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逼
陸氏想改變，想彌補。
可女兒馬上就要嫁人了。
高嫁！
曾經她務必歡喜的這門親事，此刻，卻讓陸氏更加後悔。
高門大院，是那麼好進的嗎？
女兒在謝家受了委屈，她能如何？
沈家，在這柳城算是了不得。
可謝家那是整個大雍都最頂級的家族，是大雍的砥柱家族。
陸家呢？
的確是比沈家要強勢一點，但依舊是地方的小家族。
當初，她爹孃為她選了沈家這門親事，一則是因為沈禛的人品才學，二則是沈家比陸家要弱勢，沈禛若是敢對她不好，自有陸家為她出頭。
而她能為女兒做什麼？
她什麼也做不了！
“沈禛！”
陸氏忽然站起身來。
她提手擦去了面頰上的眼淚，簡單修補了下妝容，便大步出了房間，徑直朝著沈禛的書房行去。
沈三老爺這會兒正在“用功”讀書。
見到陸氏過來，沈三老爺連忙放了手裡的雜書，一本正經地看向對方。
“婉寧！”
“沈禛！”
不等沈三老爺說別的，陸氏便打斷了他的話，“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若是你今科高中，能入一甲，你我夫妻便緣分未斷！”
“若是你做不到，你我夫妻情盡，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女兒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女兒。
她陸婉寧，愧對女兒，她無能為力去改變什麼。這個世道，女子的天地，只在後宅。
她縱有豪情萬丈，也只能困在這後宅內院。
但沈禛不一樣。
他是女兒的父親。
這些年，他也虧欠了他們的女兒。
她要彌補，他也要彌補。
沒有什麼比一個強大的孃家，更能彌補這些年對女兒的虧待。
沈三老爺聽了陸婉寧的話，瞬間傻了。
這，這是要逼死他嗎？
“如果你做不到，也可以直接說，我不逼你！”
“你我和離，各生歡喜！”
當初，陸婉寧愛的是沈禛的才學品貌。如今，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愛了一個樣子貨，還是真的嫁對了人。
“好，我答應你！”
“今科會試，我會高中！”
沈三老爺在聽到陸婉寧決絕的言語後，已然明白，他這個素來爽直的妻子並不是在說笑。
他，是真心愛慕她。
雖然不懂為什麼變成這樣，但他會向她證明，她沒有嫁錯人！
“君子一言，希望沈三老爺能說到做到！”
陸氏最後看了自己男人一眼，決然地轉身離去。
等陸氏徹底走遠，沈三老爺坐回椅子上，回想剛才的一切，只覺自己肯定是瘋了。
如今已然入夏，會試在春天，他只有半年的時間。
然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我沈禛，一生不弱於人！”
“娘子，為夫會讓你知道，你相公是真有狀元之才！”
沈三老爺看了眼桌上的雜書，直接丟在了一邊，將被他束之高閣許久的經史典籍重新翻了出來。
……
沈雲瑤抵達沈家三房主院的時候，陸氏才剛剛回來。
聽下面的嬤嬤說沈雲瑤來了，陸氏就有些激動。
但激動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很快恢復了平靜的面容，讓人喊了沈雲瑤進來。
“見過母親！”
沈雲瑤見了陸氏，規規矩矩見禮，沒有一點尋常人家閨女見了親孃的那種撒嬌討好。
規矩，代表著疏離。
以往的時候，陸氏覺得這很正常。
但現在，她只感覺羞恥。
她是何等失敗的母親，讓自己的女兒見了自己，竟是這般的規矩懂事！
她在陸家做姑娘的時候，只有那些庶出的姐妹才會這般規矩懂事，因為那是她們的生存之道。
想到自己的不慈，陸氏就心如刀絞。
“有事兒？”
陸氏強忍內心的煎熬，努力保持平靜，她怕自己忽然的改變，會把閨女給嚇到了。
“母親，是這樣的，女兒出嫁，是需要陪嫁人家的，女兒想要翠羽一家！”
“可以！”
聽了沈雲瑤的話，陸氏都不帶猶豫，直接答應下來，“你出嫁，我打算給你準備四房陪嫁人家，你選了翠羽一家，剩下的三家，若是你沒有人選，我就幫你定下！”
“一切全憑母親做主！”
對於這沈家的家生子情況，沈雲瑤一個閨閣小姐，怎麼可能知曉？
“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任何事情，只要你覺得有什麼想法的，都可以跟我說一下！”
陸氏望著沈雲瑤，表情有那麼一點點的急切。
不過，沈雲瑤並沒有注意到。
“女兒沒其他的想法，一切，聽憑母親做主就好！”
“嗯，好！”
陸氏點了點頭。
“女兒告退！”
沈雲瑤不知道該怎麼跟陸氏相處，說完了事情，立刻告退。
而陸氏雖然很想留下沈雲瑤，卻陷入了跟沈雲瑤一樣的困局，她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這個女兒，又該說些什麼。
最終，只能看著沈雲瑤離去。
“唉……”
陸氏一聲長嘆，想起了她出嫁前的時候，母親有說不完的話，這也擔心，那也擔心，這叮囑，那囑咐，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可惜，她被怨念遮了眼，迷了心，錯過了太多。
……
沈雲瑤回到她的小院，就見堂姐妹們，還有姑姑們都到了。
好嘛，又得表演了！
微笑！
親切！
賠笑！
謙虛！
沈雲瑤送走客人後，只覺腮幫子都在發酸。
可面對這些人的親近，她還不能拒絕。
幸好，只有三天時間！
而且，這三天，她還得跟著教養嬤嬤學規矩，也不需要一直面對這些人虛情假意的討好。
“小姐，小姐！”
“好訊息！”
沈雲瑤正用力揉著自己有些僵硬發酸的腮幫子，翠羽急三火四地從外面跑了進來。
“什麼好訊息？”
“四老爺回來了！”
“四叔？！”
沈雲瑤聞言愣了愣。
在她的記憶裡，還真的有這個四叔的記憶。
前身小姑娘在這偌大的沈家，唯一能讓她感覺親切的血脈親人，也就只有這一個沈四老爺。
“小姐，四老爺這次回來，肯定是因為你要成親了！”
翠羽一臉的興奮，“奴婢記得，四老爺當初說過，等小姐您成親的時候，要送您一份絕無僅有的嫁妝呢！”
聽到翠羽這話，沈雲瑤則是面露苦澀。
什麼嫁妝稱得上是絕無僅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