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撞線還有兩千米的路程,孟傅卿跟蔣粵兩輛車並駕齊驅,今天的冠軍究竟會花落誰家,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比賽到達高潮,解說員的情緒也渲染的剛剛好。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帶著少年的桀驁感。

江澄雙手合十,攥成拳,放在下巴上,在心裡默默倒數。

“三……”

解說播報也傳來了同樣的倒計時。

“二……”

“一……”

“來啦!”

身邊的醫護人員全都驚呼起來。

江澄猛然間抬頭,只見方才緊緊盯著的賽道口,此刻正懸浮著一輛紅色的賽車。

透過賽車窗戶,可以看到並排而坐的兩個人。

駕駛艙的少年戴著頭盔,只露了一雙堅定的眸在外面。漆黑的眼珠異常澄淨,裡面載滿了他這些年來的夢想與堅持。

江澄眼眶一下就溼潤了。

“在最後的時刻,我們看到孟傅卿最先衝刺成功!也就是說,孟傅卿拿下了這最後一個賽點的積分,隨著積分榜的積分移位,他將會從第二名一躍成為今日的冠軍!”

播報隨即而來,在場的人,歡呼聲更加強烈。

江澄的鼻子一酸,沒忍住,淚水落了滿面。

“他做到了……”江澄默默嘀咕,語氣卻發顫的不行。

她追隨了這麼多年的男孩兒,終於坐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位置上。

孟傅卿和許謙沖刺後,按道理來說,應該駕車停在終點的位置,接受記者的採訪。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車子不但沒有停下,反而速度越來越快,甚至難以控制。

“怎麼回事?”江澄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

“許謙,剎車出問題了。”

孟傅卿一腳緊踩剎車,另一隻手緊拽著手剎。他的聲音冷冷的,聽上去沒有任何溫度,還帶著一絲少有的慌亂。

不過許謙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慌亂。畢竟在這樣緊急的時刻下,他也沒辦法認真思考對方說了什麼。

許謙緊拉安全帶,“那我們要怎麼停下來?”

“你能跳到後座去嗎?”孟傅卿轉頭看著他。

許謙咬牙,“我跳到後面去,那你怎麼辦?”

“我會找一個比較緩的坡撞擊。到時候,你就保護好自己。”

“別跟我說你活夠了!今天可是大好的日子,你別作成你的祭日!”

風從窗戶裡灌進來,兩個人說的話飄飄悠悠的。

孟傅卿記得前面有一顆大樹。

如果控制好速度和最後一腳剎車,撞上那棵樹,他們兩個人都會活下來,而且他也不會受很重的傷。

但如果許謙不趕緊跳到後座,他也不敢賭。

“跳過去!快!”孟傅卿來不及和許謙解釋,生生拽開他的安全帶。

“不知為何,孟傅卿的車子在到達終點以後,居然沒有停下來,而是徑直衝向了終點不遠處的一棵千年柳樹。看情況應該是他的剎車出了問題……”

“糟了!大家快點過去,肯定需要支援!”

帶隊的醫療人員也看出不對勁,帶著一眾工作人員紛紛趕往現場。

江澄腦子亂哄哄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她跟著大部隊趕忙跑到現場,隨即迎來的是車子撞向柳樹的畫面。

空氣中傳來巨大的聲響,那輛車子靜靜停在柳樹前。

連帶兩個活生生的人,一同沉寂了。

“孟傅卿!”

市中心醫院。

“患者沒有大礙了,只不過腿部骨折,需要修養一段時間才能下地正常行走。”

醫生把病歷本合上,對著手術室外臉色蒼白的江澄道。

江澄渾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班“那他……其他地方沒有受傷吧?”

“患者的身體素質還是不錯的,在撞擊的時候有意往後座的方向調整,只不過腿還卡在剎車區域,才會造成右腿骨折。”

醫生說完,手術室的門開啟了,最先推出來的是許謙。

許謙受的傷還算輕,他的大腿上插了一塊兒玻璃,做手術取出後縫了兩針。臉上有小部分擦傷,右手扭傷,其他沒有大問題。

後面推出來的就是孟傅卿了。

他肩膀被車窗扎傷,流了很多血,裹著厚厚的繃帶。右腿打著石膏,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他臉色慘白,嘴唇沒有血色,像是一張白紙。平時那雙略帶玩味的眼睛,此刻閉的緊緊的,彷彿沒有生機的玩偶。

江澄心裡疼的發緊,跟著隨行醫生一起去了病房。

“患者還需要再住一段時間的院,最好安排個護工,你一個小姑娘可能照顧不了他。”醫生對著江澄囑咐。

江澄一心都在孟傅卿身上,聽到要請護工,立刻拍了拍胸膛,“沒關係,我力氣大的很,我可以照顧好他。”

“那好吧,平時要多注意,傷口不要碰到水,待會兒護士會過來給他打點滴。等他醒了,你再去辦公室找我吧。”

送走醫生,病房裡逐漸落寞下來。

沒有說話的聲音,也沒有沉重的呼吸聲,只有病床旁邊的機器發出滴滴滴的聲響。

江澄邁著兩條沉重的如同灌了鉛的腿,一步一步挪到孟傅卿身前,低頭握住他的手腕。

他的面板很涼,彷彿剛從冰塊裡撈出來。他的臉上還有淡淡的血痕,江澄記得,他小時候出去打架留下的印記也是這樣。

不過他從來不喊疼,也不會覺得被欺負。

他只是低頭做自己應該做的,必須做的。

其餘那些阻礙他的人,他都一概忽略掉。

想著想著,豆大的淚滴怎麼也止不住了。

淚水順著指縫落到孟傅卿的手背上,細小的嗚咽聲漸漸轉變成大哭。

“孟傅卿你個混蛋!我不是說過不拿冠軍也沒關係嗎?你怎麼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你也沒個親人,就只有我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如果你真出了什麼事兒,你讓我怎麼辦?”

“我還要伺候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你。等你醒了,我一定要欺負回來!”

江澄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正帶勁時,空氣中傳來一聲淺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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