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又到了姜記每月核賬的日子。

姜舒回到姜家,姜父薑母先是詢問了一番她的近狀,確認她沒有不適後才放她去廳堂核賬。

年關將近,各鋪除了每月例賬,還盤點了一年總賬,以及年底眾夥記過年賞錢,是以今日核算的時間長了些。

“王妃,王爺來了。”檀玉小聲稟報。

姜舒聽後一問,竟已是午時。

坐了許久,姜舒也有些累了,便道:“大家先歇息片刻,待用過午飯後再商談剩下事宜。”

“是,王妃。”眾掌櫃拱手應下,起身送姜舒出廳堂。

鬱崢在廊下等姜舒,見到姜舒出來,他快步迎了過去。

跟著出來的眾掌櫃見到鬱崢,趕忙跪地行禮。

“草民見過王爺。”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鬱崢,且離的這般近。

鬱崢身著石青色裘皮大氅,長身玉立於姜舒身側,面容沉凝端肅,不怒自威。

只一眼,眾人便被鬱崢凌厲矜貴的氣勢懾到,紛紛低下了頭,不敢再直視冒犯。

“起來吧。”

留下這句話,鬱崢牽著姜舒,緩步往花廳去。

姜記眾掌櫃雖同在姜家用飯,但可沒人敢同鬱崢一道,被安排於偏廳。

姜寧不在,花廳裡只有姜父薑母同鬱崢姜舒四人。

新年將至,姜父薑母問起了他們過年的安排。

鬱崢道:“年三十按例要入宮赴團年宴,初一依禮要入宮請安,祭拜先祖。”

“這是應該的,那初二你們可能回來?”姜父問。

鬱崢頷首:“能回。”

姜父薑母聞言放了心,寬笑道:“皇家規矩禮數多,我們都省的,你們只管忙你們的,初二得空能回來就成。”

四人說話間,菜餚擺上了桌。

姜舒已有身孕,鬱崢不必再顧及。姜父讓人拿來桂花釀,與鬱崢開懷暢飲。

鬱崢平日甚少飲酒,酒量並不高。兩壺桂花酒下肚,他已半醉。

姜舒還要同眾掌櫃商討要事,便讓追雲逐風扶鬱崢去舒桐院暫歇。

這不是鬱崢第一次踏足舒桐院,卻是鬱崢第一次躺上姜舒的閨床。

同王府兩人的婚床相比,這張床要小許多,被褥雖是新換的,但鬱崢躺上去,彷彿還是能嗅到姜舒的氣息。

鬱崢擁著姜舒用過的錦被,看著粉紫色床幔,心中生出一種奇妙感。

雖有些醉,但鬱崢並不困,躺了半晌也無睡意,只覺有些頭疼。

姜舒忙完來尋他時,廚房剛好送來醒酒湯。

“夫君?”姜舒試探著輕喚。

閉目養神的鬱崢睜開眼,望著姜舒墨眉緊皺道:“頭疼。”

與平日的冷冽沉穩不同,此時的鬱崢嗓音微啞混著鼻音,似呢喃撒嬌般。

姜舒有些驚詫,隨即面浮溫柔笑意,柔聲輕哄:“那快起來喝醒酒湯,喝完就不疼了。”

鬱崢聽話的坐起身,姜舒從婢女手中接過湯碗,吹溫後喂鬱崢喝下。

“還疼。”鬱崢又躺了回去,眉頭越擰越緊,看起來很是難受。

姜舒揮退婢女,在床邊坐下溫聲道:“我給夫君揉揉。”

“好。”鬱崢欣然應下,將腦袋挪到姜舒腿上,墨眸微瞌。

纖纖十指輕撫上鬱崢額間,由眉心至兩側耳後輕柔按壓。

如此反覆數次,鬱崢總算是舒坦了些,緊皺眉頭緩緩鬆開。

“舒兒的手真厲害,揉完就不疼了。”鬱崢往上拱了拱,雙臂環抱著姜舒柳腰,雋臉輕蹭姜舒腰腹。

一家三口,真好。

沒料到鬱崢會有此舉動,姜舒懵了一瞬,輕笑道:“應當是醒酒湯起作用了。”

“不管,就是舒兒揉的好。”鬱崢固執己見。

認識鬱崢這般久,還是頭一次見他露出略帶孩子氣的一面,還帶著一絲委屈和耍賴,聽的人心都要化了。

姜舒抬手,替鬱崢整理好散亂墨髮,溫聲問:“還不想走嗎?”

鬱崢喃聲道:“頭有些暈,再躺會兒。”

左右這副模樣也做不成事,不如休息好再走。

鬱崢的酒量是真的淺。

好在飲的不算多,桂花釀也綿柔溫和,不會傷身。

約摸過了一刻鐘左右,姜舒倦懶的打起了哈欠。

往常這個時候,姜舒已在午睡。今日消耗了精力,自然比平日更加疲乏。

想著此處是自己的閨房,不用避諱顧忌,姜舒倦聲道:“夫君,你去裡面些,我們一起睡會兒。”

腦袋混沌的鬱崢依言挪到裡側,姜舒脫了外衣鞋靴,掀開錦被一角躺了進去。

外側被鬱崢躺了這麼久,已十分暖和,姜舒覺得很是舒適,眼皮沉重的依偎在鬱崢懷裡睡去。

因著酒意,鬱崢也睡著了。

兩人這一覺睡的濃沉,醒時已是傍晚,姜寧都下學了,便決定索性用了晚飯再回王府。

起身後,鬱崢有些不捨的回望了一眼床榻。

姜舒茫然問他:“怎麼了?”

鬱崢喟嘆道:“舒兒的閨床很舒服。”

姜舒聞言麵皮微熱,不解道:“不跟王府的床榻一樣嗎?”

甚至她覺得,王府的床榻更寬敞舒適。

鬱崢低笑道:“不一樣,這裡是舒兒從小睡到大的地方。”

他們雖是夫妻已得同床共枕,但融入到彼此的過去,會格外令人心喜。

姜舒被撩撥的面頰緋紅,嬌嗔的瞪了鬱崢一眼。

鬱崢心頭一顫,抬步靠近,低頭欲吻啄姜舒額頭。

“阿姐,姐夫!”明朗歡快的少年呼喊聲,隔著屋門傳入耳中。

鬱崢僵住,不知該不該繼續。

“噗嗤——”姜舒忍俊不禁,牽起鬱崢的手道:“走吧。”

姜寧什麼性子,姜舒再清楚不過。

他們要不出去,他定會在屋外一直喊,直到他們出去為止。

屋門開啟,姜寧見到兩人,一臉興奮。

“阿姐,姐夫。”

鬱崢本有些惱,但瞧見姜寧崇敬的眼神,明朗的笑臉,那點不快頓消無蹤。

天色將黑,三人邊往外走邊閒話。

“阿姐,姐夫,後日學院就放冬假了,我可以去王府找你們玩嗎?”

鬱崢點頭應允:“我白日事忙,你去陪陪你阿姐也好。”

鬱崢最憂心的,便是姜舒在王府會覺得憋悶。

畢竟她嫁給他之前,是自由自在的,每日都可隨意出門。

他們成婚後,他雖未約束姜舒,但姜舒為了他自我約束,日日守在府中。

再則,姜舒如今有孕在身,也不方便出門。

思來想去,鬱崢覺得愧對姜舒,無形中折了她的翅膀,將她困成了籠中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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