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是前所未有的憤怒。

她從未想過她一手養了快二十年的女兒,竟然會做出這樣嚴重違反法律和道德事情。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之前就已經多次教導過方清雅,一定要遠離盛韻憶,否則被賣了都不知道。

結果現在,竟然還跟盛韻憶學瞭如此齷齪的手段。

“方伯母,您……”盛韻憶的眼睛裡迅速凝聚起了淚花,臉色也瞬間煞白。

從小到大,因為她慣會察言觀色,深得長輩們的喜愛,還從來沒有被說過如此重話。

“滾出去!”方夫人見盛韻憶杵在原地沒有動,她直接讓兩名護工把盛韻憶推出了病房門。

“嘭”的一聲,房門關上。

方夫人的目光落在方清雅身上,再度冷冷道:“在這裡跪下,在心裡問問你對不對得起你爺爺奶奶,對不對得起他們的教導!”

“媽!您怎麼能這樣對我對韻憶?”方清雅不敢置信,還在嘴硬,“就為了一個外人?我做錯什麼了?”

“啪!”

方夫人忍無可忍,抬手給了方清雅一巴掌:“還敢說沒有?說,你為什麼聯絡程小姐的父母,要把她送進深山老林?”

她昨天就聽到方清雅在通話中提到了這個字眼,結果卻被方清雅打馬虎眼哄騙了過去。

一想到這裡,方夫人氣得手都在抖。

方清雅的面色一白:“媽,我……”

她有限的大腦此刻嗡嗡作響,不明白事情怎麼就這樣暴露了。

“說話!”方夫人沒忍住,抬手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我送你讀書,幫你聯絡國外的學校,你就是這樣做人的?!”

方清雅唇顫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慌張。

只要她咬死不承認,誰會想到她根本不是方家主和方夫人親生的?

她還有翻盤的機會!

“沒錯,我就是看她不順眼!”方清雅咬著牙,“誰讓你們老誇她貶低我?我就是要讓她消失?”

方夫人氣急攻心,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你、你……”

“方夫人。”夜挽瀾開口,“這件事情涉及到清梨的人生安危,我不會和解,您也知道,如果我晚去一步,會發生什麼事情。”

方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

方清雅也是女性啊,怎麼能用這麼骯髒齷齪的辦法對付程清梨?

“夜挽瀾,你最開始不過是韻憶的替身,賀塵哥多看你一眼,你還真的把你自己當一回事了?”面對夜挽瀾,方清雅卻不甘示弱,“我們方家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程清梨抱著粥碗,嘀咕一聲:“真是個傻子,跟程耀祖一樣沒腦子。”

但凡是有眼力見有思考能力的,都不會還用以前的眼光看待夜挽瀾。

“住口!”方夫人對方清雅失望至極,“清寒,去警局報案,一五一十地說清楚了,我絕不袒護。”

方清寒的神色也十分複雜:“清雅,你這一次真的太過了。”

“媽!大哥!”方清雅慌了,“我可是你們的親人啊,你們真的要把我送到警局去嗎?萬一我以後還想從事公職,媽!”

方夫人閉上眼,並沒有說話。

她深刻地知道她絕對不能心軟,刮骨療傷,才能夠治根治本。

方清寒押著方清雅離開了病房,並關上了門。

程清梨這才開開心心地開始喝粥。

“程小姐,真的是太抱歉了,我……”方夫人沉默片刻,長嘆了一聲,“是我沒有教導好她,這次也的確是我的不對,我不求你原諒我,但我會好好補償你,你提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什麼都可以。”

“方夫人,你也不用這麼自責愧疚啦。”程清梨搖了搖頭,“方清雅是一回事,歸根結底還是程家利慾薰心,如果不是我媽……”

她也不會被騙到醫院,差點被送進深山老林。

“你爸媽……”方夫人很困惑,“他們以前也這麼對你嗎?”

