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夭夭一邊扶著顧父往座位上引,一邊讓夏柳將地上的蒲團收起來。

“既要引得父親心疼,自要將戲做足了。”她也不坐下,只蹲在顧父的跟前,有些可憐的望著他。

顧父原本就後悔了,顧夭夭這般眼神,自是讓顧父心軟,長長嘆息,伸手在顧夭夭的頭上揉了揉,“以後,萬事小心。”

外頭,大雨滂沱,顧皓辰撐著油紙傘,站在雨裡,看著屋裡溫情的一幕,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何來了京城一切都變了。

在江南的時候,顧父雖與他不甚親近,可卻也會給足他面子。

而顧夭夭一直心疼他從小父母雙亡,兩人同時長大,於他真正的敬做兄長。

可為何,現在全變了,他什麼不做遭人嫌,做點什麼也遭人嫌。

此刻,他多想問一句為什麼,可腳下像是生了根,怎也邁不動步子,到底,他有什麼資格問?

不過,是個的臉的奴才罷了。

雨還在繼續,不過顧夭夭這一覺睡的卻是最安穩的。

次日一早,夏柳原是拿了一套顧夭夭平日裡愛穿的素色衣裙,卻不想顧夭夭卻拒絕了,特意尋了一套紅色的。

很是符合,她現在的心境。

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倒是讓大家著實驚豔了一把。

顧明慧拉著顧夭夭的手左右的瞧著,“我總覺得,你就該配這樣的顏色。”

她說完後,就連老太太都跟著點頭。

屋裡頭熱鬧的很,下頭的人卻過來稟報,說是顧皓辰突然暈倒了。

畢竟是自個名義上的孫子,老太太領著人過去瞧瞧。

顧夭夭與顧明慧扶著老太太,不過到了顧皓辰的院子,顧夭夭卻沒進去,只在外頭等著。

屋裡的顧皓辰已經醒來了,帶著不正常的紅色,聽著有人進來,緩緩睜眼一瞧竟是老太太,連忙要起身見禮。

老太太趕緊快走幾步,趕緊將人按下,“你這都病了,莫要多禮。”

剛剛進門正好府醫出去,便與老太太稟了一聲,說是顧皓辰受了寒起了燒。

顧皓辰卻避開了老太太的手,扶著床邊愣是跪了下來,“禮不可廢,祖母若不受這禮,孫兒心裡著實不好受。”

卻因為身子虛,抬頭的時候,身子明顯晃了一下。

老太太原本是要坐在顧皓辰床邊的,被他這麼一說,著讓人搬了椅子放在跟前,伸出去的手又緩緩的收了回來,讓下頭的人扶著顧皓辰躺好便是。

老太太原是憐惜顧皓辰生著病,被顧浩辰那般堅持,倒像是自個不懂得規矩。

“不過是昨夜淋了雨,孫兒原想著無礙的,沒想到竟這般沒用,驚動了祖母,原是孫兒該死。”即便躺下了,顧皓辰的嘴也沒停下,按著他所想的解釋。

老太太有些不自然的點頭,“人又不鐵打的。”

瞧著顧皓辰這般卑微,就是個奴才也比不上,頓時沒了興致,交代了下人一聲讓他們好生的照看著,便起身離開。

瞧著老太太的背影,顧皓辰眼眶又紅,昨夜回來他就不舒服,只因為惦念著自個的身份,心知不該叨擾旁人,忍忍便過去了,只是沒想到如此不爭氣。

可饒是自己病成這邊模樣,顧家的人都不屑關心自己。

越想越難受,眼淚便跟著落下來。

聽著抽泣的聲音,老太太回頭瞧了一眼,看他一個大男人哭成這般模樣,心裡不痛快的很。

顧家養他這麼大,不過身子不舒服,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她如今年紀大了,最是瞧不的小輩們落淚,心裡莫名的煩躁,腳下的步子便更快了。

