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秒後，在立香和修瑪二十多米開外的地方，憑空出現一團膠狀的魔光。
它很快變成圓形，然後從上往下吐出一抬猶如載人火箭的機械。落在地上咣的一聲。
機械的某個位置像門一樣升起，從裡面跳下一個女人。
“唔……好累。”
白長髮，白大褂，一手按著脖子，懶洋洋的樣子就像熬夜趕工的程式設計師下了班。
嘆著氣，自言自語。
“所以我就說不用把屏障搞得那麼嚴密。來一趟多費勁，還得帶上東西回去。簡直就是強人所難啊。”
慢慢轉過身。
“你們說是吧，迦勒底？”
“你……”
戈爾德魯夫還在發愣，立香和修瑪早就退後了。修瑪連雙劍都造出來。
“別發呆了所長！”達·芬奇提醒著，“能傳送到這個地方來的，除了我們就只能是敵人了啊！”
“蛇，蛇影！？”
“這傢伙！”
修瑪護著立香，又擔心地看了傳送法陣一眼。
靈魂還在持續湧入法陣上的傳送門。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激烈，而是平緩了很多。雖說這會兒大家反而希望它能快點。
女人也看過去。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們還不走。將三次元人類的靈魂透過聖盃進行吸收和儲存，然後打碎聖盃傳送到你們的秘密基地。技術力挺高啊。”
她推了推眼鏡，鏡片的反光蓋住了瞳孔。
非常標準的搞事表情。
“我都要產生興趣了。”
貌似平靜的語調下面隱藏著冷酷的氣息。光是這樣立香就明白，這女人絕對是為了自己的喜好不顧他人死活的型別。
他鎮定下來。
“你是蛇影的人嗎？”
“哦對，還得自我介紹一下。真麻煩。”
女人去衣兜裡摸出煙來，叼著一點。
“我是‘計算者’埃洛莉斯……”
吐口煙。
“……隸屬蛇影，是‘蛇眼’之一。直接叫埃洛莉斯或者計算者都行。”
蛇眼？計算者？
新名詞出現了。而且一聽就不好惹。
刑部姬更是當場得出結論。
“公主能感覺到，這個蛇眼一定是蛇影的高階幹部！就像最終BOSS手下總有四天王一樣！”
埃洛莉斯眨眨眼。
“挺聰明啊。蛇眼的確有四個人。我們算是……我家老大的副官吧。”
“這這這這這這……”
戈爾德魯夫已經麻爪了，本想下令趕緊把立香和修瑪傳送回來。但那樣靈魂就沒人管了。
他那進退維谷的樣子讓埃洛莉斯一瞧就瞧出了端倪。
“各位不必著急。我對三次元人類的靈魂沒興趣，你們想回收就回收好了。”
“真，真的嗎？”戈爾德魯夫傻乎乎地問道，“那你是來幹掉我們的？”
“倒也不是。這根源地不是要崩壞了嘛。本著廢物利用的原則，我來回收根源地的資料。怎麼說也得弄清發生了什麼，也為今後的工作做個參考。”
“所以你們一直可以傳送過來？”立香問道，“那為何沒早點來阻止我們？”
埃洛莉斯嘆了口氣。
“因為那個屏障是雙向的。為了防止根源地的從者耍什麼花招反攻過來，我家老大非要弄這麼一手。結果就是連我們傳送到根源地都費勁。必須等聖盃被破壞，屏障消失才方便過來。”
說到這裡，計算者想了想。
“呃……對大部分人來說這樣。不過都無所謂了。”
她這態度，讓立香產生了新的疑惑。
“聽起來，好像根源地崩壞對你們而言無關緊要似的。”
“嗯，也可以這麼說。”
“啊？”
又懶洋洋地吐了口煙，埃洛莉斯身後那臺機械持續發出了微微的聲響，開始收集根源地的資料了。
她瞥了一眼，確定一切正常。
“我先問問，你們猜到根源地的作用了嗎？”
達·芬奇回答。
“我猜你們打算直接攻擊泛人類史的根源，將其替換成你們制定的某種規則。這根源地輸出的就是‘亂世’的概念。你們大概要用它重寫歷史，創造新人理吧？”
埃洛莉斯戰術後仰了一下。
