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1章
聽明涵這麼說，林染先是一怔，旋即確認：“這話真是媽說的？”
“我還能編瞎話騙你？”
明涵滿眼無奈，他說：“你嫁給我的時間不短了，可見過家裡哪個敢打著媽的旗號亂說話？”
“沒見過。”
林染回應。
“這不就結了。”
明涵說：“在這個家，媽說什麼便是什麼，不管是我爸還是我們做兒女的，都沒有反駁的餘地。當然，我媽也不喜歡亂髮號施令，她不開口便罷，但只要開口，那必有她的道理。”
“你很崇拜媽？”
林染笑問。
“你覺得呢？難道你不崇拜你婆婆我媽？”
明涵沒有直接作答，而是反問。
“我自然是崇拜了！”
林染笑說：“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現在你要聽嗎？”
聞言，明涵回應：“你說我就聽。”
“那你可聽好了，我爸媽也很崇拜婆婆，用現在少年人的話來說，婆婆是我爸媽年輕時的偶像，不對，準確些說，婆婆現在都是我爸媽的偶像！”
林染笑眯眯說著。
明涵問：“因為我媽曾是知名運動員？”
“你這是什麼話？”
林染瞪眼：“即便媽已退出國家隊，可她曾經締造的輝煌史是誰都抹殺不了的，換句話說，媽現如今依舊是知名運動員，你承認不？”
明涵：“不是我承不承認，你該加上‘曾經’兩字，畢竟媽現在不是國家隊的成員。”
“你錯了！什麼叫曾經？”
林染再次瞪明涵：“媽是知名運動員這誰都否認不了，要是有需要介紹媽履歷的地方，肯定會這麼說，姜黎女士是知名企業家、優秀學者、知名運動員等等，就像是咱們學過的歷史書上記載某位古人，說他是偉大的思想家、文學家、軍事學家……你可曾看過哪本歷史書上寫的是，某某某曾是偉大的思想家、文學家、軍事學家……”
“你這是在狡辯。”
明涵笑著捏捏林染的鼻頭：“人家歷史書上有提到某個時期，譬如司馬遷，歷史書上記載的是，西漢偉大的史學家、文學家、思想家。”
“我怎麼就是狡辯？咱媽可以說是現代優秀企業家、知名學者、知名作家、知名運動員……”
聽林染吧啦吧啦說著，明涵笑出聲：“媽要是知道你這麼吹她的彩虹屁，不定得樂成什麼樣兒。”
“我是在吹媽的彩虹屁嗎？我說的是事實，難道不這麼認為？”
林染對姜黎這個婆婆是打心裡喜歡，她和她爸媽一樣，視姜黎為偶像，覺得姜黎這個婆婆非常了不起，明明看起來嬌柔恬靜，卻把人生過得無比精彩，不僅把兒女個個培養成國之棟樑，且開辦企業，且做運動員為國爭光，且教書育人，完全是大女主人設。
“沒有沒有，你說得都對，咱媽的故事要是拍成電視劇或是電影，絕對是大女主！”
他媳婦兒所言句句屬實，只不過他想謙虛一下罷了，不然，媳婦兒給他來句“看把你嘚瑟的”，他該咋整？
好吧，有個“大女主”媽，說實話，他心裡確實蠻嘚瑟！
因為這樣的母親可不是誰都能有！
“對了，我想起一件事，咱媽是不是還主持過電視節目？就是那個‘聽梨子老師講故事’，沒錯，梨子老師肯定是媽，我那會雖然還小，可我隱約間仍記得梨子老師的樣貌，和媽很像呢！”
林染不錯眼地看著明涵：“老實告訴我，咱媽是不是梨子老師？”
“報告老婆，你說得對，梨子老師確實是咱媽！”
聽到明涵說的，林染當即露出笑容：“真好！”她的笑看起來有點嬌憨，和她白天在人前流露出的柔婉笑容一點都不一樣。
“看把你高興的！”
明涵再次捏捏她的鼻頭，繼而說：“我們造孩子吧！”隨著音落，不待林染做出反應，他就開始行動起來。
……
既已商量好要孩子，明涵和林染自然是在這方面用了心，譬如兩人碰到一起休假，只要林染沒有不方便，這小兩口夜裡必定要為愛鼓掌，且每每都折騰到後半夜。
但兩個月過去，林染的肚子並未傳出喜訊，對此，明涵倒沒覺得有什麼，而林染卻裝了心事。
這日，明涵從單位回到家，他向以往一樣來到姜黎院子。
“媽，我回來了。”
