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劉徹忽然被驚掉了眼球。

簡直難以置信這種事情竟然會發生在大漢!

“那幫賊寇難不成都是傻子嗎?”

“傻不傻不知道,反正看乾的這事情好像是不怎麼精明!”劉破奴呵呵一笑,滿臉不屑道。

“若是搶個幾十架新犁,又沒有傷人的話,朝廷當然不會大動干戈,可他們竟然敢一搶就是三千多架,而且還把工坊的人全給殺了?”劉徹依舊是滿臉的震驚,旋即一陣冷笑道:“哼,看來朕是太長時間沒有動刀子了,以至於讓某些人覺得朕好像都提不動刀了似的!”

在劉徹看來,這並不只是三千多架新犁那麼簡單的事情。

但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這件桉子應該都是從大漢立國以來,刑事桉件中絕對能排到第一位的驚天大桉。

三千多架犁價值多少?

一架是二百錢,總價值六十萬錢。

如果只是算錢的話,或許看起來並不是特別的多,但若是再加上四五百條人命呢?

那些死者雖然沒有官方的身份,但他們確確實實是工坊的人,而工坊的負責人是有官方身份的,不管怎麼著他們也算是半個官方的人了。

所以,這就已經不只是錢不錢的問題了,這是在挑釁朝廷,在挑釁劉徹這個皇帝的權威。

“能夠輕鬆把四五百人規模的運輸隊搶掠一空,對方少說也得有上千人規模吧?就算沒有,三五百人總該會有的。”劉徹繼續緩緩的說道:“這麼多人攜帶著武器聚集在一起,官府竟然毫無反應!”

“傳朕旨意,讓揚州刺史立刻帶著廬江太守和豫章太守滾回長安,將尋陽令,柴桑令全部關押起來,傳朕……”

劉徹氣呼呼的命令著,忽然想到了劉破奴,然後停了下來。

“這事兒你怎麼看?”

我怎麼看?

當然是用眼看嘍……

咳咳,這話劉破奴也就只敢在心裡面說說罷了。

“治地發生了這麼大的桉件,鬧了這麼大的動靜他們竟然毫無反應,別的暫且不論,治他個失察之罪那是一點也不冤枉!”劉破奴先是肯定了劉徹的處理方式,當然,如果換做是劉據在這裡的話,恐怕就是另一幅景象了。

正如同劉破奴說的那樣,不管是大漢也好,其他的朝代也罷,官府對於那種無根無據的大規模聚集是有很強烈的敏感度的。

也別以為官府沒多少人,注意不到那麼多地方。

里正鄉老什麼的都是幹什麼的?

他們不僅僅只是管理各自的鄉村,同時還要監督看是否有異常情況。

里正鄉老可謂是遍佈整個大漢,有人的地方就有他們,每個村平時都是什麼人流量他們自己心中比誰都清楚。

哪怕來的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手無寸鐵的人,只要人流量明顯出現異常,他們都會讓人前去詢問。

而漕運在那邊又是最尋常的運輸方式,岸邊的人流和設施什麼的也都很完善。

你說三五十人藏在那裡沒有發現那不奇怪,可這事兒是三五十人能幹出來的事兒嗎?

而且根據逃回來的船伕彙報,賊寇是在午後作桉的,人數未知,但至少也在百人往上,這也就意味著他們至少在上午的時候就潛伏在那裡了。

所以不管怎麼說,失察的罪名他們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

至於其他的……

“不過我倒是覺得先不用急著處理他們,當務之急是先找到這批賊寇,追回被搶的新犁,儘可能的讓這批新犁能夠趕上接下來的農忙。”劉破奴緩緩而談道。

“他們搶的是船,目標那麼大,想要找到他們還是很容易的,這跟處理那些官員並不衝突!”劉徹直接否決了劉破奴的建議。

賊寇如果不上岸,那自然不好追蹤。

可不上岸他們又能去哪?

難不成拿著那些新犁去江底種地嗎?

更何況船上有三千多架新犁,這麼多新犁想要上岸,就必須要找到一座碼頭。

那條江本就是漕運的主航道,來往的船隻那麼多,只要朝廷一聲令下,很快就會找到相應的線索。

所以,找人跟處理官員並不衝突。

再說了,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種事情,接下來還讓劉徹怎麼相信他們?

況且劉徹也不是無人可用了,直接派個御史過去調動當地的駐軍來調查這件事情就行了,簡單又粗暴,迅速又有效!

“其實根本不用那麼麻煩,他們搶了這批新犁肯定不會全部自己使用,再換句話說,他們若是為了自己種地,也就不會來搶這批新犁了。”

“哪個種地的百姓會因為二百錢去幹出這種掉腦袋的事情呢?再說這二百錢又不需要他們一口氣拿出來,所有的賬目都是擺在明面上的,算的明明白白的,百姓雖然不識字,也沒文化,但這筆賬他們還是能算清楚的。”

“而搶了這批新犁的人,必定不是為了自己耕種,所以不管他們的初衷是什麼,但他們的目的一定是要把這批新犁給賣出去。”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們為什麼要派那麼多人過去交接,除非是工坊內部有他們的奸細,但不管怎麼樣,這是出現在揚州的第一批新犁,只要在揚州境內發現了新犁,我們便可以順藤摸瓜的找到賣犁的人,只要找到了賣犁的人,剩下的事情不就好辦了嗎!”劉破奴不慌不忙的說著。

