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傅殘在夕陽下。

四面是海,一片遼闊,天地一片血紅。

海風呼嘯,巨浪滔天。

他盤坐在船頭,雙眼緊閉,面色寧靜,整個人彷彿已融入這片天地。

狂風把他長髮吹起,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只是這張臉比之以前,蒼白了太多。

清水正和清水櫻並肩而立,眉頭緊皺,看著前方的傅殘,久久不語。

十天了,都快到東瀛了,還這麼坐著?

清水櫻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不禁開口道:“伯父,他現在是什麼狀態?”

清水正臉色不斷變換,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緩緩道:“看不出什麼狀態,就像是個普通人坐在那裡,但他又確確實實十天沒動了。若是普通人,早該餓死了。”

“對啊!”清水櫻無奈道:“別說普通人,我宗師之境捱上十天也受不了啊!”

清水正眼中閃過一絲奇光,凝聲道:“但是我總覺得有些奇怪,他明明是坐在這裡,我卻總是感覺他不在一般,他彷彿已和天地融為了一體。”

清水櫻笑道:“哪有什麼誇張,又不是神話故事。”

清水正嘴角微翹,道:“你現在境界太低,還無法理解,等你突破了宗師,達到循道兵解之境,有了自己的道之後,便自然明白了。”

清水櫻道:“可是他也是宗師啊!”

“你覺得你和他一樣嗎?櫻子你要記住,一個人對武學的領悟,根本不是內力境界可以完全囊括的,總會有些人,能走出這個桎梏。”

“是,櫻子知道了。”

清水正嘆了口氣,看著前方,緩緩道:“你沒有發現,風越來越大了嗎?”

“什麼?”

清水正道:“風,越來越大了,黃昏,不該有這麼大風的。”

清水櫻道:“伯父,你要說什麼?”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清水正道:“自傅殘坐在那裡那天起,風就越來越大了。他明明丹田破碎,經脈盡斷,到底在修煉什麼武功?”

清水櫻皺眉道:“據他說,是叫先天造化功。”

“先天造化功?沒聽過,大明武學博大精深,我也不甚瞭解。但沒有經脈,沒有丹田,也能修煉嗎?”

清水櫻眉頭微皺,忽然道:“他雖然沒有內力,有時候卻總是能做到一些不可思議的事。”

“噢?”

“比如那天柳生長義一刀向我斬來,我本以為沒命了,卻莫名其妙出現了一陣大風,化作氣劍,硬生生把那道刀芒擊散了。”

“大風?氣劍?”清水正喃喃低頭,忽然臉色一變,驚道:“不好!”

“怎麼了?”

清水櫻抬頭一看,只見前方駭浪滾滾,狂風呼呼,已經到了不得不重視的地步了。

清水正大聲道:“傅殘,快醒來!在這麼下去,船受不住!”

話音剛落,前方視野的盡頭忽然出現一道白線,剎那間湧上高天,瘋狂席捲而來。

清水正瞪眼道:“怎麼喚醒他?”

清水櫻皺眉道:“我也不知道,但現在強行叫醒他,會不會對他產生巨大的影響啊!”

那一道驚天巨浪越來越近,恐怖的氣息已經蔓延在清水正心頭,

他咬牙道:“我去!”

他豁然提起長刀,一股強大的氣勢破體而出,耀眼的白光形成一道巨大的氣牆,朝著巨浪瘋狂而去。

而就在此時,一動不動的傅殘忽然伸出了右手,右手食指中指伸出,捏劍訣,彷彿在比劃著什麼。

下一刻,那滔天巨浪一個起伏,竟然直衝天霄,幾乎要遮住夕陽。

那不可估量的海水,忽然化作一道道巨大的水劍,在空中盤旋,一股強大的極致的劍意驟然迸發開來。

只見方圓百丈海水都是平靜下來,彷彿一切的稜角都被劍意斬得一乾二淨。

清水正和清水櫻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駭然。

而傅殘此刻,則沉浸在自己的先天造化功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他站在宇宙星空之中,俯身而望,看著腳下星辰大海,不斷律動。

於是心有所感,用手不禁劃了起來。

他已不知道自己在這片星空之中呆了多久。

無晝無夜,無冷無熱,一片漆黑,又有著些許光亮的點綴。

感受不到時間,彷彿只過了頃刻,又彷彿過了千年。

他痴迷在星辰運轉,誕生湮滅之中,無法自拔。

而外界,那滔天巨浪化作道道巨大的水劍,在空中不斷盤旋,好像正繞著某種軌跡,有規律的划動。

清水正呆呆地看著這一切,驚駭道:“沒有內力!沒有內力的氣息!他怎麼做到的?”

而就在此時,忽然一陣更加劇烈的狂風颳過,散發著恐怖的鋒芒朝浪水捲去。

幾乎在瞬間,風水頓時擊撞在一起,發出轟然爆炸,無數無形的鋒芒激射而出。

清水正臉色一變,內力狂湧,打出一道白色氣牆,把船體護住。

而此刻,傅殘已然緩緩睜開了眼。

他看著周圍,眼中一片清明,接著深深嘆了口氣。

清水櫻臉色煞白,結巴道:“傅殘,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傅殘沒有說話,只是眉頭緊鎖,先天造化功,到底該怎麼修?