出了院子,迎上顧夭夭和顧明慧,心裡才覺得痛快些。

原本昨日夜裡的事她也聽說了,想著抽空問問顧父,怎地吃了酒衝著倆孩子耍開脾氣了,如今卻一點不想提了,就顧皓辰這般沒分寸的樣子,誰知道能做出什麼事了。

昨日馮家上門,這親事估摸著很快便成了。

從前顧明慧都不敢想自個會有美滿的姻緣,什麼帕子荷包,枕頭,全都沒繡,只想著全都讓繡娘去做便是,可現在她卻不想借旁人之手。

便邀了顧夭夭去她屋子,幫著挑些花色。

老太太笑著打發倆孩子趕緊過去便是,待人走後,老太太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囑咐旁邊的錢嬤嬤,“尋人看著他的,莫讓他做出什麼讓人貽笑大方的事。”

如今,算是葉卓華最有風頭,顧家可不能做出讓人誤會的事來。

“唉,到底不是自個的骨血,沒有那份耐心。”吩咐完了,老太太長長的嘆息,話這麼說,可心裡總也不痛快。

想是自省一般,到底是在自個跟前長起來的,她這麼做事,自己都覺得淡薄些。

錢嬤嬤扶著老太太的手,在旁邊輕輕搖頭,“您莫要想這麼多了,那孩子的心性您也是瞭解的,從小別彆扭扭的,哪能有人入的了他的心?”

這般說,老太太也不吱聲了。

老太太膝下子孫單薄,二夫人是個喜歡的孩子,帶著顧皓辰來看老太太的時候,老太太也曾稀罕過,只是那孩子唯唯諾諾的,是個拿不上臺面的,老太太自也不會稀罕了。

不過那時候倒也想著,許是孩子剛來不適應,等著在顧家教養一段時間便好了,可沒想到等老太太去江南,發現那孩子還沒變樣。

二夫人的性子他們都是瞭解的,對倆孩子必然一視同仁,從下頭人對顧皓辰敬重的態度便也能瞧出來。

後來老太太也不刻意對這孩子多好了,終歸面子上過去的便是了。

而且,瞧著顧皓辰對旁人有所保留,對顧夭夭勉強算是用心,便也願意給他體面。

另一邊,顧夭夭到了顧明慧那邊,像是在自個屋裡一般自在,徑直尋了案邊的椅子坐下,“這是,在畫鴛鴦?”

被顧夭夭一說,顧明慧的臉刷的一下便紅了,“讓你挑花樣,怎這麼多話。”低頭,趕緊將她自個畫的全都收拾了。

顧夭夭撲哧笑了出來,“這成親用的東西,不是鴛鴦就是並蒂蓮,你藏的什麼?”

顧明慧瞪了顧夭夭一眼,“就你知道!”

不過將花樣收拾好了之後,顧明慧便坐在顧夭夭跟前,“我想給他做幾套衣服,武將多該威武霸氣,只是我瞧著他多愛做書生打扮,一時沒了主意。”

顧夭夭轉著眼前的茶杯,唇間的笑意卻是忍不住溢了出來,不過是套衣服都能這般糾結,大約這就是所謂的,情愛鎖人。

“既拿捏不準,便兩種都做上幾套便是。”顧夭夭心思一動,抬手便想著將心中突然的念頭畫出來,只是手還碰到筆卻又退了回去。

雖說她與顧明慧要好,可這種事到底不好參合,若是姐夫身上穿著的是小姨子畫的樣子,沒來由的讓人覺著奇怪。

即便小馮將軍不知道,她自個瞧著也不舒服。

顧明慧光顧著糾結了,倒沒注意顧夭夭的小動作,只抱怨的唸叨了幾句,“我尋你過來,你是有用的主意都沒有,這種東西哪是越多越好。”

說著覺得屋子裡太安靜了,一抬頭瞧著顧夭夭睜著她那明亮的眼睛,正衝著自己笑,臉又爆紅,輕輕的拍了一下顧夭夭的肩膀,“你如今笑了,日後待你成親,我總要笑回來。”

兩人打趣是打趣,顧夭夭還是陪著顧明慧看了幾種花樣。

兩人瞧完了後,顧夭夭斜靠在椅子上,也不急著走,“你該為自個求點東西了。”

