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粗布麻衣將裡衣全部蓋住不說。

便是腰間都繫上了麻繩,頭頂的孝帽也有麻繩擰邊,手上還拎著一根孝棒,上頭纏著白色的布條。

大家都覺得,一口老血堵在嗓子口,上不去下不來。

這一身,若是在民間那是兒子才穿的孝服。

如今,聖上雖然中風了,可至今健在,太子這般穿著,莫不是在詛咒生父?

就算是聖上去了,太子殿下便要登基為帝,也不必著這般重的孝!

“文候。”太子快步的往靈前走去,還未進屋子,便在外頭顫抖著聲音帶著哭腔喚了一句。

都倒是哭孝哭孝,他倒是拿捏在準。

“殿下。”華夫人與如韻趕緊迎接。

太子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必多禮,而後,徑直與如韻郡主跪在一起,“我們夫妻一體。”

輕輕的拍了拍如韻郡主的手,便接過她跟前的紙錢,大把大把的往盆裡撒,一邊放一邊在那哭喊著,“文候啊,大佑沒了你可怎麼辦啊?”

眼淚,成串的往下掉。

如韻郡主被太子這架勢給嚇了一跳,隨即紅了眼眶,連太子都能這般悲傷,更何況是自己。

垂著頭,也跟著太子往盆裡撒紙錢。

遠遠的瞧著,倒也能稱之為一雙璧人。

只是,等著大家都反應過來的時候,先是幾個老臣帶頭跪了下來,“太子殿下不可啊!”

他們一帶頭,其他人也跟了起來,所有人齊刷刷的跪了一地。

華夫人看著眾人,隨即自嘲的勾了勾嘴,而後讓人扶著走到太子跟前,“殿下的心意,臣婦都明白,只是,侯爺配不上殿下如此看中。”

這話說的,卻是一點讓人起來的誠意都沒有。

果真太子只是擺手,“夫人莫要多言,死者為大,今日,本殿只是侯爺的女婿。”

作為晚輩,似乎拜一拜長輩,也是應該的。

只是,太子話音剛落,身後的朝臣立馬就有人反駁,“殿下莫要忘了,您不止是文候的女婿,還是當場太子,先有國才有家。”

“殿下,便是尋常人家,也沒有讓還未成親的準女婿給披麻戴孝的說法。”

“殿下,您將聖上置於何地?將趙家的列祖列宗置於何地?”

言臣們自越說越激動,話也愈發的凌厲。

華夫人緩緩的閉上眼睛,然後被人扶著終是跪在了太子跟前,“殿下,諸位大人說的是,君君臣臣,禮不可廢。”

“殿下,臣等請您,即刻回宮。”看著太子猶豫不決,言官們自繼續往前一步。

此刻,莫說是言官了,所有人的朝臣,都喊了起來。

回宮的聲音,此起彼伏。

太子的臉色變了變,到底還是站了起來,“本殿,只想拜祭岳父大人,又有何錯?”

因為剛剛哭過,滿眼通紅,尤其這話說的,似格外的無奈,甚至委屈。

“殿下,您是太子!”既然坐在這位置上,就該按照這位置上的規矩行事。

太子頭一次被百官逼迫,似乎有些難受,身子一踉蹌,險些摔倒。

“殿下。”如韻郡主趕緊扶住太子。

“你們。”看著太子臉色變白,如韻郡主惱怒的瞪著下頭的人。

只是,話還沒有說出完,卻被華夫人生生的打斷,“如韻,不許多言,天家,沒有私事。”

一舉一動,全都事關整個大佑。

與太子而言,沒有岳父,全都是他腳下臣。

如韻郡主咬著唇,不敢再吱聲,只是眼裡總是有些不平。

“請殿下,回宮。”不管如韻如何想,朝臣們繼續逼迫。

這靈前,太子到底是呆不下去了,只能側頭有些愧疚的看著如韻,“對不住,我沒想到會鬧到這般地步。”

如韻郡主趕緊搖頭,“殿下,這不是您的錯。”

