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雄咧嘴一笑,道:“若真把三個光光的腦袋扔到浮屠塔,那群修身多年的和尚恐怕會暴怒。”

侯虛白猙獰一笑,雙眼微眯道:“欲做殺人之事,便須承擔其後果!為一己之私,殺無辜之人,他們該死!”

“不錯!”傅殘道:“此去決不可心慈手軟,管他和尚神佛,殺了便是!”

侯虛白道:“藏經閣起火,三大閣主全部殞命,懸彌寺定然重視,天王殿四寶僧、達摩院四金剛恐怕會全部趕去屠魔。就算對方謹慎,至少也會派出六位宗師高手!”

傅殘搖頭道:“但浮屠塔這邊還是不行,有三位苦禪老僧、懸彌寺方丈不悟,甚至還可能再留守兩位宗師。兩大循道兵解,四位宗師高手,救不下辜箐。”

侯虛白道:“當然不能這麼簡單!別說兩大循道兵解,就算一個就足以讓我們全軍覆沒。”

司空攬月道:“所以,我們的任務來了嗎?”

“對!”侯虛白右手一指,劍鞘之處,赫然就是西塔林。

傅殘皺眉道:“這裡有什麼蹊蹺之處嗎?”

獨孤雄眼中透著笑意,道:“侯神探果然針針見血,西塔林對於外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對於懸彌寺來說,就太重要了!”

侯虛白道:“你們年輕人可能不知道,西塔林有上千座石塔,每一座石塔內部,都是懸彌寺歷代儲存的肉身佛!”

江南公子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結巴道:“肉、肉身佛?屍體?”

獨孤雄道:“這些肉身佛全都是懸彌寺的寶貝,是他們底蘊所在,絕不容許有任何閃失!”

“哼!”侯虛白冷哼一聲,眼中殺意一閃,厲聲道:“賀寰宇、蘇禮之、司空攬月三人潛入西塔林,見塔就砸!見佛便毀!我就不信那群禿驢不急!”

傅殘渾身一顫,心道,媽的,這太狠了!無異於要了哪些老禿驢的命啊!

司空攬月三人也是對視一眼,眼中驚駭無比,砸塔毀佛,這可是滔天罪孽啊!

侯虛白道:“三位,我知道你們心中想什麼,但我們本就是孤注一擲,若不來點狠的,又怎麼能虎口拔牙?”

江南公子搖頭道:“無妨,我蘇禮之又不信佛,何況,這場罪孽本就因懸彌寺貪婪妄殺而起,就算上天怪罪,也怪不到我蘇禮之頭上。”

司空攬月震驚之後,也是灑然一笑,道:“我也不信佛,我通道,嘿嘿!”

賀寰宇話最少,此刻也是淡淡道:“落陽坡人,不通道、不信佛、不信天,只信自己。”

“好!”侯虛白道:“你們砸塔毀佛,再點一場大火,讓懸彌寺後山燃起來!”

“是!”

侯虛白沉默頃刻,道:“西塔林守護僧是不邪大師,武功高絕,深不可測,已是宗師絕巔。你們三人加起來也不是對手,但保命還是可以的。動作要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獨孤雄道:“西塔林是懸彌寺命脈,一有動靜,俗家弟子會傾巢而動。”

侯虛白道:“所以你們最多隻有一炷香的時間,無論如何,一炷香之內,必須要走!”

司空攬月道:“往哪兒走?”

侯虛白深深吸了口氣,道:“往浮屠塔!”

“浮屠塔!”傅殘驚道:“那豈不是迎著敵人而去?”

侯虛白自信一笑,道:“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到時候會單獨給他們說。”

見侯虛白又賣起了關子,眾人也是對望一眼,無奈一笑。

天已快亮了,眾人仍是精神抖擻,聽侯虛白說的熱血沸騰。彷彿這不是一件找死的事,而是一件驚心動魄的冒險之旅。

傅殘皺眉道:“但如果懸彌寺狗急跳牆怎麼辦?我怕不顧一切都要焚燒辜箐。”

侯虛白道:“無妨,這群禿驢最大的弱點就是有信仰,焚燒辜箐只是最後一步,之前還有很多祭祀的步驟,我們只要快,他們便沒有時間!”

傅殘道:“那怎麼救辜箐?”

侯虛白沉默頃刻,沉聲道:“有清戒在,去多少宗師都救不了。清戒修佛七十餘年,功力早已不是我們可以想象。”

獨孤雄臉色陰沉,道:“這個老和尚武功高到可怕,八年前西平侯沐英前去懸彌寺討教,只接了對方七十招便認輸。”

司空攬月瞪眼道:“那時候沐侯爺已經跨入循道兵解了嗎?”

侯虛白沉著臉點了點頭,道:“沐侯爺十多年前就是循道兵解了。”

傅殘深深吸了口氣,道:“不行,無論如何也要救!”

侯虛白道:“無論付出什麼,對嗎?”

“對!”傅殘果斷說道,他必須要救辜箐,就算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侯虛白陰沉的臉忽然咧嘴一笑,嘿嘿道:“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眾人頓時一愣,看見侯虛白這個表情,都不自禁地縮了縮頭。感覺他的笑容比剛剛殺意騰騰的樣子更加可怕。

傅殘也有了一種上當的感覺,乾笑兩聲,道:“侯叔,有話直說,嘿嘿!”

侯虛白道:“清戒,浮屠塔苦禪僧之一,懸彌寺前任方丈,跨入循道兵解多年,是破壞計劃平衡的存在。但只要是人,無論多麼強大,總有弱點!”

傅殘無奈道:“侯叔,我的親叔!您快說吧!”

“急了?”侯虛白笑道:“清戒當然也有弱點,那就是,清歌!”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臉色一變,傅殘更是騰地站起,道:“這......”