“嗯，坐會。”
“好。”
明涵應聲，坐到沙發上，抬眼看向洛晏清：“爸。”
“嗯。”
洛晏清給出回應，並未多言。
“小染最近一個星期似乎心情不太好，你可知道？”
姜黎問明涵。
“……”
明涵怔住，須臾後，他說：“是嗎？我周內和她通電話沒感覺到異樣。”由於趕研發進度，明涵周內都在單位住著。
其實要不是為了造孩子，一兩個月不回家，於明涵來說是常事。
當然，席景御亦是如此。
他們自打走上研發這條路，便知道他們會面臨什麼樣的工作模式和生活模式，畢竟家裡有個先例在呢！
“你好好想想，在你上個星期回單位前林染有無異常，又或是和你說過什麼？”
不是姜黎敏感，是她這幾天明顯覺得林染心事重重，她問過是否在工作中遇到麻煩，得到的回覆是沒有，再問，便是搖頭，即一切都好。
明涵嘴角微抿，他思索片刻，說：“我和曉冉兩個月前計劃要孩子，在上個週末，她告訴我她小日子如期到訪，我安慰她不急，孩子遲早都會有的，難道是因為這事？”
靜默須臾，姜黎開口：“我覺得八成是。”
“可是這沒什麼呀！”
明涵不解：“孩子不是說要就有的，而且我兩個月前把你說的有告訴小染，說你不會催生，還說我和她即便不要孩子，你也不會說什麼。”
“好了，既然你已知道癥結，一會小染回來你們好好談談，如若真是這個原因，你就好好安慰安慰你媳婦，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讓她沒必要把孩子記掛在心上，這有時候啊，越是想越是不會有，而心態放平和些，不定哪天孩子就來了。”
說到這，姜黎稍頓片刻，她又說：“就算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也可以選擇收養嘛！”林染是醫生，雖是兒科醫生，但該懂的醫學知識無疑都知道，在姜黎看來，林染最近一個星期情緒明顯低落，且心事重重，十之八九身上有發生什麼事。
而這個什麼事，姜黎覺得應該和婦科方面有關。
緣由？
小兩口打算要孩子，卻努力倆月沒成果，按說這真不是什麼事，可萬一林染心思重，忍不住多想，去做婦科檢查，也不是沒可能。
在這樣的情況下，檢查結果如果不存在問題，林染的情緒自然不會受到影響，除非……
姜黎沒再想下去，她在心裡搖搖頭。
或許是她想多了吧！
最好是這樣，她不希望兒子兒媳的婚姻出現波折。
明涵回了他和林染居住的小院，客廳裡這會兒只剩下姜黎和洛晏清在。
“你話裡有話。”
猛不丁聽到洛晏清這話，姜黎不由一怔，半晌，她笑說：“你倒是敏銳，不過，我覺得應該是我想太多。”
“小黎。”
洛晏清不錯眼地看著姜黎，他喚了她一聲。
“嗯？”
姜黎疑惑：“怎麼了？”
洛晏清：“你的直覺沒出過錯。”
“洛先生，我懷疑你在捧殺我！”
姜黎眼神玩味：“是或不是？”
“捧殺？”洛晏清搖頭，他一臉無奈說：“洛明涵他們夫妻的事隨他們自個解決，你別費心。”
“你這是什麼話？”
嗔眼男人，姜黎不贊同說：“我們是父母，雖說孩子大了父母要學會放手，可他們要是遇到難解決的事，或是咱們做父母的發現了他們在學習生活中有不對勁的地方，就得委婉得予以指正，否則，等到後悔，什麼都變得枉然。”
“我是不想你受累。”
洛晏清解釋。
“……好吧，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我今個和涵涵說的事不能不管。”
姜黎沉默須臾，她續說：“你今個剛回來，自是不知林染的情況，她……她的心情看起來很沉重，特別是在今早去上班的時候，我從她眼裡看出她有做出什麼決定，就多嘴問了她幾句，其中有關工作的，有關日常生活的，但她都笑著回答沒有。可她的笑容在我看來明顯是強擠出來的。”
“你並沒有問出什麼。”
洛晏清蹙眉。
“是啊，我什麼都沒問出來，也正因為沒從林染口中問出什麼，這不就問了涵涵。”