顧夭夭這麼一提,顧明慧胳膊一頓,隨即一笑,“端就看她,上不上鉤了。”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下頭的人送來了帖子,說是薛府的人求見。

從上次小馮將軍送來帖子被顧明辰拒絕了後,便交代了下去,若是有拜帖先送到顧明慧那,省的叨擾到他。

顧明慧拿著帖子,臉色微微一沉,薛家竟要見兄長,就那家子沒個好東西,這次過來定然是有所圖謀。

可是,薛家裡住著胡氏,顧明慧一時拿不定主意。

顧夭夭放下茶杯,輕輕的拍了拍顧明慧的手,“我陪你一同問問去吧。”

春日宴上,她們瞧的清楚,顧明辰決定奮起多是與胡氏有關。

自個路總該得自個選,她們誰也不好干涉。

顧明辰因著要苦讀,除了守在院門外的小廝,便沒有伺候的了。

一進去,清清涼涼的像是沒人住一般。

顧明慧推門進去,便瞧著顧明辰正在窗邊讀書,桌子上放了許多的冊子,而他右手邊放了一個錐子,在這滿屋的書香氣中,顯得格格不入。

這東西如何用的,顧明慧自也知道,眼睛不由的溼潤,自是心疼自己的兄長。

可又有什麼辦法,從前他們想學東西,都是偷偷摸摸的,學的自然比不得旁人,如今有了機會可以光明正大的唸書,自要萬分用功。

“兄長。”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讓自己的面上沒有任何的不妥。

顧明辰看書正認真,突然出了動靜,驚的他身子顫了一下,回頭瞧著是自己的兩個妹妹,臉色才算緩和過來,將書扣在桌子上,推動輪車轉過身來,“你倆怎麼過來?”

一邊說一邊揚聲交代下頭人,上茶。

府裡的人都知道顧明辰用功唸書,沒什麼大事都不過來驚動他,如今兩個妹妹親自過來,想也是有事情,顧明辰故而將書放在一邊。

顧明慧也沒耽擱,將帖子送到顧明辰手邊,“兄長,可要見見?”

顧明辰接過帖子,臉上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拿著帖子的手,攥的越發的緊了。

顧明慧看見他這個樣子,張了張嘴想勸一句,可旁邊的顧夭夭卻拍了她一下,待顧明慧轉頭,顧夭夭才衝著她微微的搖了搖頭。

顧明慧緊緊的抿著嘴,只得作罷。

良久,顧明辰拿著帖子的手才慢慢的鬆開,唇間若有若無的傳來一聲嘆息,“見。”

而後,將那帖子輕飄飄的放在桌邊。

顧明辰同意見人,外頭的小廝動作自然是快的。

瞧顧明辰出得廳中,顧明慧忍不住問,“兄長可收拾收拾?”

因為晨起便讀書,顧明辰的頭髮是散著的。

顧明辰微微搖頭,只是瞧顧明慧她們要走,卻開口將人叫住,說是一會兒有事說。

薛家來的是外男,顧明慧與顧夭夭自然是要避一避的,便在內室等著。

薛家只來了薛方良的父親一人,近了院子一遠遠的瞧見顧明辰便拱起了手,“顧公子。”

顧明辰坐在輪車上沒動,待人走近微微額首稱呼一聲,“薛大人。”便算是打了招呼。

對於顧明辰的冷淡,薛父一點都沒在乎,臉上的笑意不減,“早就聽聞顧公子有大抱負,如今這般刻苦,想來必定能前程似錦。”

薛父到底是朝廷命官,其實著實不必對顧明辰這般卑躬屈膝。

他越是顯得卑微,顧明辰便知道定是有事求自己。

唇間帶著自嘲的笑意,當初他可是清楚的記得,薛家如何要討公道,只是前塵往事不必提,引人入座後,便問了一句,“薛公子近來,可好?”