“可以啊。原來迦勒底還是有能人的嘛。說真的，檢查完南極那片廢墟以後，我以為你們只會些小打小鬧呢。”
達·芬奇心底的怒氣跳動了一下。
“小看我們可是會吃大虧的。所以我猜得對嗎？”
“總的來說沒猜錯。現在地球已經全部納入蛇影管轄，完全是二次元的星球了。你們只要出現，就會被當做入侵者。到時候被召喚出來的所有二次元從者都將是你們的敵人。”
“別以為這樣就能嚇到我們！”立香大聲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埃洛莉斯應付道，“你想說水晶峽谷，ORT是吧？”
“是又怎樣？希望再渺茫，我們也不會放棄！”
“真勇啊。那玩意有多麻煩，你們比我更清楚。即使是我們也拿它無能為力。”
又抽了一口，埃洛莉斯聳聳肩。
“但是，不能破壞不代表不能利用。如果你們不怕死，大可傳送到水晶峽谷試試。我保證你們會享受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最高待遇。”
立香針鋒相對。
“那你們就洗好脖子等著吧！總有一天，我們會回去的！”
“隨你便。那麼，話說得差不多了。”
扔掉煙，埃洛莉斯推推眼鏡。
目光忽然落在修瑪身上。
“來一趟不容易，就讓我帶點伴手禮回去吧。”
立香一驚。
“你想對修瑪幹什麼？”
埃洛莉斯輕描淡寫。
“做實驗唄。我有個私人的實驗需要她幫忙。運氣好的話，那具身體可以變回原本的樣子。”
“原本……啊！”
立香的表情迅速失控了，甚至讓修瑪都稍稍嚇到。
若不是修瑪攔著，他差點衝上去。
“你說瑪修是嗎！？等等，你的意思是瑪修在你那兒！？”
“是啊。你那寶貝女友的靈魂在瑟拉娜身上。她們兩個都是我的實驗品。”
“你這混蛋！”
“別那麼激動嘛。我對待實驗品一向非常溫和，我的實驗絕對是毫無痛苦。當然其他反應我沒法保證，畢竟這也是實驗的一部分。”
“瑪修還活著嗎！？她現在怎麼樣了！？”
御主的眼睛恨不得噴出火把埃洛莉斯燒成灰。計算者只是打了個哈欠。
“既然這麼想知道，不如跟我一起來怎麼樣？”
“少說廢話吧。”
修瑪肩膀一頂，把立香頂到身後去。
雙劍對著埃洛莉斯。
“想抓走我，就拿出實力來。”
“唉，想想也是。真麻煩啊。”
埃洛莉斯的眼鏡一閃光，渾身微微出現淡紅色的光芒，看起來並不起眼。
卻讓達·芬奇心頭一顫。因為這魔力的總量足以和整個蜃樓相匹敵。
“隨便來吧，迦勒底。”
埃洛莉斯說著，眼鏡鏡片和周圍出現浮動的字元和影象。
“讓我親自體驗一下你們的厲害。”
局勢至此，立香冷靜了下來。
“修瑪，不要勉強！”
剛剛打完決戰，修瑪肯定堅持不了多久。她連霜隕嵐切都沒造出來。
但修瑪沒理會立香的話，只是在尋找角度。
這個計算者，明明只是若無其事地站著，卻有種莫名的魄力。
看似毫無防備，但又不知從何下手。
總之先試探一下吧。
嗖——
修瑪將雙劍投向埃洛莉斯，再迅速造出弓箭。
與此同時，埃洛莉斯背後出現了兩個黑影。無論她躲閃還是招架，黑影都會接住武器追擊。
這樣先逼迫埃洛莉斯動起來，看她如何應對。修瑪再思考下一步。
但是飛劍即將命中埃洛莉斯時，忽然發出紅光。
唰——
瞬間融化消失。
“什麼？”
修瑪忘了射箭。這工夫，埃洛莉斯連頭都沒回，身後的黑影就發出紅光。
同樣融化消失。
“這！什麼！？”
達·芬奇比修瑪還驚訝，把身邊的戈爾德魯夫和刑部姬嚇得一哆嗦。大家從沒見達·芬奇喊得這麼大聲。
再看埃洛莉斯，正在嘀嘀咕咕。
“量432構築強度198直線攻擊無變數速度28衝擊度C級以下材質無判斷黑影量1890構築強度389變數存在無智慧半自動操控無明顯魔力連線跳躍式控制無特殊外殼為單一材質內部密度低於42……”
