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寂寥,穹空漆黑,星光彷彿在瞬間消失不見。

一道扭曲的劍光忽短忽長,吞吐著驚天動地的絕世鋒芒。

四周房屋瓦片不斷震動,滑落,甚至崩裂!

這道劍光已超越了傅殘對劍的認知!

因為在他看來,劍芒是筆直的,鋒利的!而這道劍芒,彷彿是活的一般,在扭曲,在掙脫!

像是掙脫長劍的束縛!欲脫韁而出!

那麼!當這道劍芒掙脫長劍束縛時,將是怎樣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

循道兵解!到底什麼才是循道兵解?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境界?

傅殘無法表達自己心中的澎湃之意。

愁空山卻是絲毫不懼,大袖一揮,終於伸出袖中手掌!

當他伸出手掌之時,一股藍光忽然從掌心閃出,猶如一團藍色的火焰,繚繞在孤寂的夜空。

“天陰內力!”何問月臉色鄭重,不禁說出這幾個字。

藍色的內力並不是很璀璨,猶如風中燭火,時滅時熄,僅僅照亮了他的手指。但整個天地彷彿寒冷了許多,這團火焰像是正燃在眾人心頭。

一股無與倫比的氣勢,忽然從愁空山體內狂湧而出,伴隨著他的氣勢,一道狂風驟然呼嘯而過,吹起眾人衣袍。

自傅寒風說話,到此刻,看似極慢,實則只在幾個呼吸之間。

兩個超越世人認知的高手,兩個循道兵解級別的強者,氣勢不斷暴增,不斷澎湃,幾乎要在空中交匯。

四下交手之人,根本不敢靠近這二人,彷彿他們之間,便是另一個世界!外人闖入,必死無疑!

而這邊,辜全、辜仇已然殺到,內力翻湧,光芒閃爍,一道道內力不斷與林護法對擊,一時間轟聲不斷,碎石飛濺。

此時,何問月已不得不出手了。

黑蓮魔山,只剩她一人沒有出手。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出手,兩道偉岸身影已然圍住了她,他們身上散發著令人駭然的戰意,如同兩隻飢餐數月的猛獸,磨牙吮血般盯著眼前的獵物。

當然是林天奇、宋天獅這兩個老對手!

何問月媚笑道:“兩個人對我一個弱女子,不太好吧?”

林天奇看了傅殘一眼,轉頭道:“奇士府何仙姑的面子,怎麼能不給足呢?一個人上,恐怕對付不了你吧!”

何問月笑得花枝亂展,道:“人家哪有那麼厲害呀!”

她笑歸笑,左右雙手指尖已有紅芒閃爍,就像一隻毒蛇,看著你的同時,毒牙悄悄伸出。

“別客氣了,動手吧!”宋天獅狂笑一聲,體內頓時湧出一道金光,佛氣狂湧。

佛獅印法!隨時準備出手!

但有人比他更快!

何問月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雙手指尖觸碰間,一道道猩紅的血芒,猶如一條條劇毒的長蛇,飛快朝這二人激射而去。

林天奇兩人不敢大意,事實上,他們明白,奇士府八仙幾乎沒有一個好惹的!但其中最不好惹的,就是鐵柺李和何仙姑。

何仙姑在八仙之中,並沒有什麼亮眼的表現,但她卻從來沒有吃過虧!

江湖險惡,沒吃過虧,便肯定有大本事!

至今為止,還沒人能看懂她到底用的是什麼功法!內力腥紅如血,詭異萬端,像是印法,又像是指法!

血芒呼嘯,劃破夜空,嗚嗚的破空之聲令人背脊寒徹,很難想象這手指粗細的血芒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宋天獅雙手結印,佛獅印法驟然激射而出,但這還不算完。在推出印法之後,他身影再次一閃,欺身而上,欲近戰過招。

何問月嬉笑間,一雙輕薄的手套不知何時已然戴在手上,傅殘明白,何問月其實根本不怕近戰。

連侯虛白的醉霄刀法都沒佔到她便宜,何況這兩個沒有兵器的人!

整個練武場亂做一團,兩個十多位宗師高手激戰,破壞力是絕對不可想象的,足球場大小的廣場,被轟得石板翻飛,到處倒是殘餘的內力不斷激射。

四周房屋瓦片不斷滑落碎地,一道道內力到處縱橫,僅有的幾個花壇都被擊的粉碎。

而就在此時,一聲驚天徹地的巨響幾乎讓整個山莊顫抖起來,眾人頓時停手側望。

只見愁空山懸於半空,雙手合十,舉過頭頂,正死死夾住一道長達十丈的劍芒!

劍芒猶如活物,在他雙掌之間不斷扭曲,掙扎!每一次扭曲都爆出一團團驚天動地的白光!

愁空山藍色的手掌穩穩不動,任憑劍芒不斷扭曲,他手中火焰從來未停!

接著,他怒吼一聲,全身內力猛然一湧,扭曲的劍光驟然崩潰成幾節,接著轟然炸開。

一團白光伴隨著絲絲藍芒,如波浪一般朝四周湧來!

“不好!暫避鋒芒!”辜獨怒吼一聲,一掌擊退青龍,身影連忙閃開。

於此同時,諸位宗師全部撤身,以最快的方式閃至一旁,避開這道霸絕無比的內力餘波。

“快走!”何問月大叫一聲,連忙看向傅殘。

而傅殘此時已然痴了。

那道劍芒是那麼鮮活!那麼生動!像是一個猛獸,脫韁而出,嘶吼長空。

他的眼神從未離開過它!

他終於明白《荒劍殘經》之中那九式劍法為什麼如此難以領悟,直到現在自己都無法正常使出第一劍,正是因為那些招式都是如此鮮活!