提起薛方良,薛父的臉色像是吞了蒼蠅那般難看,端起茶杯大口的飲了幾口,臉色才緩和過來,“小兒也就那般了,好不得也賴不得。”

顧明辰聽後輕輕的點頭,“也是怪薛公子,運氣不好。”

只一句話,又讓薛父的臉沉了下來,偏生說不出其他話來,到底不能像個娘們似乎的,賴在顧家身上。

顧父是踹了薛方良不假,可薛方良的傷主要是在馬車上,非要說因為顧父打人才躲不開,實屬牽強,馬驚成那般樣子,就是薛方亮好著也不可能毫髮無損。

且那馬車也沒受住顛簸,斷了的枝子正好刺入薛方良身上,才是最要緊的。

事後,薛家也檢視了,確實是意外,這事端只能總結一句,運氣不好。

瞧薛父不吱聲,顧明辰也不說話只顧著飲茶,場面一度尷尬。

薛父深吸了一口氣,又重新端起了笑臉,“都是那逆子不做人事,是報應。”咬著牙,說著違心的話。

顧明辰認同的點頭,卻又沒了話。

瞧顧明辰不應聲,薛父只能繼續說道,“只是可憐了我那兒媳婦,年紀輕輕的便守了活寡。”

提起胡氏,顧明辰端著茶杯的手,突然一緊。

因為用力,手背的上青經都暴了出來。

薛父為官多年,自然有這點眼力勁,顧明辰的反應都在的視線下,有反應就好,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不瞞顧公子說,這些日子,我們薛府格外不好過。”朝廷上,靖王與太子神仙打架,人家那些站了隊的受連累也就算了,可他的品級這般低都沒有資格向誰示好。

前些日子因著顧大伯發了難,他的上級便已經對他不滿,偏生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從哪來的瘋婆子,非說薛方良逼她嫁到薛家來。

聽的薛方良出事,她竟然大笑說什麼報應。

這事自會驚動刑部,不過畢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同朝為官刑部的人也就走個過場罷了。

只是,還沒來得及調查結果,那女子突然就消失了,也不知道被誰給藏起來。

誰知道禍不單行,偏生這事又傳到上頭了。

現在朝廷人人自危,人家一聽得他們還不消停,自又要處罰,俸祿銀子領不到,事也不讓管了,平日裡在家就等著混吃等死。

薛父也不是個能過苦日子的,沒事便琢磨著誰能替他說說話,思來想去最後也只能落在顧府頭上了。

畢竟,顧府如今跟馮家走的近,靠山也算是穩。

一邊說著,一邊看顧明辰的臉色,瞧他像是聽懂了自己說的話,才又繼續說道,“我那兒媳婦也是與公子有些情誼,之前的事也算是誤會,我瞧著公子跟前清貧,缺個知冷熱的人。”

話格外的清楚。

顧明辰端著茶杯的手,愈發的使勁,因為用力,指甲的縫隙滲出了點點血珠。

慢慢的轉頭,冷冷的看著薛父,“你的兒媳婦?”

薛父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腿,“瞧我不會說話了,哪裡有我的兒媳婦,是我收了個義女,與我那兒媳婦長的相似。”

啪!

顧明辰茶杯脫手而出,砸在薛父的腳邊,“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要一個,成過親的女人?”

薛父以為顧明辰是因為他剛才的話還生氣,趕緊擺手說道,“是我一時失言,不是什麼兒媳婦,是義女,是義女!”

看著他一臉討好,顧明辰的眼眶慢慢的變紅。

如今他還什麼都不是,不過是因為在旁人眼裡,父親將他當個兒子罷了,薛家便眼巴巴的過來巴結,若能早一點,是不是胡氏就不必嫁到薛家。

他當然想要胡氏,可現在卻不能。

“你兒子不要的東西,便給我?”顧明辰扶著輪車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薛父跟前,“你以為,我有那麼不堪?”

薛父趕緊搖頭,他自然不能這麼說,京城中誰人不知,顧家公子翻身了,因著想念書,叔父便尋了京城大儒,嫡母也不出來,以後這顧府兩房就他一個男丁,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既然知道,我又怎麼會做自降身份的事,不過,我還是要讓她好好的,讓她看看,她錯過的是什麼樣的人?”手,放在薛父身上,輕輕的拍了拍,“你可懂?”

