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鎮,一座不起眼的小屋之中燭火未熄。

一陣寒風吹過,燭光搖曳,一張精美的臉也陰晴不定。

她穿著大紅色的長裙,長髮如瀑,隨意飄下。紅唇細眉,鳳眼瓊鼻,時而抿嘴一笑,時而似怒似嗔。

天下所有人見到她,都不能忽視她的美麗。

而事實上,她本就是名震中原的絕世美女,只是名聲在外,見過她的人卻少的可憐。

因為她殺人。

她見的人,往往都是她要殺的人。

但此次例外,因為旁邊那人是她朋友。

她也不想有這麼老、這麼瘦的朋友,但沒辦法,她只有這一個朋友。

兩人相談甚歡,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之聲打斷。

這敲門聲雖然急促,但依舊是按照三急三緩三輕三重的頻率和力道所敲,所以這是自己人。

“進!”老頭臉上沒有表情,但女人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事實上,她對陌生人或是敵人都是這個笑容,只有在真正的朋友面前,她才不會笑,才會露出真實的表情。

一個高瘦的身影走進,微微抱了抱拳,道:“兩位大人,你們給的情報有誤,我們的人都死了。”

燭光的照耀下,可隱約看到他的模樣,是個並不太老的男人,大約三十多歲,模樣平凡,一紮進人群便看不見那種。

老頭皺眉道:“一個暗境的小姑娘你們都搞不定?要知道暗中保護她的人都被我們提前清理了的。”

這人道:“鐵柺李大人,情報有誤,她不止一個人。”

老頭緩緩站起,果然,他右腳畸形,不能走路,撐著一個柺杖。

他淡淡道:“說說情況。”

這人道:“那日我一掌拍在她胸口,卻沒能殺死她,之後她逃到流雲鎮外,被一個年輕人和一個老道士所救,還殺死了我請的幾批殺手。”

何問月笑道:“你可是青龍大統帥座下的黑騎統領,化境巔峰的存在,一掌竟然沒有把一個暗境的女子拍死?”

這人連忙躬身,道:“南宮陽辦事不利,請朱雀統領責罰!”

何問月擺手道:“別跟我來這套,嚴格來說,你我都是統領,地位一樣。”

“不敢。”

鐵柺李道:“你的殺手很弱?”

“不弱,七劍客之中,三個是化境,老大已是化境巔峰,但都死了!而且,雲南錦衣衛千戶連同其手下十六人,也死於林中。”

鐵柺李眼中殺意畢露,冷冷道:“那個青年和老道士很強?”

南宮陽道:“老道士身懷霹靂彈,讓七劍客措手不及,第一次襲殺沒有成功。”

“然後?”

“然後辜箐三人逃到流雲鎮外樹林,被錦衣衛緹騎追上,雙方交戰,緹騎統領被青年所殺。”

何問月眯眼道:“你說那個緹騎統領是化境?”

“化境初期,但顯然青年實力更強。”

“還有一批呢?”

南宮陽道:“與江南劍派發生衝突,死傷慘重。”

鐵柺李道:“七劍客怎麼死的?也是那個青年殺的?”

南宮陽道:“有宗師級刀客出手,全部被殺。”

“嘭!”鐵柺李手中鐵柺往地上一杵,發出一聲悶響,厲聲道:“他們人呢?”

“就在閉月樓下,街道中央!”

鐵柺李一臉陰沉,道:“那個宗師級別的刀客,我給你解決,辜箐,你能殺嗎?”

南宮陽立刻低頭,沉聲道:“能!”

“走!我倒要看看,這位刀客宗師,是哪位人物!”

而這邊,傅殘的情況終於好轉少許,臉上的寒毒已被祛除,露出蒼白的面板。

而辜箐,也終於看出了不對,臉上露出擔憂,道:“怎麼辦?傅大哥排了太多黑血出來,失血嚴重。”

老道士道:“需要補血,不然撐不過去的!”

洛惜道:“怎麼補?吃藥又沒用。”

侯虛白道:“用輸血之法,為他補血!”

辜箐道:“這個我倒是懂,但需要很多工具。”

洛惜立即道:“去請先生,拿輸血工具!快!綁也要綁來!”

“是!”身後兩名洛家弟子應了一聲,連忙跑去。

辜箐道:“血不能亂輸,得先檢查是否和傅大哥的血匹配!”

“怎麼檢查?”

“融血之法?”

“詳細點。”

辜箐道:“如同鑑定親子一般,兩滴血如果相互排斥便不匹配,如果完全融合,便是匹配!”

侯虛白直接拔出長刀,在傅殘面板上一刮,刀口便沾上一層鮮血。

他立馬咬破手指,道:“我先來。”

接著,鮮紅的血液便滴在刀口,然後直接從黑血表面流過,滴在地上。

辜箐搖了搖頭。

洛惜道:“我的一定可以,他是我表哥,我們有血緣關係。”

她毫不猶豫,直接拔出長劍,割破手指,滴下鮮血。

而令人失望的情況再次發生,鮮血從黑血表面流過,絲毫不融。

“這、這怎麼可能!”

辜箐道:“也有可能,畢竟不是親兄妹。”

“親兄妹?”洛惜一愣,這才想起傅殘根本不是楚鷹的骨肉,而是傅寒風的兒子,她都急糊塗了。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心頭一慌,連忙擺手道:“不行不行,老道士我多大年紀了,留幾滴血會死人的!”

辜箐嘆了口氣,道:“用我的吧!”