姜黎輕嘆口氣：“也怪我之前在涵涵面前提到要孩子的事，以及告訴涵涵，說睿睿他們兩口子有了小寶寶。”
洛晏清：“我不覺得這和洛明睿他們夫妻有了孩子存在什麼關係。”
“和睿睿他們夫妻是沒關係，但和我有關係，我若是不在涵涵面前提，涵涵就不會和他媳婦說，他們兩個也就不會想著要孩子，然後有了現在的事。”
姜黎有些自責。
“小黎，你這是給自個攬責任。”
洛晏清心疼自家媳婦兒，他說：“洛明涵他們兩口子要不要小孩與咱們又沒多大幹系，日子是他們自己在過，如果不想要小孩，回頭他們到了一定的歲數，自會給他們的老年生活做好打算。”
不是洛晏清寡情，是在他看來，家裡兒女成年後就該為自個的人生負責。
做什麼，或是不做什麼，只要下了決定，回頭不管後果如何，都得自個買單。
簡單點說，即自己選擇的路，即便是跪著也要走下去！
“話雖如此，可這世上有多少父母能真正做到對兒女放手？”姜黎笑笑：“不過你放心，我不會過多幹涉孩子們夫妻間的事。”
直接撒開手不管，姜黎不是做不到，是心疼兒女不自主就佔上風。
像之前明薇懷疑席景御在外面有人，如若不是她給女兒分析，搞不好小兩口就得鬧矛盾，而這無疑會對夫妻感情產生影響。
再就是今個的事，她要是不和明涵提，以明涵的直男屬性，怕是很難發現林染的異樣，這麼一來，小兩口之間不定得出什麼事。
姜黎此刻如是想著，不料，林染下班回來一家人用過晚飯後，等她和明涵回到他們居住的小院，開口就提出離婚。
“……你再說一遍！”
明涵怔愣須臾，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妻子：“剛才風太大我沒聽清楚，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離婚？
突然向他提離婚，這人腦子是怎麼想的？
良久，林染沒出聲，見狀，明涵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他問：“為什麼不說話？”
“我們離婚吧！”
忍著心痛，林染佯裝淡然，她說：“這是離婚協議書，你只需簽字即可，我什麼都不要。”
“給我個理由。”
明涵倒是沒氣急敗壞。
林染在床邊坐著，明涵坐在椅子上，兩人視線相接，然，很快，林染錯開他的目光，說：“我們不合適。”
“你覺得這是你要和我離婚的理由嗎？”
明涵心裡氣得想按住林染的肩膀晃兩下，將對方腦殼裡的水全晃出來，然而他臉上卻依舊看不出異樣，語氣也平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
林染沒接話。
“不合適？你我要是真不合適，能走到一起？”
明涵深吸口氣，問：“是不是因為孩子的事？”
“我們沒有孩子。”
想都沒想，林染回了句。
“我知道我們目前沒孩子，我是說你要和我離婚，源於咱們努力過但你沒懷上，對嗎？”聽了明涵的話，林染搖頭：“不是。”
她越是回答得乾脆，明涵越是覺得她今晚提離婚，和孩子脫不開干係。
“此地無銀三百兩。”
明涵不疾不徐說：“之前我和你商量要個孩子，這不是給你壓力，而且我也向你解釋過，我媽不是在催生，她只是在為你的身體考慮，另外，我還有提過，我媽並不介意咱們要不要孩子，哪怕咱們這輩子沒小孩，我爸媽他們都不會說什麼，他們只希望我媽能過得好。”
“洛明涵，你別東拉西扯，我就是覺得我們不合適，如果這個理由你不接受，那你聽好了，我不想和你過下去，是因為你工作太忙，很難有時間陪我，這讓我覺得結了婚和沒結婚是一樣的，既如此，我何必再維持這段婚姻？
不要怪我心狠，不顧及你我之間不多的夫妻情分，我……我只是個普通女人，我想要我的丈夫有多點的時間陪在我身邊，這不過分吧？所以，咱們還是好合好散，儘快去辦離婚手續。”
