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朝堂之上 坊間賭局
明靈大陸迎來了今年第一場雪，這一場雪，給整個大陸都穿上了銀裝。源自大陸最西處落雪冰山的九曲溪面上也開始結了薄冰。
晶瑩剔透的冰面折射著冬日暖陽，儼然一幅冬晴美景。
泰夷國明政殿，殿內四角的火爐驅散了冬日的嚴寒，富麗堂皇的裝飾又給這行宮增溫不少。
高坐主位上的泰夷皇帝姜政臨視著殿下眾臣，看不出喜怒。朝堂上的氣氛卻是顯而易見的緊張。因為就在剛剛，不少的朝臣肆意撩撥著他們這溫潤帝王從未言明的逆鱗。
近日，泰夷坊間流言四起，都在傳揚乾西和南靈這兩個不僅實力強勁，又一直以來對泰夷虎視眈眈的大國都有想要和親的想法，連各自的使臣都快馬加鞭在路上了。
而他們泰夷卻只有一位公主，國家自九年前的宮廷內亂後就一直休養生息，近年來也都沒有出過什麼馳騁沙場的虎將，泰夷要如何面對這來勢洶洶的兩個強國啊。
百姓們都在議論紛紛，有議論大國形勢的，有議論和親一事的，就連一向高冷神秘的蘊華樓都開了賭局，樓主重金押上乾西國花轎的是那落雪冰山之上泰夷帝掌中的明珠——沉西月。
而在朝堂之上，看著就和親一事步步緊逼的朝臣們，姜政面色也不可抑制地變得陰沉。
位列朝臣之首的太子姜朝，雖知曉步步緊逼不是朝臣們的本意，卻也是他們泰夷處在弱勢不得不做出的抉擇。
可是打心底裡，他也不希望那清冷可人兒上花轎，她本可以不被和親束縛的，不沾染世俗的。他寧願她一直在適合她的冰山之巔。
沉默其實是一件具有重量的事情，它會逐漸增加壓力，讓心慢慢沉浸在陰影裡，衍生出各種恐懼和心慌。
終於，一道溫潤的聲音忽然在所有人心驚肉跳的時候響起了，柔和的語調似三月的春風輕輕拂在朝臣們的心尖上，讓人不知不覺沉醉其中。這道聲音低沉溫厚，像是日暮山間響起的鼓鐘聲，聽得人心都驟然安定下來了。
“和親之事未經屬實，且不急在這一時，各位大人先稍安勿躁。不過，西月的及笄之日還有半個多月就要到了，禮部可以開始著手準備了。” 頓了頓，又道：“也早點派人接她回來。”
原來，出聲的是那雪山孤女的竹馬，他們的太子殿下，這便不稀奇了。眾人心想。
禮部尚書在心裡斟酌了片刻，說出了心中疑惑：不知西月姑娘的及笄之禮以何等規格佈置？
聽及此言，眾人不由得翹首以待此問答案。畢竟那西月姑娘只是幼時頗得盛寵，可畢竟孤女一個，背後大概也無勢力，況且在落雪冰山上待了九年，誰人識她沉西月？
九五之位上的人開口了：“便以嫡公主之禮吧，照姜夕那樣！或者還可更妥善些。”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細針落地之聲亦可聞。
大家雖知道姜政不喜頗為跋扈的皇后，連帶著對她的一雙兒女也只喜愛較為溫潤的太子姜朝，對於嫡公主姜夕可以說是不聞不問了，任由其與皇后一道跋扈，只是偶爾擇一兩件囂張事，施以懲戒。也算挫挫皇后及其母族的銳氣。
可大家卻未曾想到是這個答案。一時不知該說那冰山孤女恩寵正盛，還是這姜夕嫡公主是真不受皇帝待見。
“和親之事便等使臣入京再議吧，退朝。”
下朝之後，光雅殿內
“朝兒，你也認為，非和親不可嗎？”費力應付完群臣的姜政，坐在那龍椅之上，扶額嘆息，略顯疲憊。
“根據我們在兩國的探子來報，南靈國願意與我們聯姻，也可以割九曲溪以北的七城替代；但乾西就比較麻煩了，要麼和，要麼打。”如畫的眉眼低垂，可見泰夷的形勢確實不容樂觀。
“可喜的是，聽聞南靈的靈王想要的不過是小夕，想來應該也是他們之前的平苦堤之緣使然，南靈也不算太麻煩。不過小夕若去了南靈，那乾西那邊...”
“是啊，乾西本來就是奔著西月來的，也不是隨便一個女子就能打發的。”姜政一邊低吟，一邊來到窗邊，看著外面的飄雪。
一陣風吹過，雪如花瓣般飄落。
“九年，才九年，我可是答應了師姐要守她一世無憂的啊！明明答應了師姐莫要叫她再入這宮闈，我又要食言了嗎？”
憶起往事，一向寬厚穩重的肩膀有些許顫抖，姜政忍不住紅了眼眶。
望著窗邊的身影，不知是窗外的落雪斑駁了華髮，還是銀絲渲染了素塵。姜朝突然覺得歲月在他這位父皇身上的痕跡開始變得格外厚重。
看吧，原來九五之尊也有世俗紛擾，也逃不過生離死別。當初為了這個位置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到頭來其實也不算圓滿，姜朝看著這樣的姜政也有言語不能道盡的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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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短短几日，九曲溪已經完全結冰了，連帶著被下游各河流也足以行人了。
泰夷地處九曲迴腸的地勢，全國境內被九曲溪的中下游分流盤繞貫穿。
可以說是成也江河，敗也江河。
大大小小的河流將泰夷的土地分割成數不勝數的小塊，河流改道，乾涸成陸的滄海桑田又讓泰夷的版圖日益神秘。
敵國沒辦法摸清地勢，本國也無法全面管轄，小塊與小塊之間的聯絡也並不緊密，經濟無法帶動，發展也並不均衡，小地區積貧積弱也成常態。
這也是泰夷國力並不強盛，卻也能在呈包圍式的強鄰中屹立不倒的原因。
大陸最西部的落雪冰山孕育的九曲溪，以侵佔且保護的姿態將北面北睦國，東臨乾西，南毗南靈的泰夷小國護在懷中，又以晉河將接壤的南靈和乾西劈開，流經了整個明靈大陸。
故而，九曲溪分流雖然限制了泰夷本國的發展，卻被泰夷國民們奉為神佑河，連帶著對神秘的落雪冰山也越發敬仰。
蒼穹雪，天地白，西風勁，北風烈。
迎接沉西月的隊伍，也踏上了結冰的九曲溪下游，迎著風雪，向著落雪冰山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