第一劍無影劍劃出的劍弧便是如此,看似細弱,看似毫無變化,事實上它無時無刻不在流動,所以它可以卸去南宮陽的內力!

自己之前總覺得奇怪,一道劍芒,就算再強,也不可能無視比自己高一個境界的內力!

原來這其中不單單有力,而是它不斷在變化!

變化!才是世間武學永無止境的東西!

因為力量相生相剋,永遠沒有絕對!但變化不同,變化是無窮無盡的!

傅殘心臟猛跳,一時間竟忘了周遭環境。

他對無影劍的把握愈加深刻,甚至對第二劍碎湮劍都有了眉目。

他甚至恨不得馬上拔出長劍,用自己的感悟試一試,能不能直接使出無影劍!

“快走啊傅殘!”何問月面色焦急,猛一咬牙,離開的身影忽然返回,一把抱起傅殘,朝外圍閃去!

而此時,終究是來不及了!

那股殘餘的內力,像是一道無可阻擋的狂風,一路摧枯拉朽,掀起滿地地板,驟然襲來。

何問月臉色大變,全身紅芒爆閃,瞬間化作一道驚世血芒,嘶嘯間擋住二人。

無與倫比的內力,直接把何問月和傅殘猛然掀飛,如同颶風之中一顆不起眼的塵埃一般。

二人驟然砸在地上,滾出老遠,何問月面如金紙,一口鮮血驟然噴出,直接衝在傅殘臉上。

鮮紅的鮮血,全部衝擊在傅殘臉上,猩濃!溫熱!

傅殘驟然清醒,剛剛的畫面不斷在腦中閃過,一股感動頓時湧上心頭。看著何問月緊皺的眉頭、蒼白的臉,因為痛苦而張開的紅唇,他竟鬼使神猜般,忽然吻了上去。

“嗚......不要.......”何問月整個人彷彿傻了,全身的劇痛和口中的溼熱不斷交織,一瞬間全身力量盡失,竟然癱倒在傅殘身上。

殘餘的內力肆虐而過,但狂風依舊在吹,碎石塵土在黑暗中不斷狂舞,所有人都看不清傅殘與何問月的身影。

誰又知道,他們此刻已然忘我?

何問月的嘴唇很厚,很豐滿,胭脂的香味伴著鮮血的腥味在二人舌尖不斷縈繞。

一股股獨特的感受不斷席捲著二人,唇齒相接,軟舌扭纏,二人不知何時都已捧住對方臉頰。

狂風仍在呼嘯,這一刻彷彿要靜止。

二人長髮飄舞,在風中不斷交叉,彷彿要把這兩個身體牢牢綁在一起。

春夜清寒,煙塵瀰漫,傅殘只覺一股大力猛然把自己推開。

他抬頭一看,只見何問月正呆呆地愣在地上,兩股清淚頓時奪眶而出。

“你、你怎麼......”傅殘心中一慌,連忙去擦何問月的眼淚。

他明白何問月是個堅強的女人,身負血仇,忍辱負重,從來以笑對人。

他從未見過她哭。

這種女人,一生流淚的次數極少,幾乎不可能哭!

所以他慌了,縱然他已見過太風雨,前世幾次身陷絕境他沒慌,楚家被滅、夜浸寒江、千里逃亡,他都沒慌。

但這次他慌了,甚至不知道該做什麼、該說什麼。

他甚至能感受到何問月心中的痛苦,他甚至感同身受一般,心臟不斷抽緊。

何問月什麼話也沒說,方才一切,恍若夢幻。

她看了傅殘一眼,連忙起身,身影急閃之間,已然站在了房頂之上。

傅殘能看出她眼中的複雜、迷惘和關懷。

一時間,心亂如麻。

煙塵終於散去,廣場中央的地面被內力完全掀開,露出溼潤的泥土,周圍的地板也碎裂崩開,到處都是溝壑。

星辰滿空,四下恢復平靜,眾人凝眼一看,只見場中傅寒雨與愁空山身影筆直,立於廢墟之上,連衣服都沒有髒。

青龍臉色一震蒼白,循道兵解,到底是怎樣一個境界?

自己宗師巔峰,距離循道兵解只有一步之遙,為什麼卻感覺如此如此遙遠?像是修煉之路才剛剛開始。

年少修武時,循道兵解在自己眼中猶如雲霧之上的遠山,根本不能望見。而此時,自己已是宗師巔峰,本以為已經很近了,抬頭一看,卻依舊是雲霧繚繞,依舊是無法望及。

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挫敗之感。

但其他人又何嘗不是這個想法?天下各地都有宗師,加起來恐怕有數百人,但循道兵解,算來算去,不過十來人。

這十來人,都是武學金字塔最頂尖的人物,懸彌寺、青城山、大風堂、燕山劍派,甚至奇士府,這些無比強大的勢力加起來,也不過大約十位循道兵解。

能跨入這一個境界的,誰不是時代的天才,武學的寵兒?

廣場死一般的寂靜,而震撼,卻不能讓人忘卻仇恨和使命!

辜全和辜仇對視一眼,在眾人愣神之時驟然發力,合力一掌劈向林護法。

迅速的一掌,快到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林護法慌忙一擋,掌力卻已然湧入他的胸口,在他體內不斷肆虐。

“你們......”他一口鮮血噴出,指著二人說不出話來。

辜全冷冷道:“我們偷襲?不錯!就是偷襲!”

林護法咬牙道:“那又如何,同級擊殺,哪有那麼容易?這點傷,我修養一個月即好。”

“是嗎?”辜仇冷然道:“今日你若不死,我自裁於此!”

他說完話,林護法臉色驟然一變,渾身忽然不斷顫抖起來,轟然倒在地上,七竅不斷流血,幾個呼吸之間便已斷氣。

青龍臉色一變,驚駭道:“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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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