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問月眼中精芒一閃,道:“滅殺林家,一個不留,是魔主愁空山的命令。而滅殺楚家,是聖母的命令。”

傅殘眉頭緊皺,道:“有什麼區別?”

何問月道:“當然不同!因為魔主根本不想滅楚家!”

傅殘當然不知道黑蓮教中的複雜關係,也就沒有說話,等著何問月慢慢講。

“你或許很奇怪吧?林、楚兩家雖然在大理算大勢力,但在江湖上,連螞蟻都算不上。為什們黑蓮魔教萬里迢迢要過來殺人?”

傅殘右手捏著破風劍柄,沉聲道:“是!我一直不理解!殺了又如何?不殺又如何?對黑蓮教有什麼好處?”

何問月眯眼道:“這個問題,黑蓮教除了聖母和魔主,沒人知道!但我不一樣!”

“噢?”

“我本就不是黑蓮教的人,我是奇士府的‘八仙’!奇士府的情報網路遍佈江湖,讓我終於查到一點線索。”

“說說看。”

何問月道:“你覺得楚鷹是個什麼樣的人?”

傅殘不明白她突然問這個,但還是回答道:“武功雖低,氣魄卻不小,幾乎算是義薄雲天!”

“不錯!”何問月道:“楚鷹年輕之時行走武林,武功平平,卻俠肝義膽,因此結交了兩位生死好友。”

“誰?”

何問月笑道:“說出來嚇你一跳,就是傅寒風和愁空山!”

“什麼?”傅殘臉色一變,震驚道:“愁空山是楚鷹的結拜兄弟?”

何問月一掌拍向傅殘胸口,咬牙道:“你給我小點聲!這是江湖絕密!”

傅殘血氣一陣翻湧,捂著胸口,艱難道:“輕點啊你,下手這麼狠!如果我是普通人,估計都能死在這一掌之下!”

他說著話,心中卻是無比震驚,楚鷹這老頭武功平平,卻能結識百年難遇的絕世天才傅寒風,外加黑蓮魔教魔主愁空山!

而更令人奇怪的是,楚家,便是黑蓮騎士所滅!

何問月道:“他們三人結拜,傅寒風是大哥,愁空山是老二,楚鷹老三。後來江湖際遇不同,三人分開,但感情仍在。”

“而隨著江湖的變化,大風堂與黑蓮教敵對,黑蓮教開始安插密探進西南,恰好就打聽到了一件事!”

“什麼事?”

“林家攜西南十數位豪雄上門逼婚!比楚洛兒下嫁!”

傅殘吞了吞口水,道:“所以......所以,愁空山派人為楚鷹出頭?”

何問月眯眼道:“應該是,這本是一件小事,但魔主知道後卻臉色極不好看,第二天上百黑騎便出發了。”

傅殘驚愕萬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事情會是這樣!

“那、那為什麼楚家?”

何問月道:“為什麼要滅楚家?我說了,滅楚家是聖母的命令,而且事後魔主知曉,還與聖母大鬧了一場。具體秘密,我就不知道了。”

傅殘眼中精光一閃,凝聲道:“這麼說,滅殺楚家的罪魁禍首不是愁空山,而是聖母!”

“是這個意思。”

傅殘道:“聖母武功很高?”

何問月道:“不太瞭解,但據說,恐怕不遜於魔主!”

傅殘嘆了口氣,報仇之路無比漫長,他也不用太心急。

而且自己也不是一個人在努力,還有楚洛兒。

她天資卓絕,又極為刻苦,加之有孤九絕親自指點,武功精進比自己更快。

四年之後她藝成下山,恐怕會驚豔江湖!

傅殘望著何問月,道:“還有一個小問題。”

“說。”

“你們為什麼要追殺辜箐?是不是打算對萬毒山莊做什麼?”

何問月臉上笑意越來越濃,把玩著自己手指,卻沒說話。

傅殘知道這個問題令她很不爽,但他實在不得不問,辜箐對自己如此,自己不能不管她。

“你跟我講,我什麼都答應你!”