新犁上是有鐵的,正因為有鐵,所以當初劉徹才會有所糾結。

而為了打消劉徹的疑慮,同時也為了方便管理,所以在製造的時候劉破奴特意增加了一個生產環節。

即每一把新犁上面,都用鋼印刻下了每個郡獨特的標記符號,標記的方法也很簡單,甚至不需要告訴他們為什麼要這麼標記。

直接給他們一個範本,讓他們照著去刻鋼印就行了。

而劉破奴用的則是最簡單的首字母,比如說分配給廬江郡和豫章郡的新犁,上面會有兩個字母,分別為YL和YY,Y代表的是揚州,L代表的是廬江的廬,除此之外兩個字母的後面還有阿拉伯數字編號。

在分配的時候則是按照號段進行分配,售賣的時候進行登記,以確保對新犁的管控可以精準到個人身上。

工坊派人過去交接,乾的就是這個活。

當然不是每一次都要去這麼多人,工坊也沒那麼多人可以天天來幹這個事兒,主要是教會地方上的官吏掌握這種編碼的登記方式,同時往後每年都要在農閒時期檢查一遍新犁,確保新犁的確在百姓手中。

若是出現大範圍的缺失,那就證明有情況了,是需要立刻上報的。

起初這麼做只是為了防止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新犁上的鐵來打造兵器幹壞事兒,後來又發現這麼做不僅可以嚴格管控,也能保證新犁的安全。

每一個新犁都有他自己的編號,購買的時候又有官府的登記。

這也就導致了誰家的新犁就是丟在田野地頭不收走也不會有人偷,因為偷了他也用不了,只要一看編號就能知道這架新犁是怎麼來的。

就算是別縣的也不敢拿出來用,誰家有新犁誰家沒新犁別人不知道,自己村子的難道還能不知道?

漢律雖然規定了親人犯罪只要不是謀逆罪的,親屬之間應當相互包庇,但是官府也同樣告訴了里正,發現治下少了新犁或者忽然多了新犁不上報的,要論罪。

別問里正怎麼知道他們是不是買的,要是買的新犁,里正在去開會的時候會拿到相對應的名單,等到收成的時候里正要組織這些人準備相應的糧食進行還貸。

所以你有了新犁,里正又沒有從上面拿到你的還貸名單,你說他知不知道你這新犁是從哪來的?

這麼幹一舉兩得,工坊也不過是多廢了一道工序而已,這點付出還是很值得的。

所以說,別說是揚州還沒有出現過新犁,就算是揚州遍地都是新犁,朝廷想要找到這批新犁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無非就是多費點功夫讓人清查一遍而已。

“我現在擔心的是他們把這批新犁藏起來不賣!”劉破奴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你懷疑有人會監守自盜?”劉徹眉頭緊皺,瞬間讀懂了劉破奴的意思。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的,百姓落草為寇不難理解,但是工坊之前調查過,江水流域治安良好,從未出現過如此大規模的水寇,所以那麼多會水的人突然落草為寇就有點問題了,更何況那些水寇是如何知道我們的路線的?”

“不排除工坊內有他們的奸細提前洩露的訊息,但工坊內新招募的多為一線的製造工人,目前負責管理的全部都是藍田工坊支援過去的,你說他們能買通藍田工坊的工匠,這我著實有些不太相信。”

“這麼一排除,知道路線的只剩下三個人了,荊州工坊,荊州,揚州!”

“對方是個聰明人,他把動手的地方選在了剛剛進入揚州,又是在尋陽和柴桑的分界江域,所以如果我們要查的話,就必須要將揚州,廬江郡和豫章郡,以及荊州方面及江夏郡都給查一遍,這些地方都有可能是他們出現的地方。”

“對方既然打一開始就把水給攪渾了,那後面自然不可能沒有準備,所以想要追查可不是那麼容易的,甚至我懷疑就算我們從船上著手,也很難會查到線索……”劉破奴說道。

“再難也要查,幾百條人命的事情,難道就因為他們把水攪混了朕就不查了?朕就是把大漢翻個底朝天,也要將這幫膽大包天的賊寇給揪出來,哪怕他們死了,朕也要狠狠的鞭他們的屍!”劉徹雙手緊緊的攥著拳頭,惡狠狠道。

劉破奴之所以懷疑是有人監守自盜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的,船上怎麼說也有四五百人,結果就活下來了一個偷懶的船伕,難道四五百人都是傻子,遇到危險不知道逃命嗎?

肯定不是的,哪怕是個不會水的人,在遇到性命危險的時候,他也會下意識的跳進水裡面。

起碼誰也不想在淹死之前先被人給殺死,可愣是沒有一個人能逃出來,這也就意味著,對方是一批訓練有素的賊寇。

你讓賊寇每天去搞訓練?

抱歉,如果你說那是劉破奴看不起人的話,那他還真就看不起人了。

“我覺得現在朝廷應該全面出擊,一方面下旨用最嚴厲的態度去申飭揚州刺史,令他嚴查此桉,同時朝廷指派御史前往揚州暗中單獨調查此桉,另一方面我讓小騾子加緊再生產三千多架新犁運到揚州,不管怎麼說,也不管這個桉子有多大,性質有多惡劣,朝廷必須要保證農忙之前揚州能有三千多架新犁可以投入使用,免得讓百姓覺得朝廷辦事兒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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