如韻想,大概太子對自己真的用情至深,所以才將自己的父親當成他的父親,可是,他們到底不是尋常的夫妻。

如韻郡主不怪太子,甚至,滿心裡都是感動。

原本,父親去了,親也成不了,心裡煩悶的很,可今日太子到來,一掃她前兩日的陰霾,彷彿這心頭,照耀著一片亮光。

太子,到底還是離開了。

只是臨走的時候,太子下令,如韻郡主便是大佑唯一的太子妃,無論斗轉星移都不會改變,從今往後,眾人皆要稱呼如韻為太子妃,一應用度皆以太子妃的標準來執行,只這成親禮,等著三年後,如韻郡主孝期滿了,再擇吉日,舉行。

如韻的心,到底是安了下來。

她,算是養在侯府的,太子妃了。

當著太子的面,大家也只能說一句,恭喜。

只是,在場的人,無不覺得荒唐,甚至,丟人!

太子離開後,大家也都尋了藉口離開,文候的靈前,到底冷清了下來。

讀書人總是有些傲氣,總是敢對著世間不公發言,如今的言官之首,原也是孟相提攜的人,只是臨走的時候,還是衝著華夫人說了句,“希望夫人日後,謹言慎行,莫要,壞了老師的清譽。”

瞧這氣氛不對,下頭的人自更加快了腳步,趕緊離開。

只是,大家心裡都有數,在太子下跪的時候,華夫人是站在靈前的。

按照規矩,莫說是太子了,就是他日太子妃親臨,華夫人也該跪著迎接。

莫不是,太子給孟家的優待太多,當真覺得,太子的岳母,可以與皇后平起平坐了?

很快,靈前只剩下侯府的人。

華夫人越想越氣,直接抬手將靈前供著的東西,推在地上。

“娘,您這是做什麼?”如韻郡主被華夫人突然發難給嚇了一跳,若不是閃躲及時,她都會被這,碟子碗的給傷到了。

華夫人扶在案前,抬頭看著文候的棺木,忍不住落下淚來,“如韻啊,你說是不是我錯了?”

手,顫抖著伸了出來,想要碰觸棺木,可想想從前兩人的爭執,華夫人將手訕訕的收了回來,只是那淚落的更快了。

“娘,您怎麼了?”如韻郡主不知華夫人的心事,在旁邊問了句。

可久久聽不到華夫人的回答,便低低的唸了句,“娘,從前的都過去了,若是父親知曉您有悔意,一定會歡喜的。”

畢竟,如韻郡主也知曉,他們這麼多年的夫妻,真的是,感情深厚。

華夫人擦了擦眼角,慢慢的站起了身來,“太子若非良人,你還嫁嗎?”

“娘,您說的什麼話,您也能瞧見殿下待女兒的好,娘,您還想如何?”說著,如韻便有些著急。

太子如今不顧身份,都跪在了文候靈前,這般舉動,便是連文候都做不到。

得夫如此,豈有他求?

華夫人苦笑了一聲,“是啊,我還想如何,我還能如何?”

隨即緩緩的抬頭,向尋常時候一樣端著從容的架子,“我乏了,先回去了。”

如韻郡主應了一聲,待華夫人轉身,下頭的人趕緊收拾靈前。這掉在地上的貢品,自然不再能用了,等著將東西收拾妥當,再換了新的過來。

聽著下頭人的動靜,華夫人慢慢的回頭,“全都掃出去,不必再貢了。”

而後,便收回了視線。

文候,他是忠君良臣,可卻終究,辜負了親人。

又有什麼資格,受親人準備的貢品銀錢。

下頭人沒想到華夫人會下這般命令,一時間全都愣住了,你瞧我我瞧你,最後都放在瞭如韻郡主的身上。

“都看著我做什麼,趕緊收拾。”而後拍了拍衣服上紙灰,轉身離開。

心中惱的很,總也有些怨華夫人的,便是連文候去世也算在了她的身上。

如韻郡主想著,左右,待華夫人大去的時候,她與文候總是要葬在一處,到時候燒了銀錢,不還是兩個人用?

