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鳶聽過太多魅靈被人族斬殺之事。
館主時時耳提面命，絕對不可相信人族。
更不可將自己的秘密說出，否則必死無疑。
可在魅靈族中，她不曾開心過，有的只是命令。
至少在伏蘇這裡，還有過萬眾矚目的榮光，有片刻的歡愉，由衷的欣喜。
她看著伏蘇的眼眸，娓娓道來：
“館主讓我來請你，只因為靈後想見你。”
“我想她應該是想要你的瘦金體真跡，希望掌握通眾生的書法造詣。”
“……”
杜鳶將自己所知的一切，悉數道出。
這是自己唯一能為伏蘇做的事情，至於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她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伏蘇心神巨震，只覺得難以置信。
靈朝竟然已經被滲透到如此地步。
從紅塵館主，再到當朝靈後，竟然都是魅靈？
“也就是說。”
“現在靈朝重臣，三大宗門，四大世家，都有魅靈的身影？”
“她們以女子的身份，化為一張情報大網，無孔不入，無所不知！”
杜鳶微微頷首，道：
“是的，只是我身份卑微，平日裡只有館主與我有交集。”
“若不是因為公子的緣故，我也不可能知道靈後的真實身份。”
“許是我進了儒林，又與公子親近，她們想更進一步提拔我。”
“算是一種表態吧。”
伏蘇點了點她的額頭，道：
“她們都要提拔你了，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杜鳶垂下眼簾，不敢看他，柔柔糯糯道：
“我喜愛公子，不希望有人害了公子。”
“糾纏在她們與公子之間，我不開心。”
伏蘇閉上雙眼。
如此一來，事情遠比自己想象的更要複雜。
未來的兇險，怕是書院的先生也都不知。
“靈淵深處的邪靈兇物。”
“你的意思是，一旦封印鬆動，它們便會殺出，佔據靈土？”
杜鳶頷首，道：
“是，我們魅靈族是最弱的。”
“當年靈淵出現了一場大戰，交戰間有一處封印鬆動。”
“深處的邪靈兇物被驚動，全力反撲，讓封印效果暫時失效。”
“我們身在邊緣處，僥倖從大陣破碎處逃了出來。”
“不過靈淵的封印的確一直都在衰減，似乎與整個靈土的地脈有莫大的干係。”
說完這些，杜鳶閉上雙眼。
她知道自己已經毫無價值，該說的都說了。
不管是什麼結果，她都認了。
伏蘇看著她那楚楚可憐，毅然赴死的模樣，微微低頭，勾起下巴，輕吻在紅唇上。
這讓原本打算赴死的杜鳶，身體微顫，眼角淚水湧出。
她難以置信，本以為伏蘇應是饒不了自己。
“……”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杜鳶。”
“人族也好，魅靈也罷，我都不在乎。”
“只當你沒跟我說過這些。”
“她們想知道什麼，你就告訴她們。”
“好好修煉，壯大自身。”
“你在魅靈族內，地位越高越好，我信你！”
伏蘇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無論如何，他都相信杜鳶。
他的第九感向來很準。
杜鳶喜極而泣，緊緊抱住伏蘇。
於這一刻，她體內炁血洶湧，實力竟有明顯精進。
“你這一下子，讓這小情魅的本源大漲！她當真是愛慘你了。”
厭勝銅書的老夾子，打趣道。
伏蘇有些費解，他也察覺到了，杜鳶的實力在蛻變，壽元在攀升。
“怎麼回事？”
厭勝書靈幽幽一嘆：
“情魅所愛之人，若給與她心中正面回饋。”
“本源便能壯大，情緣對她的滋養巨大。”
伏蘇微微頷首，道：
“我對杜鳶本來就挺喜歡的。”
“乖巧聽話，天生投緣，身後有些事交給她，我放心。”
厭勝書靈突然語氣變得酸溜溜的：
“哎喲喲。”
“蘇公子可真是厲害呢，三兩下就把這小丫頭給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既讓她為你死心塌地，又能借助她來反向打探關於魅靈族。”
“這情魅當真就是狗改不了吃屎，難怪她們這一族總是被男子玩弄。”
“為情而生，為情而死。”
伏蘇神色錯愕，心道：
“什麼意思？”
“魅靈族中的情魅，乃是天下間男女情愛所衍生而出。”
“因此她們一生最容易為情所困。”
“世間男子皆薄情，深情總被無情傷。”
“你現在不是三兩下便將拿捏在手中了嗎？”
厭勝銅書有心隱藏，情魅也是天下間最為狡詐的，最會騙人。
多少人在她們的魅惑下，失去了所有，身死道消，鵲巢鳩佔。
伏蘇嘴角上揚，邪魅一笑，沒有反駁。
杜鳶難得有親近他的機會，見公子既不責怪自己。
她躺在伏蘇的腿上，蜷縮著身體。
享受著片刻的安寧與歡愉。
自從踏入儒林後，她一直以來都如履薄冰。
因為自己的身份，生怕有一天被發現。
如今坦白後，前所未有的輕鬆。
伏蘇對自己的接納，讓她心中雀躍欣喜。
不一會兒。
書院馬車進了城。
進入白虎大街，在紅塵館門口停下。
聽聞城外有百萬屍鬼大軍，讓許多人躲在家中，不敢外出。
三大宗門，四大家族惶惶不可終日。
朝中重臣，王孫貴胄自然也無心尋歡作樂。
整個紅塵館內。
相對冷清。
不少人都被籠罩在這一陰霾當中。
杜鳶有些戀戀不捨的從伏蘇的大腿上起來。
伏蘇更是為她捋了捋鬢角的亂髮，笑意盈盈，眼神帶著些許溺愛。
杜鳶俏臉通紅，柔媚道：
“公子，你在車上稍等片刻，我去知會館主。”
“不過你還要小心，靈後的魅惑手段非凡，我怕……”
伏蘇笑了笑，道：
“怕什麼？”
“怕你被她勾跑了。”
杜鳶簡單收拾了一下，頓了頓，她又道：
“勾跑了也行，反正公子也不吃虧。”
“我再搶回來便是！”
伏蘇看著她臉上雀躍自信的笑意，嘴角上揚，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