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太后身體可還安否?”

西太后其實對很多事心知肚明,此次過來,與其說是問東太后的身體安康與否,還不如說是看看東太后死沒死。

好及時收回帝璽。

徹底攝政掌權,從此獨自垂簾。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負責的太醫看似答非所問,實際已經說明了情況,西太后明顯不是安康與否的問題了,而是還有沒有氣的問題!

今天上午,他在給東太后診脈的時候,就知道對方已然藥石難醫,後續針灸開藥,無非就是做做表面功夫。半柱香前,他最後一次給東太后診脈時,東太后早就氣若游絲,脈象也死氣沉沉。

如今說不好可能已經沒氣了。

只是按規矩,半個時辰診一次脈。

現在還沒有去最終確認罷了。

“真是群廢物,還不快點帶哀家看看,若東太后有甚差池,定然不赦!”

雖然內心暗自竊喜,覺得自己計劃已然成功,從此便是唯我獨尊,但西太后還是趕忙裝作擔心憤怒的樣子,一邊嚴斥太醫無能,一邊匆匆往內殿趕去。

一拉簾子,她便看到白聖臉色慘白的躺在床上,甚至都看不出呼吸起伏。

沒錯,白聖故意的……

正好詐一詐,看看能不能聽到些這個西太后的真心話,或內心獨白啥的。

幾秒鐘後,白聖便明確感知到西太后,已經快步走到自己身邊,先是摸了摸手,然後又摸了摸脈,最後甚至還將手探到白聖的鼻子下面,感應了一會兒氣息,如此過了好幾分鐘,她才總算確定東太后已死,並立刻嗆然淚下哭道:

“這才兩日不見,姐姐您怎就病得如此之重,您的手怎麼這麼涼啊,太醫呢,外面候著的那些個傢伙,還不快點給哀家滾進來,東太后要是有所差池。

哀家讓你們通通陪葬……”

白聖雖然在裝死,但她的精神力能將周圍情況看得清清楚楚,說的話也聽得清清楚楚,此時是真莫名有點反胃。

這是什麼惡臭霸總言論……

不對,還是白蓮女霸總,姐姐妹妹有著濃烈的白蓮綠茶氣息,後面讓陪葬就是標準的霸總或者霸道王爺言論了。

年少無知看劇的時候感覺還行。

可現在,只有腳趾摳地的尷尬感。

同時還忍不住想為那群太醫掬一把辛酸淚,雖然他們能力確實不行,但皇家醫鬧也太狠了,動不動就要人命啊!

怪不得他們總愛開太平方呢……

開太平方,即便治不好,人死了啥的,最多也就被革職,撐死了自己被賜死,可要是使用冒險的方子,人沒治好還把人治死了,說不定便要抄家滅族。

就在白聖發散思維,胡思亂想時。

外面候著的太醫們已經額頭冒汗的踉蹌進來,他們剛剛顯然聽到了西太后所謂的,手怎麼這麼涼的言論,內心頓時便有東太后已死的猜測,所以現在是真的有種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太奶正在召喚他們的感覺。

這時候,白聖也清楚,自己應該詐不出西太后的真心話了,或者說,就算能詐出來,也不是現在,估摸著,怎麼都得等她進了棺材,然後在停靈時夜深人靜,邊上無人之際,才有可能聽到。

而且只是有可能,萬一西太后就是嘴很嚴,不說呢,畢竟也沒誰規定,反派一定要在死人面前放兩句狠話啥的。

更不一定會直接說出自己的陰謀。

出於不想進了棺材再詐屍,白聖只能趕緊恢復體內氣血運轉,然後猛的睜開眼睛,翻身坐起,並看著西太后道:

“不要,千萬不要……”

她這如詐屍般的突然驚起,確實嚇了西太后一跳,就差沒踉蹌倒地,邊上那些太醫也沒好到哪去,受到驚嚇的同時,內心更是思慮萬千,不知道是他們剛剛診斷錯誤,還是東太后迴光返照。

但不管哪種,恐怕都不是好事,診斷錯誤,他們有罪,東太后迴光返照死了的話,說不定還會被西太后給打殺。

他們可不覺得西太后是在嚇他們。

畢竟當年她兒媳,當朝皇后,都在同輝帝駕崩後,被她給逼死,殉葬了。

“生老病死實乃人之常情,即便是神醫華佗,張仲景之輩,也不敢說能夠包治百病,剛剛哀家彷彿已經入了那幽冥地府,卻突兀聽到妹妹之言,當即心生不忍,拼命掙扎,不想真掙脫開來。