薛父不由的打了個寒顫,主要是顧明辰的眼神太冷,冷的就像是在看一具屍體。

在顧明辰說滾了以後,趕緊小跑著出去。

顧明辰撐著桌子,費力的轉過身去。

顧明慧聽著人出去了,趕緊走了出來,瞧著顧明辰身子晃的厲害,快步走了過去,將人扶住走向了輪車。

原來的時候,顧明辰還能扶著東西走走,可現在成日裡坐著看書,這腿不活動是愈發的不好用了,現在連簡單的站著都不成了。

“你這又是何苦?”顧明慧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兄長,甚至有一種衝動,將桌子上的那些書都扔掉,若是命都沒有了,要什麼功名利祿,都是枉然。

顧明辰只是衝著她們抱了抱拳頭,“日後我怕是顧不上她了,若你們有機會,幫我照看照看她。”

薛父的意思他明白,在那一瞬間他屏住呼吸,多麼想立馬點頭。

可是,理智告訴他,他不能。

胡氏是薛家兒媳婦,正兒八經的上過文書的,他若是有能力將胡氏護在身後也就罷了,可如今他一無所有,就算將人要了過來,也不過是放在外頭,當個不能拋頭露面的外室罷了。

可他,並不願胡氏受這般委屈。

“兄長放心,她一定會好好的。”沒再多言,顧夭夭鄭重的點頭。

從之前見胡氏,顧夭夭便將她眼裡的隱忍瞧的清楚,怕是是與自己上輩子一樣,平日裡裝的情深,不過是伺機而動,等待著機會一招翻身。

這也是為何顧夭夭,沒要了薛方良的命,而是要他動彈不得。

什麼妾氏外室,沒了利益後誰也會盡心伺候,只要胡氏能沉得住,她的地位只會愈發的穩固,沒有什麼會比手刃敵人更讓人痛快的了。

她希望,有朝一日,胡氏能堂堂正正的從薛家大門走出來。

或者,連胡家都不要。

與顧明辰說完話,兩個人從院子中出來。

“我瞧著時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去。”顧夭夭笑著與顧明慧說道。

顧明慧卻突然拉住了顧夭夭的手,“你要去哪?”

顧夭夭還沒回話,顧明慧突又道,“莫要想著謊言騙我,不然,今日你走到哪便我便跟到哪?”

顧夭夭無奈的嘆息,“我想替兄長,親自跑一趟。”

胡氏,是顧明辰心尖上的人,既然答應便要,萬無一失,她準備親自去一趟才安心。

“我與你一同。”顧明慧二話不說,便讓人準備馬車。

卻被顧夭夭拽著不放,“如今你快要定親了,有些事還是莫要插手,有我足夠。”而後重重拍了拍顧明慧,“你好,我也會好。”

一筆寫不出兩個顧來,她們自要彼此照顧,才能越走越遠。

顧明慧思量再三,最後還是點了頭。

不過,親自將顧夭夭送出了門。

顧夭夭坐在馬車上,瞧著外頭人來往依舊熱鬧,突然重重的甩上了簾子,閉上眼睛不去看。

夏柳不知道顧夭夭為何變了臉,只在旁邊為顧夭夭添上新茶。

馬車行駛了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原是以為遇見了什麼事,或者前頭有人路過,便不甚在意,可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顧夭夭便覺得有些不對。

夏柳得了顧夭夭的示意,便掀了簾子往外瞧。

正在這個時候,馬伕也喚了一聲,“姑娘。”

所有的事情,似乎在同一瞬間,前頭的官差也走了過來,“顧姑娘。”

