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5）

住持師傅掐著自己的佛珠轉來轉去，心裡大概算了個明白，知道了趙吏的身份，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施主，看樣子您也不是什麼墨守成規的人，何必要捉著這事不放？”

“它有些越線了，再說了，佛家不應該講究普度眾生麼，不應該苦海無涯回頭是岸麼，不應該念及因果不隨意插手麼，怎麼主持這麼護著這條蛇鬼？難道這條蛇鬼是主持養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您兒子轉世呢。”趙吏說話是越來越不著調，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若是生氣急眼了，就會滿嘴跑火車。

住持師傅也是好教養，並不想和趙吏糾纏打這種無聊的口水戰，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明緣由道：“這條小蛇是在一個月前突然出現在寺廟周圍的，我見它乖巧靈動，還有幾分佛性，便擅自將它收留在了寺廟裡，這小蛇的性子嫉惡如仇，這樣的性子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

“前段時間小蛇氣呼呼的過來找我，說山下有五個人在談論是如何害死自己的親孃，以此來騙取鉅額的保險費用，他們家就不用過苦日子，但是這些錢財還不夠在城區買一套房子，這五人又想要如法炮製，正在商議如何害死自己的親爹，上山來寺廟也只是因為親爹是這裡的香客，想要買些東西或者求寫東西回去討好，讓其放下防備。”

“所以這條小蛇鬼就給這五個人下了詛咒？”趙吏挑了挑眉道，這種喪盡天良的人雖說很難碰到，但是這個世界的人口那麼多，偶然出現這樣惡毒的奇葩也不怎麼奇怪。

“是的。”住持師傅點了點頭回應道。

“這事怎麼說也是人間的事情，人在做天才看，生前作惡就算得不到什麼報應，死後也會全部償還，地下的手段一定可以讓他們悔不當初，用得著一條小蛇來出頭？”趙吏不屑道。

住持師傅沉默了半晌，他自然是明白趙吏的意思，但在他的想法里人死如燈滅，死後的前塵往事就算是得到再多的懲罰，也無法彌補被傷害的人。

“老衲當然明白，老衲自小思想便不太適合佛家，偏偏還做了這廟宇的住持，其實在我的想法裡，苦海無涯回頭不是岸，放下屠刀立地也不會成佛，人一旦踏入苦海回頭就是萬丈深淵，一旦拿起屠刀放下也無法洗清罪孽。”住持師傅雙手合十道。

趙吏來了興趣，這老和尚許多看法都和他不謀而合，佛家講究普度眾生，但這意思並不是你做錯了事情，無論多重都能得到佛祖的原諒，這四個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想表達的也只是所有人一視同仁。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兩句話意思也不是什麼無論有多大的毛病，改了就能好，而是要真正的痛改前非，最難的還是得到被傷害者的原諒，簡單點的也要用一輩子來贖罪。

“主持現在是覺得，這條小蛇鬼做的是對的？”趙吏還是想要試探一下住持師傅的意思，便開口問道。

“老衲覺得，並無過錯，說是因果，前有五人扔掉它又捶打蹂躪了一番的因，後才有小蛇報復詛咒的果，因果上也沒有什麼錯誤，說是道理，這家人好逸惡勞，偏向旁門左道來發家致富，害其父母視為不孝，漠視生命視為不義，無視法律視為不忠，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死了也是除去了一大禍害，保下了一位善良的人。”住持師傅振振有詞，勢必要將道理同趙吏講通。

“那你就沒想過，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這句話？這小蛇鬼摻和了壽命大限，冥界可怎麼收人？”趙吏存了誠心找茬的心思，繼續問道。

“施主莫要框我，我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沒有老糊塗，人的命運只有既定的幾條軌道，結果如何是要靠自身來選擇，你們冥界的壽命也是一樣，只定了個大概，具體什麼時候死還得看天地瞬息萬變的變化，生死簿可沒有既定生死的功能。”住持師傅見趙吏油鹽不進，也有些繃不住了，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道。

“行吧行吧，這把你急的，我可沒說我一定要收小蛇鬼走，你別用著眼神看我。”趙吏也懂得什麼叫點到為止，這住持師傅眼看就要用鼻孔瞪死自己了，還是趕緊打住為妙，來這又不是吵架的。

“待會我去查查，這條小蛇就暫時放在我這裡，您放心，只要您說的屬實，這貨我就帶回來，要是假話我就直接拎走，您也知道，我一出手它必定魂飛魄散，您只是個凡人，真爭論起來，您也打不過我。”趙吏接著道，鬼魂擅長狡辯，萬一這主持和小蛇同流合汙說假話怎麼辦，還是得查一查再說。

“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得給我個時間，別你一溜煙跑了，我在寺裡乾等著，好不容易碰到一條這麼有佛性的動物，怎麼我也得給它發展成鎮廟之寶啊。”主持也放開了講話，和趙吏談起了條件。

“最多七天，七天我要是查不到就給您帶回來，您看怎麼樣？”趙吏也不在乎這點細枝末節，大方地道。

“行，小蛇出來吧。”主持算了算覺得還行，便招呼了一聲。

被小蛇附身的綠繩子扭來扭曲慢悠悠地爬了出來，剛剛趙吏他們說話它也是聽到了的，住持師傅說的句句屬實它也不怕這個鬼差查，要是對方不放自己回來，就機靈點自己跑回來，反正它也不想讓主持難做。

小蛇鬼攀上了趙吏的手腕，乖巧地掛在上面，趙吏拜別了住持師傅向山下走去，終於到了有訊號的地方，便趕緊給林志峰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