老道士臉色微變,道:“不行,你重傷未愈,此刻抽血,恐有生命危險。”

辜箐眼泛淚光,道:“傅大哥是因為救我才這樣的,我就算以命換血也要救他。”

她說著話,劃破白嫩的指尖,一滴滴鮮紅的血便滴在黑血之上。

黑血中含有毒素,密度本來就大,就算是血液匹配,也不容易融進去。

而辜箐的血滴在黑血之上,瞬間便融了進去,甚至讓黑血泛起紅色。

辜箐微微一笑,道:“這是上天註定,上天要傅大哥的身體裡流著我的血。”

眾人沉默不語,傅殘因她無力抵抗寒毒,她卻能用血液彌補,這或許真的是天意!

很快,一個穿著睡衣的老頭提著大藥箱被洛家弟子迅速架來。

救人如救火,老先生並沒有怨言,臉色反而很焦急,看見傅殘的狀況,他的眉頭便緊緊皺起。

辜箐道:“老先生,快開始吧!他堅持不了多久了。”

先生看了辜箐一眼,道:“誰和他血液匹配?”

“是我。”

老先生死死盯著辜箐,皺眉道:“你臉色蒼白,呼吸不勻,恐怕是有內傷吧?”

辜箐苦笑道:“管不了那麼多了,開始吧!”

老先生沉重地點了點頭,連忙開啟醫箱,掏出一個小盒,取出一根小管。

接著拿出一瓶清酒,在針頭微微一澆,直接插進辜箐手腕,一股鮮紅的血液緩緩流了出來。

很快,另一頭便接入傅殘手腕,而一道黑色的鮮血也慢慢朝管內湧去。

老先生急忙道:“毒血回流,哪位壯士身具內力,快幫忙把毒血壓回去!不然這位姑娘就完了!”

侯虛白連忙伸出右掌,綠光閃爍,把毒血硬生生逼回傅殘體內。

老先生道:“毒血濃郁,會影響正常血液的流通,壯士,請助一臂之力,加速血液流通。”

“好!”侯虛白又小心翼翼地將內力逼進傅殘右手。

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冷冷傳來:“喲!還挺熱鬧!救人嗎?本人也來幫幫忙!”

這聲音蒼老中帶著沙啞,本來不大,卻如驚雷般響在眾人心頭。

辜箐承受不住壓力,頓時口鼻溢血。

侯虛白臉色一冷,一股炙熱的內力頓時灌入辜箐體內,為她緩解傷勢。

而此時,三道身影已緩緩從街口走來。

“疏導血液不需要太多內力,你來。”侯虛白淡淡道。

洛惜點了點頭,連忙接替侯虛白的位置,為傅殘導血。

春夜,依舊有些寒冷。

老道士在一邊搓著手,道:“老哥,你、你那個酒,還用不用啊?”

先生白了他一眼,道:“老哥,你年紀比我大才是。”

老道士嘿嘿一笑,道:“是啊是啊!我都快兩百歲了,老人家身體不好,你賞兩口酒喝唄?”

先生道:“我雖然不會武功,但也能看出這是緊要關頭,你還喝得下去酒?”

老道士道:“緊要關頭,喝酒壯膽,你也看見了,他們來了三個人,到時候還是得老道出馬!”

先生道:“你能打得過三個人?”

老道士鄭重地點了點頭。

先生道:“你會武功?”

老道士翹著鬍子,一臉嚴肅,道:“武藝超群,難逢敵手!”

先生道:“那你還要老子酒?你這麼強還壯什麼膽?這不是浪費嘛!”

“你、你這老頭......”老道士氣得滿臉通紅,卻又不知道怎麼反駁。

而這邊,三人並排而立,已至跟前。

侯虛白看了他們一眼,眼中已然露出凝重,因為他認得這三人中的其中兩個!

那個右腳殘廢、拄拐而行的老頭,一身氣勢磅礴,一舉一動都是上位者的氣勢,顯然就是傳說中奇士府“八仙”之一的“鐵柺李”!

除他之外,江湖沒有武功如此高的瘸子。

而他身旁那個嫵媚的女子,自己更是見過,兩年之前,洛家廣場!如果他所料不錯,此人便是奇士府“八仙”之一的“何仙姑”何問月!

至於另外一人,他想不出身份,但一個聲音已然說出。

辜箐道:“我身上這一掌,便是拜他所賜,若非我軟甲護身,已然身殞。”

兩位宗師,而且不是一般的宗師!

鐵柺李看了看侯虛白手中的刀,緩緩搖了搖頭,眼中露出不屑。

侯虛白眉頭皺起,他本灑脫之人,但有底線。

底線便是他的刀!

他可以忍受別人侮辱自己,但絕不能忍受別人侮辱自己的刀!

因為他的人屬於自己,但刀卻不單單代表的自己,也代表著傳自己刀的人!

誰也不能侮辱那個人!

侯虛白眼中已有殺意,冷冷道:“怎麼?你看不起這把刀?”

李鐵柺淡淡道:“刀是好刀,但這年頭,長劍縱橫江湖,刀道早已沒落了。”

侯虛白道:“你還是瞧不起這把刀!”

李鐵柺輕哼一聲,道:“別說這把刀,江湖有幾個用刀是老夫瞧得起的?也就奇士府輪迴王曲縱回一人而已!”

侯虛白當然聽說過這人,天下所有用刀之人都知道此人,一身刀法絕倫江湖,青年時期便聲名鵲起。

但他不服!他認為,天下刀道絕巔之人不是這所謂輪迴王,而是自己師尊!

他是果斷之人,從來不願意跟人浪費口舌。

他只說了兩句話,但已打算出手!

他沒有把握,但他不出手,對方也會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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