簾子被全部掀了起來,顧夭夭清楚的瞧見,攔在她面前的是一隊官差,瞧著馬車寬大,想來裡頭坐著的是有頭臉的大人。

原本官差出行,普通人自要避開,這原是無可厚非的。

只是,眼前的這位大人,馬車停在這也不動彈,不像是路過,倒像是在專門等著誰一般。

且這四周僻靜,正好是在少人的地方。

“顧姑娘,我家大人請姑娘一敘。”官差抱著拳頭,倒是恭敬。

顧夭夭沒吱聲,視線卻是始終打量前頭的馬車,良久顧夭夭才收回視線,輕輕額首,便道,“大人,帶路。”

夏柳在旁邊拿了帷帽,顧夭夭卻擺手並沒有接過。

對方點名要見自己,怕是熟人,再用帷帽遮著也沒有意思。

下了馬車,顧夭夭由的官差在前頭帶路,夏柳低頭在後頭等著,不過卻給了顧家小廝一個眼色。

京城如今正亂著,出門的話自要做完全的準備。

除了明面的小廝,暗地裡也有跟著的。

顧夭夭若是被為難了,顧父與顧明慧那邊都會得了訊息,顧家必然會傾全府之力來過來,哪怕是皇帝陛下,也絕不能輕易傷顧夭夭半分。

待顧夭夭走近,小廝放下馬凳等著顧夭夭上來,待人站定,馬車的簾子掀起,躺在的葉卓華便落在了顧夭夭的視線內。

下頭的夏柳瞧見是葉卓華,說不上為什麼,終歸沒有剛才擔心。

顧夭夭也沒停頓,徑直走了進去。

因著葉卓華傷口還沒好,出門只能躺著,是以這馬車做的跟個房子似的,便是顧夭夭進來,也沒有半分擁擠,甚至還是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葉卓華封了官,葉府也重新開啟,今日想是行搬府之禮。

人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葉卓華不過才歇息幾日,就開始挪動,也不知道這叫聖恩,還是在折磨他。

“葉大人把我叫過來,不會,只是為了讓我見識見識您如今如何得意吧?”顧夭夭進來的時候,葉卓華便是閉著眼在歇息的樣子,如今都看了一圈了,葉卓華還沒有說話的意思,顧夭夭自是提醒一句,畢竟,她可沒有時間在這裡,琢磨葉卓華的心思。

聽得顧夭夭的質問,葉卓華緩緩的睜開眼睛,身子微微的側著,正好對上顧夭夭的視線,“顧姑娘聰慧,都能猜到我每次出現在你面前,都是別有用心,怎麼不猜猜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突然間,馬車裡格外安靜。

葉卓華說的,顧家無情,他卻不能,恍惚就在耳邊。

顧夭夭的心陡然有些慌亂,手下意識的端起眼前的茶杯,掩蓋她真實的情緒。

葉卓華繼續說道,“薛家上門,不求見顧大人卻見顧公子,意欲何為?”

葉卓華能在京城掀起這麼大的風浪來,顧夭夭自然不會懷疑,他監視各府。

突然喝了一大口的茶水,壓一壓心底的情緒。

只是還未等到顧夭夭說話,葉卓華繼續說道,“薛府之中,能與顧公子有所交集的,只有一人。”

話說到這份上,顧夭夭卻聽不下去,將茶杯重重放下,“葉大人究竟有何目的,不若說出來,許是能達成所願。”

看顧夭夭這般急切,葉卓華卻不吱聲了,眼睛緩緩的又閉上了。

待估摸顧夭夭快要發作的時候,葉卓華突然睜開了眼睛,“我賣你個人情。”

然後說道,據他所知,上次有女子上門鬧後,薛父吃了氣回府衝著薛方良一頓發脾氣。

薛方良如今動彈不得,結結實實的捱打,自那以後,薛方良像是被夢魘著了,半夜裡常常驚醒。

作為賢妻,胡氏自要為夫君分憂,這兩日都親自步行去廟上上香,求得菩薩保佑。

而現在這個時辰,估摸胡氏剛剛下山,顧夭夭慢悠悠的過去,正好能碰著胡氏。

聽的葉卓華這般說,顧夭夭突然不著急了,“就是不知道,葉大人何所求?”

