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有風在吹,樹木嘩嘩作響。

傅殘提劍而行,終於又回到客棧。

客棧燈火全滅,詭異陰森,彷彿是佇立在荒野之中的邪惡巨獸,正張著血門大口,等待著食物的降臨。

傅殘自小樓後牆輕輕躍上房頂,整個人隱於黑夜之中。

樓裡,正有哭聲傳來。

傅殘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潛入進去,只見裡面已然燒起了大火,有人逃竄,有人已然倒下。

倒下的,當然不是之前死的那些人,而是後來的闖入者!

來的稍微有些晚,又死了幾條無辜的生命,傅殘不是聖母,不是和尚,但臉色依舊很不好看。

因為這些人的死,多多少少和自己有關。

他隱匿全身內力,收起破風劍,然後在臉上摸著黑炭,也開始驚叫逃竄起來。

此刻,他化作對方的獵物,只等兇手現身。

大火繚繞,滿地鮮血,所有人都陷入癲狂,此刻早已難分彼此。

“狗賊!你殺了我吧!”一聲怒吼戛然而止,一聲短暫的慘叫發出,預示著又一個生命倒下。

傅殘瞳孔一陣緊縮,披頭散髮地朝那個方向倉皇逃去,右手已然捏住了藏在衣袍之中的破風劍柄。

他走著,心中殺意愈勝,忽然身影一頓,就在頓住的剎那,一把長劍透過房門刺出!

如若不是他忽然停住,那把長劍會準確地從側面刺入他的喉嚨。

傅殘反應極快,破風劍倉然而出,剎那間反刺進去,只聽一聲悶哼傳出,裡面那人便要逃走。

而傅殘怎麼能允許這種情況出現,他幾乎在悶哼發出的一瞬間便破門而出,全身紫芒爆射,一道劍芒驟然斬出。

那人反應也是極快,舉劍擋住傅殘劍芒的一瞬間,藉助這股力量自視窗跳下。

傅殘面無表情,身影刷地跟上,跳下樓去,只見前方一道妙曼的身影正瘋狂朝前逃去。

果然是個女人!

只可惜,宗師之境,卻不敢留下一戰,當真令人失望。

傅殘沒有停住身影,全身內力瘋狂湧動,紫芒爆射,在夜空中化作一道驚鴻,直追而去。

他速度一直很快,同輩之中罕逢敵手,而令人意外的事,這個女人身法卻也是不俗。一時之間,二人竟然一直保持著速度,你追不上我,我也甩不掉你。

傅殘並不擔心,對於他來說,如果對方速度僅僅只是這個樣子,那麼早晚會被自己追上。

因為他的耐力,不屬於任何一個同輩高手。

長期頻繁的戰鬥,讓他早已可以最大限度發揮自己的潛力,山中兩年如此,保護辜箐如此,與黑鐵玄蛇戰鬥也是如此。

愈來愈近了,二人相距已不足十丈。

傅殘冷冷一笑,奔跑間長劍一橫,一道紫色劍芒頓時斬向她的後背。

那人手中長劍往後一指,輕易便擊碎傅殘這道紫色劍芒。

武功還不錯呢!為什麼要逃呢?傅殘嘴角微翹,再一次提升速度追擊而上,兩人距離再次拉近。

半個時辰已過,他已然明顯感覺眼前這人體力不支了,腳步也沒有那麼穩了。甚至,偶爾接自己一劍,也吃力了很多。

兩人都沒有說話,因為他們都再清楚不過對方的目的。

東方既白,天已灰亮。

傅殘一度追上這人,而她卻每每在關鍵時候吃下一顆丹藥,內力暴增,再次提升速度。

前方是一個小鎮,街道寬敞,地板乾淨,已有早起的攤主在賣著早點,挑著蔬菜的壯漢正送往各大飯店。

而那位女子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玲瓏的身材,婀娜的曲線,一身黑衣,火爆至極。

這讓傅殘幾乎以為她便是何問月,但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因為對方內力完全不同,而且是用劍的。

更重要的事,傅殘絕不相信何問月會做這種事!

她雖然不算好人,但有自己的堅持。

傅殘右腳在地上一跺,踏出一個凹坑,身影如炮彈一般激射而出,長劍驟然豎斬而下,一道熾烈的紫色光影頓時把她所有身位全部封鎖。

這人無奈之下,只有回頭硬擋。

而傅殘,已然欺身而上,長劍輕顫,一道道劍芒伴隨著傅殘的動作不斷激射而出。

那個女子雙手握劍,不斷格擋,長劍繞出一個個大圈,把傅殘劍芒全部摧毀。

兩人就這麼相視而立在寬闊無人的街道上。

她看著傅殘,傅殘也看著她。

是個美人,蒙著面紗,帶著頭巾,但依舊能看出是個美女。

但傅殘心中只有殺意!