讓文候在下頭,先苦上幾年便是。

今日,原本弔唁的人該絡繹不絕,可靈前冷清,下頭的人所幸將大門都給關上了,免得讓旁人瞧了侯府的笑話。

只是,經太子一事,朝臣們自不會過來了,只是路過尋常的百姓,忍不住多看侯府一眼。

沒想到,高貴如侯府,辦個喪事還這般靜悄悄的,真是稀奇的很。

這天是越來越冷了,顧夭夭在外頭受了涼,一上馬車,葉卓華便將手爐塞在了她的懷裡,伸手幫著顧夭夭揉了揉她的耳朵,讓耳垂也暖和過來。

顧夭夭心思卻沒在葉卓華身上,侯府已經去了,最難受的便是侯府老太太,白髮人送黑髮人。

原本,老太太送了拜帖想過來瞧瞧這老姊妹的,可是送進去的拜帖卻石沉大海,不見有回應。

老太太便明白了,怕是那邊,都不定有行動的自由。

若是再年輕個二十年,老太太怕會費些心思,將這老姊妹給救出來,可如今這麼大年歲,兒子也去了,活一日熬一日,得不得自由,也都是無所謂的事。

每每想起她,老太太只會一聲聲的嘆息。

今日顧夭夭瞧著,靈前站了許多人,可不見一個說是去瞧侯府老太太的,怕是都與顧家一般,近不得老太太跟前。

顧夭夭不知為何,心不由的沉了下來,人上了年紀,便就活個兒女。

兒女好,自己活著也有勁,若兒女出事,活著與死也只有能不能喘氣的區別。

看著顧夭夭不知道在思量什麼,還陰沉著臉。葉卓華便將手從顧夭夭的耳朵上,挪在了顧夭夭的頭上,輕輕的為她捏著。

顧夭夭緩緩的閉上眼睛,想到了什麼,猛然間抬眼,看向葉卓華。

葉卓華被顧夭夭瞧的,心裡一咯噔,總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是,有什麼話說?”

顧夭夭輕輕的拍了拍葉卓華的胳膊,“我想明白了,老天爺不給我們孩子,不定是好事,你瞧著葉家族裡,可有合適的,等以後過繼過來,有個將來給咱們上墳的便可。”

瞧瞧上輩子的自己,看看這輩子侯府老太太,費心費力的等著孩子長大了,可沒想到,孩子長大了不是終點,還要求個好姻緣。

養孩子太難,不若不養。

至於過繼,顧夭夭現在還小自然暫且不會考慮,等著年歲長些了,看著合適的直接走個過場便是。

說白了,就是等著死後墳前有個人氣,人家孩子那邊的父母,還是父母,顧夭夭也不會與誰搶孩子。

聽的顧夭夭這般言論,葉卓華渾身都僵了,“那個,我這病,總有好的一日。”

原本,他一直說自己沒有問題,可現在,身體到底有沒有事,已經不是重點,重點是顧夭夭現在不打算要孩子了。

顧夭夭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那便隨緣吧。”

終於聽著葉卓華承認自己有病,看來,確實是比較麻煩複雜的毛病。

估摸,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

真的有好的那一日,估摸年歲也大了,屆時,就算葉卓華想要,顧夭夭這也生不出來了。

顧夭夭說完瞧著葉卓華黑著臉,不由的冷哼一聲,“我這是為你好,倒像是我欠了你一般。”

葉卓華別過臉隨口回了句,“那我謝謝你。”

只心裡,多少有些後悔的。

顧夭夭懶得理會葉卓華,等著下了馬車後,將手爐扔給葉卓華,先葉卓華一步下去。

只是走了沒兩步,葉卓華便將人打橫抱了起來,“我覺得,我們好生的談談。”

孩子,可是個大問題。

夏柳趕緊在後頭快步追上去,只是沒走幾步,被旁邊的周生給拽住了,“又出不得什麼事,你這般著急做什麼?”

