沒有我媽，我也應該為自己的前途考慮考慮。
我離開後，我媽倒是安靜了許多，只是打電話的時候，還是很會絮絮叨叨。
三年後，我終於找到了一個女朋友。
是一個很潑辣的性子。
我很喜歡。
三十五歲那年，我終於結婚了。
我媽其實很不喜歡我這個老婆，覺得她不聽話，三番五次在我耳邊說她的壞話。
我全都沒有記在心裡，而且我還覺得這樣很好。
這樣我老婆也不會吃虧。
我很慶幸我的改變，讓我的生活終於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