一幅幅奇妙的山川錦繡圖,一幅幅星河宇宙,一幅幅太極八卦,到底該怎麼修煉?

什麼時候,他才能真正運用自然之力?

他相信,能自己完全掌握自然之力,可以用這股力量,修復自己千瘡百孔的身體。

“如何?”清水正實在忍不住問道。

傅殘緩緩搖頭,豁然站起身來,道:“太多的迷惘,太多的不清楚,太多的道,一切的一切,都要等清水雄前輩指點。”

清水正點了點頭,忽然眉頭一皺,朝前望去。

前方,已隱隱看到大阪的碼頭了。

而令他皺眉的當然不是這個,而是,那邊正有打鬥發生,氣息波動已經傳到的船上。

傅殘臉色微變,立即道:“櫻子,全速前進,我好像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清水櫻沒有細問,直接點了點頭。

而傅殘,心臟卻一直跳個不停,甚至連熱血都不禁沸騰起來。

好熟悉的氣息,但又想不起是誰......

船漸漸近了,岸上的情況也愈加清楚,兩道身影,一紅一白,正和七八位忍者拼殺。

兩個人都是劍客,看不清楚境界,但卻把七八位忍者擊得連連後退。

“好強大的劍客!”清水正瞳孔一陣緊縮,沉聲道:“那些忍者,都是地忍中期以上的存在,此刻卻彷彿毫無還手之力,正苦苦堅持。”

而傅殘,卻笑了,笑的極為開心。

他看著岸邊,神色無比興奮,忽然大喊道:“司空攬月!江南公子!二位,很久不見了!”

他沒有內力,聲音跨越數百丈,隱隱傳了過去。

但岸上之人都是高手,自然頓時聽到傅殘之語,兩位劍客勃然變色,彷彿看到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一般,臉上盡是難以置信。

傅殘大聲笑著,瘋狂的笑聲伴著風浪,在空中席捲。

司空攬月與江南公子對視一眼,一劍斬出,逼退七位地忍,接著豁然回頭。

內力及眼,瞳孔射出兩道精芒,頓時便看清楚了傅殘的模樣。

司空攬月死灰色的眼中忽然湧向勃勃生機,激動大吼道:“傅殘!好你個傅殘!你竟然活著!”

江南公子望著傅殘旁邊的清水櫻,大笑道:“非但活著,好像還活得很好!”

司空攬月大聲道:“你個王八蛋!害老子白醉幾場!”

望著熟悉的朋友,傅殘忽然有一種從地獄回到人間的感覺,一時間不禁熱淚盈眶,大聲笑道:“兩位,別來無恙啊!”

此話一出,司空攬月和江南公子忽然不說話了,兩人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傅殘眉頭一皺,凝眼一望,只見司空攬月哪裡是一身紅衣,分明是鮮血把白衣染成了紅色!

再看他的眉間,充斥著無盡的怨氣,幾乎無法化解。

傅殘心中一沉,司空攬月生性灑脫,桀驁不羈,不可能有這麼重的怨氣!

再看江南公子,傅殘心底頓時涼了,一向淡漠的江南公子,此刻臉上也是無盡的怨氣。

到底發生了什麼,船已靠岸,傅殘在清水櫻的帶領下飛身而下,一望司空攬月,頓時心頭猛然一震,連身體都不禁顫了一下。

他瞪著眼,死死盯著司空攬月,心中已然泛起滔天巨浪!

我的天!宗師巔峰!

不對!更高!比宗師巔峰更強!

循道兵解嗎?

傅殘不斷打量著他,只覺一股強烈到極致的殺意撲面而來,彷彿整個天地都寒冷了起來。

清水正眼中精芒一閃,驚異道:“好強烈的殺意!好濃血腥味!”

傅殘微微眯眼,司空攬月到底怎麼了?

到底是殺了多少人,竟然鬱結瞭如此多的殺意!

“怎麼回事?”傅殘沉聲道。

司空攬月看了一眼身後的忍者,雙眼忽然變得血紅,寒聲道:“月月死了!”

“什麼?”傅殘臉色一變,南宮月死了!她可是司空攬月的心頭肉啊!

司空攬月道:“你走之後一個月,木村家族的忍者來了,來報仇了,月月中了一掌,不治身亡,連屍體都被偷走了!”

他的語氣並不激動,但聽起來卻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恐怖。

傅殘臉色極不好看,他明白司空攬月的心情,他經歷過。

“木村家族!忍者!”傅殘的語氣中也不禁帶著濃濃的殺意。

他眼神往前一掃,七位地忍不禁後退幾步,對視一眼,眼中閃過濃濃的意外。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一個沒有內力的人,眼神卻如此恐怖,令人心底發寒。

傅殘沒有說話,眼神看向江南公子。

江南公子緩緩道:“越之死了,頭被掛在江南劍派山門前。”

傅殘聞言一震,深深吸了口氣,咬牙道:“木村家族,木村家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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