侯虛白道:“你們肯定沒有調查過她,清戒已然八十了,哪裡來的二十出頭的師妹?”

車非轅忽然道:“心、心!”

獨孤雄看了他一眼,忽然臉色一變,驚道:“心慧神尼!”

“不錯!”侯虛白道:“就是心慧神尼!”

司空攬月與傅殘對視一眼,一片茫然,這種老輩級人物,自己等人根本瞭解不多。

獨孤雄道:“心慧神尼也是懸彌寺弟子,是當年的方丈大師虛信在懸彌寺門口撿的嬰兒,一直在懸彌寺做和尚到十二歲。”

侯虛白道:“男女有別,懸彌寺從來沒有女弟子,於是乾脆在懸彌寺旁給她蓋了一座小廟,讓她在那裡修佛。”

獨孤雄道:“但心慧神尼天資極佳,年紀輕輕便佛法有成,二十餘歲之時,那座小廟的香火已然超過了懸彌寺。”

這麼厲害!司空攬月瞪了瞪眼,道:“後來呢?”

侯虛白道:“當時的方丈也深諳佛法,為人寬容,甚至允許寺中弟子前去請教學習,於是,經過心慧神尼的教導,一批佛法高深的弟子便誕生了。”

傅殘道:“其中就有清戒?”

獨孤雄道:“不錯,清戒大師便是其中之一,那群弟子無不成材,皆對其敬仰無比。於是,神尼之號便這麼來了。”

侯虛白道:“心慧神尼培育出那群高僧之後,便悄然而去,留下一座空廟。清戒等人感其教育傳授之恩,年年拜祭,從不間斷,到現在那座小廟都還有香火。”

傅殘道:“這麼說,清戒這個人應當是精通佛法,心懷慈悲之輩?”

獨孤雄沉聲道:“清戒大師佛法高深,乃是有名的神僧,江湖人人欽佩不已。”

侯虛白道:“心慧神尼對他有傳授之恩,教他修佛做人,終成一代神僧。但當年他便是心慧神尼最小的弟子,如今他已八十,清字輩高手幾乎全死了。如果他知道還有這麼一個二十出頭的清字輩小師妹,恐怕會激動地站不穩。”

獨孤雄道:“心慧神尼傳授之恩他未來得及報,一直遺憾不已,清歌出現,他恐怕會把所有的恩情都報答在清歌身上!”

侯虛白沉聲道:“所以,待所有高僧全部撤退,只剩清戒和其他兩位苦禪僧時,我要你挾持清歌,以她的命,換辜箐的命!”

此話一出,眾人都沉默了。

傅殘一陣頭痛,沉聲道:“她、她對我們有救命之恩,而且,她能幫我們保密,已是最大的慈悲了。要這麼對她,我有點不忍。”

侯虛白道:“小不忍,則亂大謀!要救辜箐,必須用清歌來換!不然除非我師傅親至,天下又有幾人可敗清戒?”

傅殘沉默。

侯虛白忽然一笑,道:“挾持一下而已,又不是要傷她,對不對?”

“她武功高,我做不到。”傅殘道。

獨孤雄大聲道:“願為少主分憂!”

傅殘倒吸了一口涼氣,恨不得把獨孤雄嘴給封起來。

司空攬月笑道:“行了,別逃避了,侯神探說的對,也不是要傷她。大不了救出辜箐之後,你再去給她賠罪,好好伺候她!”

“滾!”傅殘毫不猶豫罵道:“人家是出家人!”

司空攬月大笑道:“我說什麼了嗎?你就想到出家人了?不是出家人你打算怎麼對她啊!”

傅殘頓時鬧了個大紅臉,道:“這件事我再想想,如果救下辜箐,之後怎麼辦?”

眾人再把目光轉向侯虛白,侯虛白嘆了口氣,道:“不知道,每一個細節都有變數,我甚至猜不到懸彌寺會什麼時候動用弟子,能做到這一步已是極限了。”

他看著眾人,道:“諸位都是經歷過風雨的人,也是聰明人,一旦又變數,一定要見機行事。所謂的計劃,不過是細心一點,理智一點,看的遠一點。”

傅殘道:“對,我希望大家都能走出來。”

侯虛白道:“懸彌寺雖然實力強大,高手眾多,但他們有太多掣肘,只要抓住他們的弱點,就一定有機會逃出來!”

司空攬月等人點了點頭,道:“那我們怎麼進去?”

侯虛白道:“懸彌寺俗家弟子,每初一十五早上會來採購半月食品物資,那時候我們於半道截住,殺人喬裝,潛入寺院。”

傅殘皺眉道:“有沒有什麼暗號之內的?”

侯虛白搖頭道:“沒有,懸彌寺只是寺廟,不是匪窩,沒有那麼嚴。雖然闖不進去,但混還是能混進去的。”

“分兩批走。”侯虛白道:“你們三個年輕人,喬裝混入俗家弟子居所,待藏經閣大火瀰漫,便立刻前往西塔林!”

“是!”

侯虛白道:“傅殘你帶領獨孤兄和車非兄,化作公子老僕,去拜佛,給他們捐錢!然後找機會趕往浮屠塔,記得,注意時間!萬萬不能有絲毫差錯!”

獨孤雄道:“車非兄耳朵好用,有他在,絕對沒問題!”

侯虛白道:“兩大殺手有自己的方式進去,我會和他們詳細說明計劃與任務,你們見機行事!”

傅殘皺眉道:“那你呢?”

侯虛白自信一笑道:“我有更重要的事做!我要把你們全部接出來!”

眾人對視一眼,頓時覺得侯虛白想得實在周全,只是要把眾人接出來,恐怕不容易吧!

這,才是計劃最關鍵的一環!

出不來,便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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