葉卓華定定的看著顧夭夭,良久才收回視線,“顧家姊妹情深義重,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想必與馮家好事將近,這個時候顧家大姑娘不適合再拋頭露面。”

說著,葉卓華突然一頓,生生的將話鋒轉變,“馮家是權臣,能與馮家攀上關係,自是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今日,我賣人情與葉姑娘,他日若有難,自盼的姑娘,施以援手。”

聽了這話,顧夭夭自是冷笑了一聲,“你,說這般話,覺得我信嗎?”

上輩子,葉卓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即便馮家出了皇后,他也不承讓,何至於這般討好,她這個未來馮家夫人的孃家人?

“為何不信?”葉卓華反問了句。

顧夭夭卻一頓,總不能說,我夜觀天象得知你,未來前途無量吧,視線慢慢的挪到了一邊,“葉大人這般手段,哪還用的著旁人?”

聽著這話,葉卓華唇間閃過一絲笑意,只不過瞬間便掩蓋了去,“既顧姑娘不信,你我話不投機半句多,便不送你了!”

這般明晃晃的逐客令,卻讓顧夭夭候間生生的卡了一根尖銳的刺。

明明是他將自己請來的,怎成的自己在這賴著不走一般。

“確實不敢勞煩,葉大人。”冷聲丟了一句,起身,頭也不回下了馬車。

葉卓華瞧著顧夭夭的背影消失,才收了視線,“馮家的人不能拋頭露面,我的人難道就應該?”

嘴裡情深呢喃,垂眸突然衝著外頭喚了一聲,讓人將顧夭夭用過的茶杯端到他的跟前。

對於這個新晉的葉大人,他們還摸不準脾氣,聽的吩咐趕緊彎腰過去。

只是心裡卻想不明白,這葉大人愛喝茶水,卻不讓人拿都多了茶杯,在顧夭夭上來之前,才讓人將自個的茶杯放到案子前。

因為緊張,他們倒也沒注意,這茶杯裡的水是否還在。

或者,顧夭夭摔杯子的聲音,他們聽的清楚,杯子裡有沒有茶水,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葉卓華只盯著那水杯瞧了好半響,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愈發的明晰。

當初,自己那般處境,顧夭夭卻是祝自己平步青雲,或者說,無論出什麼事,顧夭夭好似都相信他,有自己的打算。

就在剛才,答案已經明顯。

就現在這個處境,葉卓華似乎好了不少,可若是超過馮家,那也是不敢想的。

葉卓華微微的眯著眼,握著杯子的手都顫了幾下。

有些事情,已然格外清明!

而後,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唇,覆蓋著剛才顧夭夭碰觸的位置,好是這般,兩人挨著很近。

從馬車上下去,顧夭夭臉上的溫怒都還沒緩和過來。

“姑娘。”夏柳有些擔心的喚了一聲。

顧夭夭回過頭瞧了夏柳一眼,而後吩咐改道,便不再多言。

原本她去薛府,也不會貿然拜訪,只不過想要替顧明辰去瞧瞧,胡氏是否安好。

他們或有權勢,可以壓人,但只要胡氏在薛府一日,就不能真正的解脫,就會一直受制於人。

現在,既然能有機會,能與胡氏見面,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葉卓華給的訊息,自然是準確的,顧夭夭在茶樓那等了一會兒,便瞧著胡氏領著一個小籃子過來。

因著她身後有婢女,顧夭夭也不知那人能不能信。

便吩咐夏柳,安排人故意去碰到胡氏,而後將訊息傳出去。

夏柳的安排自是妥當,沒一會兒胡氏將身後的丫頭支走,隻身一人進了茶樓。

“顧姑娘。”胡氏一進來,瞧見顧夭夭便先打了聲招呼。

顧夭夭含笑點頭,她們從未打過照面,唯一見面也還是在春日宴上,遠遠的瞧見自己罷了,更何況,那日她只被顧明慧引著瞧她,都未察覺胡氏也在瞧她。

如此,便說明胡氏心裡還在乎顧明辰。

起身,親自將人引到位置上。

離得近,便能清楚的聞到胡氏身上那一股子佛堂的檀香味,想也是在佛前待了不少時間。

待人坐定,顧夭夭親自為她添上茶水。

胡氏趕緊雙手虛捧一下,著實沒想到顧夭夭竟親自添茶,動作有些快,手腕都露了出來。

上頭的疤痕,清晰的落在顧夭夭的眼裡。

許是察覺了顧夭夭的視線,胡氏有些侷促的將手垂下,隨即自嘲的笑了笑,“薛方良如今四肢皆不能動,自然也沒法子再傷我,更何況,顧大人親自上門,府裡的妾氏也都不敢造次,我的日子卻也沒那麼難過。”