她如果有一個程清梨這樣的女兒,一定捧在手心裡好好寵愛。

程清梨很坦然:“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剛好這次他們騙我徹底斬斷了我對他們最後的親情,以後我都不會再見他們了。”

方夫人點了點頭,又看向夜挽瀾:“夜小姐,這件事……”

“方夫人能夠快刀斬亂麻,明事理,我們的合作自然可以繼續。”夜挽瀾淡淡頷首,“清梨受到了驚嚇,需要靜養,方夫人先請回吧。”

方夫人也離開後,病房重歸寂靜。

程清梨繼續喝粥。

“方清雅沒說實話。”夜挽瀾語氣淡涼,“如果只是看你不順眼,沒必要以這種方式毀掉你。”

一定還有什麼事是她沒有查到的。

程清梨卻是天然的樂觀派:“這不是有瀾姐保我呢嗎?”

“我也不可能一直保你,必須把你身邊的安全隱患全部剷除。”夜挽瀾偏頭,“你父母那邊?”

“我已經不把他們當成我父母了。”程清梨的表情淡了下來,“瀾姐,做了違法的事情就要付出代價。”

“嗯。”夜挽瀾摸了摸她的頭,“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我來解決。”

程清梨點點頭,忽然又小聲說:“不過有時候我還真希望我不是他們生的,都有兒子了,還生個女兒幹什麼。”

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沒有體會過親情是什麼。

但現在,她也不需要了。

沙城,程家。

程父賠了一筆錢,程耀祖又被松水村的村民們打了一頓,兩人這才被放走。

程父不僅沒有拿到錢,還得自掏腰包給程耀祖看病。

“怎麼回事?”程父急不可耐地問,“不是讓你好好看著那個臭丫頭嗎?怎麼那丫頭不見了,你進麻袋了?”

“爸,別提了,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一個女的,長得怪漂亮的,二話不說,上來就把我綁住了。”程耀祖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身子不斷地發抖,“她讓我喊饒命,我也喊了,可她還是沒放過我。”

他根本就是遇到了一尊煞神,能撿回一條命,程耀祖已經很滿意了。

“女的?”程父皺了下眉,回頭看向程母,“你先前不是說有兩個女生來家裡問那個臭丫頭——”

“砰砰砰!”

門被拍響,打斷了程父的話,程母起身去開門。

在看到是兩個警察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警察拿出了手銬:“接到居民報警,程大龍先生,你涉及一起綁架案,請跟我們走一趟。”

聽到這句話,程父的眼前一黑,他大聲反抗辯駁:“什麼綁架案,那是我閨女,我只是把她嫁出去而已!”

但夜挽瀾已經提交了證據,還有程清梨這個人證在,警察並不會聽程父的狡辯,十分強硬地給他戴上了手銬。

程母和程耀祖作為從旁協助者,也沒有幸免。

三人全部都被帶到了警局,分別關進了一個審訊室裡。

“程大龍,老實交代,程清梨小姐可是你的女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她?”男警察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賣女兒能掙很多錢嗎?”

程父梗著脖子:“都說了不是賣,是正常的結婚嫁娶!”

另一個女警搖了搖頭,神情鄙夷:“正常的結婚嫁娶,會把女兒裝進麻袋,送到深山老林裡去了?”

“那又怎麼樣?”程父還在大喊,“我是她爸,我讓她做什麼,她就得做什麼,讓她去結婚她也要報警抓我?簡直是不孝女!”

兩名訊問的警察都不想再和程父糾纏,按照程式辦事。

再加上程清梨一方並不和解,程父的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

另一個審訊室,被訊問完的程母出來,神色還有些恍惚。

“程夫人,我真的很好奇,清梨一直很懂事,你們怎麼這麼對她?”夜挽瀾直視著她,“真的只是因為她是女兒,不能完成你們口中傳宗接代的任務?”

經過了一輪訊問,程母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了。

被夜挽瀾這麼一問,程母哆哆嗦嗦地把什麼都交代了:“清、清梨其、其實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是我們買來的,當時也看她很不錯,所以我們才——”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衝上前來的程父怒吼著打斷:“閉上你的嘴!”

這件事情要是暴露了,他們身上還會背上另一個大罪。

被程父一吼,程母這才意識到她說了什麼,臉色一白。

“原來如此。”夜挽瀾淡淡地說。

僅剩下的一點迷霧,在這一刻散去了。

她終於知道,方清雅為什麼要置程清梨於死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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