何問月嘴角翹起,眼中已有殺意,凝聲道:“黑蓮教的事,我可以給你說,奇士府的計劃,你千萬別打聽。”

傅殘咬著牙不敢再問,一時間屋裡忽然安靜起來。

一陣清風吹過,風鈴叮鈴叮鈴發出悅耳的脆響。

何問月沉默良久,道:“我告訴你姓傅的,你怎麼作死都可以,但千萬不要打聽奇士府的行動,否則你一定會死!”

傅殘還未聽過何問月這樣稱呼自己,這說明她此刻心情很不好。

傅殘抬起頭來,看著何問月的眼睛,道:“你要親手殺了我?”

何問月毫不畏懼地盯著他的眼睛,眼中透出殺意,道:“無論是誰,與奇士府作對,都必須死!我不殺你如何?你知道奇士府有多少宗師高手?”

傅殘眼中閃著莫名的光芒,認真道:“傅殘被人追殺的還少嗎?想殺我的人還少嗎?我根本不在意會有多少人是要殺我!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只在意,你是不是也要殺我?”

屋裡又陷入寂靜,風鈴之聲依舊悅耳,如青鳥低鳴,流水涓涓,像是唱著春天充滿希望的歌。

何問月和他對視良久,緩緩轉頭,看著搖晃的風鈴。

那風鈴像是搖晃在她心頭,承載了她一生的記憶與感情。

她沉默良久,猶豫幾許,道:“那又如何?無論誰與我作對,我都要殺!”

傅殘咬牙道:“妖女就是妖女!”

何問月臉色一變,怒道:“你說誰是妖女!”

傅殘道:“就是說你,怎麼了?”

何問月右手一震,一道紅芒頓時衝出,擊在傅殘胸口,把傅殘掀飛撞到牆上,然後摔在地上。

傅殘面如金紙,一口鮮血頓時噴出,心中駭然,宗師之威果然不是自己可比。

隨便一股內力,也不是自己可以抵擋。

何問月看著自己右手,不禁一呆,眼中露出不忍。

傅殘咬牙道:“殺啊!反正你殺人如麻!也不差我這一個!”

何問月冷笑道:“對!我就是妖女!我就是殺人如麻!反正你都要死,還不如死在我手上!”

“我憑什麼反正都要死!”

“和奇士府作對,就是找死!”

傅殘咬牙道:“你不想和奇士府作對?你不想殺了陰尊為你父親報仇?”

“住口!”何問月怒道:“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傅殘緩緩站起,踉蹌走到椅子前,又坐了下來。

他看著何問月,道:“你就是個傻瓜!你明明想,但就是不敢!你一直在騙自己!”

何問月咬了咬牙,額頭青筋微凸,紅芒一閃,又把傅殘掀了出去。

傅殘豁然站起,直接跑到她面前,怒道:“怎麼?宗師之境就這點手段嗎?把你殺人的印法拿出來啊!直接一招斃命多好!”

何問月道:“你不要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

傅殘喘著粗氣,忽然道:“你不想殺我。”

何問月沉默不語。

傅殘道:“你憤怒,但不是對我,是對你自己!你很痛苦吧?明明想做,但根本不敢,甚至看不到希望,所以你恨自己!”

何問月渾身一顫,傅殘的話,像刀一般,直插她內心最深處。

傅殘看她牙腮緊咬,臉色蒼白,忽然嘆了口氣,又坐到椅上。

他嘆道:“我不問了。”

何問月微微一頓,緩緩抬頭看著傅殘。

傅殘苦笑道:“我不問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辜箐,我會保護好她。”

何問月依舊不說話。

傅殘又咳出幾滴鮮血,不禁運起內力,為自己療傷。

忽然,一隻白手伸到了自己面前,指如青蔥,鮮嫩細膩。手中一個白瓷瓶,精緻而嬌小。

傅殘抬頭看往何問月,只見她面無表情,雙眼無神,沒有任何情緒。

他緩緩接過小瓶,倒出一顆白丸,放入口中,頓時化為一股細流,湧入體內。

一團熱氣,頓時在丹田中升起,溫暖了整個身體。

何問月冷笑道:“你不怕是毒藥?”

傅殘緩緩收氣,指了指自己左臂,道:“比這更毒嗎?”