垂下眼去,慢慢的整理著袖口,“這傷都我自己割的,聽說以血為引,夫君的夢魘能好些,作為痴情的我,自要毫不吝嗇自己的血肉。”

胡氏說的很慢,與其說是在陳述,倒不如說是在對自己說話,只是單純的想要尋個口子發洩。

顧夭夭盯著胡氏,好半響都沒有說話。

從上次瞧胡氏便看見了,她如同上輩子那般的隱忍。

胡氏抬頭,瞧著顧夭夭有些發愣,不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可是嚇著了?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想讓你轉告他,我挺好的。”

說完,想起她身上的傷痕,似乎也沒有什麼說服力,便又補充一句,“如今,當家的公爹信任我,先是與我婆母翻了臉,後來又打了那人,看著他們過的不好,我,挺痛快的。”

沒有什麼以德報怨,也沒有自艾自憐,胡氏就單純的分析自己的處境,那般,情真意切。

恍惚間,顧夭夭明白了,為何到現在顧明辰對她也是念念不忘。

不過,薛父對她真的是信任,不然也不敢提讓她服侍顧明辰,畢竟這種醜事但凡有一人不小心,便會讓兩府抬不起頭來。

尤其是,薛府。

而胡氏對顧明辰也是信任的,她相信顧明辰不會真的讓她見不得光,相信顧明辰最在乎的妹妹,不會對她歧視偏見,那麼,顧明慧護著的妹妹,定然也不會,瞧不起自己。

看著胡氏,顧夭夭恍惚想起了上輩子的自己,她想,若是當初葉卓華與自己留個話,也許自己就不會固執的認為,葉卓華的離開是因為顧家嫌棄。

不會固執的,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是不是,上輩子也不會那般的悲慘。

眼眶微微的變紅,回過神來迎上胡氏的視線,還是說了句,“我兄長心裡頭一直有你,也在,努力。”

“我知道。”胡氏的眼角也紅了,若不是在乎,人群之中也不會生生的受下那一巴掌,也不會那般隱忍薛方良。

也不會,在公爹做出那邊決定好,便擔心的著人來看望自己。

怪只怪,他們命不好。

“我有一法子。”顧夭夭突然開口,說明的了來意。

一個,讓胡氏在薛家的地位,更上臺階的法子。

只要胡氏能過安穩,顧明辰的心才能定。

胡氏自然是願意的,等著安頓妥當後,胡氏緩緩的起身,對著顧夭夭鄭重的做了個萬福,“請讓他,一切安好。”

只一句,便是在提醒,有些話顧夭夭說得,有些也說不得。

顧夭夭鄭重的點頭,“姑娘放心,兄長一定能拼個錦繡未來。”

而後起身,還了一禮,“他日,只要姑娘有所求,顧家的二房的大門,永遠為姑娘敞開。”

對於稱呼,顧夭夭也是深思熟慮後出的口。

叫一聲夫人不合適,畢竟那是薛家的夫人,是顧家的心頭刺,叫一聲嫂嫂,又太過於越禮,對顧明辰對胡氏都不敬重,只這一聲姑娘,最恰到好處。

待人離開,顧夭夭將準備好的東西交給夏柳,“王家,快上門了。”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初戀作祟

網名逸

快穿:萬人迷釣系被男主反攻略了

咕月

誘寵!被抓給嗜血鬼王為後

囂囂美人

美漫:開局曝光基金會,嚇傻黑滷蛋

吃花椒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