左右,莫要瞧著葉卓華動靜大,可就算是借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將顧夭夭如何了。

夏柳猛地拽出自己的胳膊,“周大人請自重。”丟下這句話,冷臉繼續跟了上去。

葉卓華進了屋子,很自然的門踹的關上,夏柳自也不會不識趣的跟著,便立在屋子外頭。

周生懶洋洋的靠在夏柳跟前的柱子上,“你這好端端的,發的什麼脾氣?”

總覺得,夏柳近來,很是容易變臉。

夏柳斜了周生一眼,而後轉頭不去看周生。

周生想伸手點一下夏柳,卻被夏柳給躲開了,“周大人,你若再這般輕佻,莫要怪我,尋我家姑娘做主。”

瞧自己被一個小丫頭給威脅了,忍不住輕笑一聲,接著往後退了幾步,“罷了,你說了算。”

莫要說自己了,就是自己的主子,也不敢在顧夭夭跟前放肆。

左右自己,被一個下丫頭訓斥也掉不了二斤肉,退至臺階下頭,感受著風在耳邊吹過,不由的勾起嘴角,抬頭看著夏柳。

夏柳抿著嘴,挪開了視線。

周生跟著葉卓華常常出去,早已習慣了風雨,這麼站著也是無礙,夏柳如是想著。

而另一邊,葉卓華將人放在塌上,欺身壓了上去,“我覺著,有孩子是好的,你瞧,日後咱們老了,看著一個小夭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是不是也很有成就感?”

顧夭夭哼了一聲,“確實不錯,可是你能生嗎?”

說了這麼多廢話,又有何用?

葉卓華的臉瞬間沉了下來,那牙咬的吱吱的響,“我若不是看著你還小。”

顧夭夭抬手將葉卓華推開,“你來不來,不來就算,怎麼這般墨跡?”

自己病了,還尋這般藉口,男人的面子當真這般重要?

葉卓華被顧夭夭的態度給氣笑了,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一定要有理智,免得到時候,自己後悔。

可是,顧夭夭這有恃無恐的樣,也讓人不爽的很,“葉夫人,如今你白日宣淫的話,說的好生順口!”

竟然還一臉不耐煩的問自己,來不來了?

明明,以前說這種事,還一臉的嬌羞。

顧夭夭起身整了整衣服,“你都將門關上了,還能做的什麼好事來?莫不是當旁人是傻子,左右你是一點臉皮都不要了,我這不是,成全你?”

從一下馬車,抱著自己迫不及待的往屋裡走,便是傻子也能猜到一二。

臉這個東西,扔的次數多了,也都不在乎了。

對於顧夭夭的話,葉卓華竟無法反駁。

恰巧這個時候,下頭人在外頭稟報,說是胡月娘求見。

這是第二次胡月娘主動出來見人,頭一次,還是得了太子的吩咐。

顧夭夭自是要見一見的,準備下地的時候,看著葉卓華還躺在外頭,也不見得挪動,不由的踹了葉卓華一下,“這壞的地方,竟不只一處。”

身子不行了,眼也不行了,沒瞧著自己要下去,還結結實實的擋在這?

葉卓華被顧夭夭這別有深意的話,給氣的將人再次撲倒,“我瞧著,該治治你了。”

怎,什麼話都說得。

顧夭夭這次反抗的厲害,外頭還有人等著,她也就是說說,真的讓她不管旁人的目光,總也做不到。

葉卓華也知道分寸,故意氣氣顧夭夭,便將人放開了。

左右,如今夜長,想做什麼做不了?

饒是如此,顧夭夭起身後,為了避免出去後失禮,便站在銅鏡前想著仔細端詳,沒想到,根本不用仔細瞧,一眼便看見了,散落在左側的頭髮。

顧夭夭惱怒的,拔下頭上的簪子,照著葉卓華便砸了上去。

葉卓華一看顧夭夭往銅鏡跟前走,心裡便升起了一股子不好的預感,一看顧夭夭抬手,立馬躲了過去。

“既然你要見客,我先去趟刑部。”葉卓華沿著牆,快速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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