也不知是迴光返照,還是能再活幾年,諸位太醫都起來吧,妹妹,若哀家真有什麼不測,還望莫要苛責於他們。

生死皆由天命,與他們無關……”

沒錯,白聖她就是在故意噁心西太后,這不,話音未落,西太后的臉色就有些掛不住了,好傢伙,她這邊要為了白聖的死誅連太醫,然後白聖就因為她這番言論,心生不忍,竟又活了過來。

開口就是為那些太醫開罪。

這對比,誰不得誇句仁善賢德,得天之佑,方能起死回生,而作為對照組的西太后,當然就不會有啥好名聲了。

不管白聖的所言是真是假。

但反正西太后確實被噁心到了。

然而她也清楚,現在並不是翻臉的時候,所以只能趕忙裝作欣喜的樣子:

“姐姐能醒,便是最大幸事,說不定我們姐妹倆是真的有緣,這不,我一過來,姐姐您就醒了,以後我們可得多親近親近,說不定妹妹比這些個太醫都有用,您若大好,我可得邀份功勞。”

“你們還不快來給東太后把脈?”

她此時並不好直接反駁白聖剛剛的言論,所以只能岔開話題,並將白聖能醒的功勞往身上攬,顯得沒那麼尷尬。

這次白聖沒多說什麼,只是伸手給那些太醫們診脈,連續三個太醫診斷結束後,互相嘀咕了一會兒,才由為首的那個太醫院院丞,抹了抹額頭的汗道:

“啟稟東太后娘娘,西太后娘娘。

東太后娘娘,您的身體似乎已經痊癒,彷彿真有天佑一般,不但最近的疾病沒有了,過去舊疾也消失不見,此時身體康健,氣血充盈,定能長命百歲。

真乃祖宗庇佑,我朝之幸也!”

他們雖然也覺得,白聖的脈象健康的有些奇怪,但不管怎麼診斷,都不是迴光返照之下,所以只能將之歸結為天佑,祖宗庇佑之類,並努力奉承一番。

同時內心也是慶幸不已。

看來他們的小命保住了。

“近兩日勞煩你們了,每人賜銀百兩,並許兩日假期,就都先下去吧。”

白聖先以賜銀百兩將太醫們打發。

然後才看著西太后若有所思的道:

“妹妹不知可還有事?

對了,前幾日聽聞妹妹病重,看來如今妹妹已是大好,接下來垂簾還望妹妹多操心,哀家可能要歇一段時間!”

要知道,原身之所以一個人垂簾聽政,並且處理政務,就是因為西太后前段時間說自己病重,不能下床,而且這事朝野上下眾所皆知,如果現在對外傳出宮內死了一個太后,恐怕大臣大多都會以為死的是西太后,而不是東太后。

但就如今西太后的外表看來,可不像是有病的樣子,更不像是大病初癒。

要知道,古話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西太后又沒白聖的精神力和龜息養元術之類特殊技能,更沒有特別好,立竿見影的藥物使用,怎麼可能恢復的那麼快,所以白聖很有理由相信。

她先前就是在故意裝病。

這麼說,也算是在試探西太后。

雖然西太后努力收斂情緒,臉上的微表情也不多,但白聖還是靠精神力明確察覺到,她的眼神有閃躲之意,特別是在白聖提及她病重這兩個字的時候。

可見病重之事,確實有問題。

不過,此時的西太后明顯已經不想再在這多待,所以立刻開口回答道:

“是妹妹的錯,姐姐大病初癒,確實要多多休息,那妹妹就不打擾了,另外姐姐以後也可以試試西洋醫生,妹妹這次重病之所以好的那麼快,就是因為用了西洋藥,那西洋藥雖說模樣古怪。

但效果確實比中藥快上許多!”

既然東太后沒死,那彼此間的關係還是要緩和緩和的,最重要的是不能讓東太后懷疑上自己,所以最後,西太后特地解釋了下自己為什麼好的那麼快。

說完,她便起身行禮,告辭。

匆匆回去。

白聖則是一邊分出一縷精神力,跟西太后一起回去監視她,一邊開始梳理原身的人脈,手下勢力,以及朝政格局和天下狀況,並以此為基礎制定計劃。

……

再說西太后那邊。

她自從離開白聖寢宮後,臉色就很難看,回到長春宮後,她立刻便將身邊其他人打發走,只留下大總管李進喜:

“你不是說此策絕無問題嗎?