他緩緩提起長劍,在紫色內力的灌注下,長劍吞吐著令人心顫的寒芒。

兩人面無表情,沒有說話,一陣長風呼嘯而過,旭日初昇,第一道紅芒照在街上的同時,兩人瞬間動了。

紫色的劍芒和白色的劍芒驟然交織,爆發出一聲驚天鏗響,大地頓時緩緩龜裂開來。

宗師初期嗎?傅殘冷著臉刺出破風劍,右腕一轉,長劍頓時便化作道道殘影,不斷刺向對方各個部位。

那人不斷退後,力量雖有,卻完全無法抵禦傅殘的快劍。

而傅殘,卻越來越快!

快到她幾乎看不清長劍的位置,只能看到一片片紫芒在眼前綻開,鏗鏘之聲快若鞭炮,噼噼啪啪響個不停。

終於抵擋不住,尖嘯一聲,不管不顧,長劍猛然向前一刺,似乎要跟傅殘同歸於盡。

而這一招在傅殘看來,也不過如此,他身體一側,全身氣勢全部壓在破風劍之上,緩緩刺出。

只聽空氣之中發出一聲爆響,女子宗師級別的內力竟然完全抵不住傅殘這一招氣勢無窮的慢劍,整肩膀傅殘直接被洞穿了。

傅殘終於開口,凝聲道:“想活著嗎?想的話就說出全部計劃,我饒你不死。”

這個女人喘著粗氣,沒有說話,臉上竟然透出猙獰的笑意。這個笑意和之前在客棧行刺自己又自殺的男子如出一轍,讓傅殘覺得有些驚恐。

到底是什麼勢力,竟然能讓一個人死得如此心甘情願?

而它,又為什麼要害自己?

傅殘緩緩抬頭,寒聲道:“你若不說,我便扒光你的衣服,廢去你的武功,敲斷你的四肢!”

這幾乎是對一個女人本身最大的威脅,但這個女子卻置若罔聞,彷彿和自己無關一般,臉上只是掛著冷冷的笑意。

接著,馬蹄聲驟然傳來,滴滴答答,整個大街前後都被包圍。

傅殘冷冷看著周圍的人,提著薄薄的長刀,穿著紅色的武袍,赫然就是錦衣衛緹騎!

前後加起來,共二十餘騎,臉色嚴肅,面露殺意,冷冷地看著自己兩人。

“你們什麼人?竟然當街廝殺!”領頭已然站出,對著傅殘二人說道。

而他的話剛出,捂著傷口的女子長劍已然而出,強大的劍芒頓時朝著眾人橫掃而去。

傅殘頭皮一陣發麻,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個瘋子,連錦衣衛都殺!

他立馬劈出一道劍芒,把女人這道雪白的劍芒斬碎,而周圍的錦衣衛實在太弱了,除了那個頭頭,其他的只是明境。

宗師級別的劍芒爆炸,直接把這群人掀下馬去,死的死,傷的傷。

緹騎首領驚叫一聲,連忙駕馬而逃,驚吼道:“你們敢殺錦衣衛!你們要造反!”

而周圍的看見的民眾也是連忙退去,看著兩人猶若魔鬼。

傅殘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又上當了。

這下,當真是聲名遠播了,當街出手殺緹騎,真是該死啊!

傅殘冷冷看了女人一眼,沉聲道:“說吧,誰讓你這麼做的?”

女人緩緩搖了搖頭,體內忽然湧出一道黑煙,把整個人身體都包裹了起來,風一吹,彷彿就要散去。

傅殘大驚,連忙一劍斬出,紫色劍芒破空而過,一道鮮血激射而出,而這道黑煙連同屍體,都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好詭異的身法!

或許,這不是身法,而是一種秘術,輕易不能使用,否則這人之前早跑了。

秘術,原地消失,這讓傅殘忽然想到兩個組織:陰煞、碎空樓。

當日在懸彌寺看到這兩個組織的人,他們的身法和這個有異曲同工之妙,難道是他們?

不可能,空楚河不可能害自己,這已是肯定。

而陰煞......

傅殘一陣頭痛,要是侯虛白在就好了,他見多識廣,頭腦聰明,推敲這些東西最在行了。

傅殘凝眼一看,只見鮮血旁邊,還有一截布片,應該是自她身上斬下的。

傅殘拿在手中,收了起來,這會是查出兇手的關鍵。

“在這裡!還沒走!”一聲暴喝傳來,聲如驚雷,在空中連連炸響。

傅殘抬眼一看,只見無數道身影頓時駕馬而來,身穿紅衣官府,手提繡春刀,大批緹騎再次殺到。

而這些緹騎,再不是剛剛那種巡街之流,而是真正的精銳。

這些人武功高強,大多跨入化境,顯然不是這個小鎮應該擁有的,他們應該來自長安!

“大膽惡徒,昨夜殺人二十有餘,今日又當街行兇,擊殺朝廷之人,其罪可誅!”領頭之人猙獰大喝,手中長刀獵獵。

傅殘笑了,這些話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想不到,犯下滔天命案的,竟然是官府中人。

目的,僅僅是為了光明正大的追殺自己,堵住天下悠悠之口,順便防止大人物保自己,比如空楚河,比如傅寒雨。

難怪木一刀說天下危在旦夕,蒼生之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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