眾人都不知道啥意思。只有達·芬奇知道其中的可怕。
“那女人竟然在修瑪出手的一瞬間，就看穿了武器和黑影的魔力構造！然後用自己的魔力當場製造出與之相反的結構進行中和！”
戈爾德魯夫一頭霧水。
“這，很厲害嗎？”
“何止是厲害！這個速度比模擬裝置還快一點！她一個人的算力就超過了模擬裝置！？怎麼可能！？”
“也不至於那麼誇張。”
埃洛莉斯慢悠悠地又點燃一根。她工作的時候煙癮總是很大。
“這點程度比較好計算而已，怎麼說我也是吃這口飯的嘛。越是複雜的構造，計算就越需要時間，精確度也會下降。不過呢……”
她的目光有意無意瞄過傳送門。
“……有些東西完全可以用‘估算’來處理。你明白吧，萊昂納多·達·芬奇？”
也就是按照資料上限來快速計算，達·芬奇當然知道。
她已經越來越慌了。
“所長下令吧！馬上傳送藤丸君和修瑪！”
“啊？”戈爾德魯夫愣了一下，“可是靈魂……”
“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再給那女人一點時間，她別說摧毀傳送門，就是順著傳送門殺到這裡都完全可能啊！”
“這……”
“別急著走嘛。”
埃洛莉斯一彈響指。她背後那臺機械的外殼開啟幾個缺口。
咚咚咚——
連續向修瑪發射紅色的光束。修瑪左躲右閃。
那光束看著威力不大，但是很密集，讓修瑪無法靠近。
“耍這種小把戲！你不是要抓我嗎？”
“不是說了嗎？”埃洛莉斯彈著菸灰，“我的實驗沒有痛苦，自然不會弄傷實驗品。這光束是根據你的魔力調整的。只會中和你的魔力，沒有肉體傷害。”
“真是惡趣味！”
嘴上這麼說，修瑪其實很快就堅持不住了。只能連續造出盾牌防禦。
但不管怎麼造，造什麼，只要被紅光命中就是當場蒸發。
說真的，她感覺埃洛莉斯完全可以放出一發自己躲不過去的光束。之所以沒那麼做，可能是還想收集一下身體資料吧？
“修瑪！”
一旁的立香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乾著急。
應該撤退。再不撤修瑪都堅持不了一分鐘。
但是，但是這數不清的靈魂怎麼辦？
你不會相信埃洛莉斯說的“不感興趣”吧？就算不會干擾，等迦勒底走了，她也沒理由讓傳送門繼續開著。
一個人的性命和一群人的性命。
立香萬萬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要做出這個決定了。
“可惡！”
向來果斷的他，此時卻只能狠狠捶著地。
埃洛莉斯向他投去有些期待的目光。
“別那麼喪氣，迦勒底的御主。拿出你最擅長的東西來。”
“擅長？”
“什麼羈絆啊，友情啊，信念啊，正義啊。你們可以一邊喊著這些口號一邊衝上來試試。”
計算者叼著煙，撓了撓亂亂的頭髮。
“即使那些口號再怎麼響亮，也不可能把敵人噴死。最後還是得化作實際的物理效果和魔術效果才行。我的計算會連情緒變化都全部囊括的。所以來吧，激昂一點，讓我看看你的骨氣。”
“你……”
束手無策，連憤怒都無處宣洩，只能吞嚥下去。這就是立香現在的情緒。
他無法激昂，也無法選擇，僅僅是坐下去。
“所長！”
達·芬奇又一次咆哮。戈爾德魯夫咬緊牙關。
望著焦急的技術顧問，六神無主的二次元顧問，痛苦的御主，疲憊的從者。
他只能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
“傳送——！！”
華夏大地。
亂世的彷徨人，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天下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