這就是你說的絕無問題,太醫院裡那些太醫真是廢物,沒一箇中用的,治不好病也就罷了,連問診都能診出問題來,還東太后有卒中前兆,且近期可能會發作,絕不能勞累,現在不好好的?

這些個廢物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娘娘恕罪,都是老奴的錯。”

不管誰對誰錯,反正李進喜是趕緊先認錯,然後他才略有些疑惑的說道:

“可是娘娘,那些太醫治病能力可能不怎麼樣,但診斷能力還是有的,而且東太后先前的種種症狀確實是卒中。

按理講除非遇到神醫,否則根本就不可能治好,即便治好也會有後遺症。

那些西洋人不也說此病無解。

只能調理預防。

此事頗為詭異啊!”

“你這話倒是說到點子上了,哀家今日去看望她時,明明既沒有脈搏,也沒有氣息,就連身體都涼的宛若一具屍體,可卻又突然跟詐屍似的,猛的坐起來,嚇了哀家一跳,甚至於有些心悸。

罷了,此事確實蹊蹺,倒也怨不得你,回頭抽時間,將所有可能知曉此事的人滅口,特別是告知我們,東太后身體狀況的那個太醫,絕對不能留活口。

然後暫時先低調一段時間。

哀家倒要看看,東太后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又究竟有什麼陰謀算計。”

沉思一番後,西太后也覺得,此事肯定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人,或勢力插手干預,所以立刻便吩咐李進喜,趕緊收拾首尾,該滅口滅口,該隱藏隱藏。

“諾!”

李進喜回的很乾脆,他本就是靠替西太后幹髒活逐漸爬上來的,如今更是西太后心腹中的心腹,兩人妥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此時自然得盡心盡力幫西太后。

……

吃完晚膳後,白聖總算根據今天收集到的部分資訊,偷聽到的一些對話。

大概梳理出事情的前因後果。

大概半年前,西太后就生了病,是瘧疾,不是特別嚴重,但是一直拖著沒好,可也正因如此,與太醫院那些太醫牽扯較多,甚至於她還自學了點醫術。

因為她惜命啊。

自己的病一直不好,難免會有些不信任太醫,並且想要自己多瞭解瞭解。

過程她還看了看原身的脈案。

知道原身犯過兩次厥症。

大概一個月前,西太后的瘧疾變嚴重了,確實不能下床,但是太醫院的太醫卻還是一直給她開太平方,不敢給她下重藥,導致她的病變得越來越嚴重。

這才有了暫時退出垂簾隊伍,由原身一個人垂簾聽政,並處理各類政務。

還真不是她算計。

她當時確實無能為力。

後來是她狠下心來,用幾個太醫的全家妻兒威脅,表示他們要是再不能對症下藥,就族滅。這才讓一個太醫不得不站出來表示,據說西洋人進貢的金雞納霜對此證有奇效,百年前世宗皇帝就曾經用過此藥,興許可以試著用一下。

然後西太后就去查世宗起居錄。

發現確有此事後,便設法從西洋人那弄來了金雞納霜,並很快就痊癒了。

正好這時她想起,前兩天原身去看她的時候,臉色明顯紅潤的有些不太正常,緊接著,她便找了個好拿捏的太一逼問,並最終知道了原身的身體狀況。

然後她就繼續裝作病重。

同時經常派人送些滋補,但確實不適合原身食用的藥膳,來表示自己的關心,並且順帶著用言語刺激原身,主要就是講她如何勤政,每天看奏摺看到很晚很晚,姐姐身體不好就別這麼累了。

留給大臣們處理。

或者等她好了幫忙一起處理。

最終結果就是,報喜不報憂的那些太醫,導致原身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並不知情,併為了不比西太后差,每天都相當勤政,累了困了多喝茶,乃至於多喝一些滋補的東西提神,直到白聖降臨。

所以西太后還真不是蓄謀已久,只是突然發現了個機會,順水推舟罷了。

果然下毒永遠都是下下之策。

利用對方原有的疾病弄死對方。

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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