何問月一怔,看著他的左臂,卻又說不出話來。

傅殘見她神色有益,道:“有吃的嗎?我三天沒吃東西了。”

何問月道:“你好歹是化境高手,三天不吃東西又餓不死你。”

她說著話,忽然站起身來,朝廚房走去。

正愣神間,噼噼啪啪的聲響忽然從裡面傳來,接著又是水聲,各種聲音。

再搞什麼鬼?傅殘皺著眉頭,心中疑惑不已,很快便走到廚房。

然後,他身體忽然頓住,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連嘴巴也不禁張開。

一身鮮紅長裙的妖女何問月,正散著頭髮,坐在一張小凳之上,手中正拿著......柴火。

她在燒火!

在做飯!

灶中,火光繚繞,乾柴燒的噼噼啪啪直響。

火勢很盛,把何問月精緻的臉龐映的通紅,她細眉微皺,眼神專注,抿著紅唇,露著一種傅殘從未見過的表情。

但這表情,在傅殘看來,竟美的如此驚心動魄!

何問月微微抬頭,就看到了門邊的傅殘,她心中一慌,又是一氣,怒道:“滾出去!”

傅殘心中一震,連忙落荒而逃,坐在椅子上,腦中全是何問月剛才被灶火映紅的臉。

他想不到,在這樣一個妖女的身上,會有這樣的一張臉,不是指美貌,而是一種說不出的表情。

如果非要為這個表情找一個形容詞的話,傅殘不會覺得是專注、專心、或是認真。

應當是溫柔吧!

很快,何問月便走了出來。

她長裙已髒,臉上也有灰塵,手中有碗,碗中冒著熱氣。

是面。

她表情極為寒冷,冷到陌生人看一眼便不禁要走開。

面已在桌上,傅殘沒有說話。

此刻他不願說話。

他不願說話,只因何問月此刻不願他說話,他明白,此時她一定不願意自己說話。

他拿起筷子直接吃了起來,沒有任何猶豫。

面剛出鍋,當然很燙。

但傅殘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握住筷子的手有些顫抖,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握筷子,也或許是他此刻情緒很激動。

山中兩年,身中寒毒,刨食荒野,其間苦楚不足為道。

下山之後,幾經廝殺,除了幾個乾糧麵餅外,沒有吃任何東西。

在楚家吃遍美食的他,此刻吃著這麵條,卻覺得無比美味。

他可能永遠也不會想到,這個給自己做面的人,竟會是奇士府的八仙,黑蓮教的朱雀,江湖人口中的妖女。

他想起了很多事,各式各樣的人,各種廝殺,各種別離,最後還是停在那張被灶火映紅的臉。

他吃的極快,碗中很快見底,接著他又端起碗來,把麵湯一口喝乾淨。

擦了擦嘴,舒服的除了一口濁氣,傅殘躺在椅子上,看著何問月。

何問月也看著他,然後嘴角微微翹起,伸手一把拿過空碗,進了廚房。

傅殘深深嘆了口氣,看著風鈴,眼中若有所思。

何問月很快出來,看著傅殘道:“吃的可好?”

傅殘滿足道:“剛才那兩下,值了!想不到你高高在上的何仙姑,竟然也會燒火做飯!”

“哼!”何問月冷笑道:“老孃奔波江湖多少年?吃得苦多了去了。”

傅殘一愣,他確實忽略了這一點,他忽略了一個女子、一個孤兒,要在龍蛇混雜的江湖立足,需要吃多少苦。

他微微一笑,認真道:“謝謝你,這是我兩年多來,吃的第一頓好飯!”

何問月臉色一慌,接著又面覆寒霜,左右望了一眼,連忙拿起桌上的《紫虛內經》,道:“那這東西就歸我了!不然你以為我會給你做飯?”

傅殘笑道:“把內容都記下來,下次見面,把書還我。這不是我的東西,我還得還給木一刀。”

何問月收起紫虛內經,冷冷道:“好了,我的目的也達到了,你該問的也問了,滾吧!”

傅殘愣道:“你說什麼?”

何問月眯眼道:“我說,你可以滾了!”

傅殘氣得不行,一把拿起破風劍就走,嘴上不禁大叫道:“妖女!別讓老子下次看見你!”

何問月咬了咬牙,豁然站起,走到視窗,傅殘已走出很遠了。

她愣了愣神,緩緩抬頭看著風鈴,一時間,竟然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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