說著，林染起身，她拿出一行李箱，從衣櫃裡開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我工作忙，這一點在咱們一開始接觸的時候你就知道。”
言下之意，明涵不接受林染說出的理由。
他將林染收拾出來的衣服塞回衣櫃，又把對方的行李箱放回原位置，說：“有沒有孩子一點都不重要，我在乎的是你，林染，你聽清楚了沒有？”雙手置於林染肩膀上，明涵神色認真：“我只在乎你！”
“你不要說了，不管孩子的事，是我……是我變心了！”
林染把明涵的手從自己肩上拿離，她退後兩步，一字一句說：“我喜歡上了別人，他對我很好，我想和他在一起，請你成全我，可不可以？”
忍著心痛，林染滿眼懇求地看著明涵。
“你說的我不信，即便是真得，我也不會犧牲我的婚姻，去成全外面的狗男人！”
明涵的情緒終於出現些許起伏，他說：“離婚是不可能的，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好好談談。”
“我現在就很冷靜！”
林染說：“這個婚我離定了，你不答應那咱們就這麼耗著，現在我要住回我爸媽家裡，你別攔著我，不然，我喊出聲咱們面子上都不好看！”
重新拿出行李箱，結果被明涵一腳踢開。
林染：“你……”
明涵：“我怎樣？”
“粗魯！”
嘴裡擠出兩字，林染轉身就朝門外走。
“你去哪？”
抓住她的左臂，明涵沉聲問。
“放手！”
林染用力去掰明涵的手。
“我去爸媽院子住，你就住這，哪裡都不許去！”
不就是不想看到他，那他避開不成嗎？
明涵心裡委屈，可嘴上卻沒有表露，他收回手，拿起外套就提步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林染終沒再忍住，眼睛鼻子齊齊泛酸，隨之，淚水湧出眼眶，順著臉龐滑落。
這輩子她很難有自己的孩子，是她的身體原因……原本她沒想去做檢查，可鬼使神差她還是去了趟別的醫院，給身體做了個全面檢查，結果被告知受孕機率很低，等同於沒有。
是啊，要是她的受孕率不低，以她和愛人那一個來月的努力，正常情況下，不可能懷不上，畢竟她知道她自個的受孕期是在每個月的哪幾天。
但努力過後，她卻毫無動靜。
於是，她不由七想八想，最後就鬼使神差去做了個檢查……
林染緩緩蹲在地上，她捂住臉，任由淚水湧出指縫。
無聲哭著，她心裡好痛！
要不是知道受孕的機率等同於無，林染不會做出決定，要與明涵離婚。
他們是因感情結合，她喜歡明涵，深愛著對方，又怎麼會和他一拍兩散？可是做人不能太自私，她不能有孩子，若是繼續這樣過下去，對自己愛的人不公平。
尤其對方越是對她好，越是說什麼只在乎她，要不要孩子無所謂，林染心裡越是覺得愧疚，覺得不該拖累明涵成為一個父親。
所以，她只能忍痛提離婚，還明涵自由身……
然，一想到明涵身邊會出現另一個女人，林染又心痛得無法接受，她這會兒很矛盾。
打消離婚的念頭，時間久了，負疚感會把她壓垮。
離婚，這輩子她只怕要在遺憾和心痛中度過。
“怎麼這會子過來了？”
此刻不到晚上八點，姜黎和洛晏清坐在客廳看電視，見明涵走進來，她隨口問了句。
“小染和我提離婚。”
明涵沒有藏著掖著，開口就說出他過來的緣由，繼而又說：“她要收拾東西回她爸媽那邊……”
“那你不再旁勸著，跑過來做什麼？”
姜黎沒好氣說：“媳婦得哄著，這還需要我教你？而且小染提離婚，你可有問出為什麼？”這一刻，姜黎挺擔心林染離婚的緣由被她猜中。
“我哄了，也問了，她說我和她不合適，說我工作太忙，沒時間陪她，後來還說她有了新歡，說對方對她很好，不過這些理由我都不信。”
明涵抿唇，他沉默片刻，接著說：“她提離婚太突然，我問她是不是和孩子有關，她否認得很快，我覺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便告訴她，即便這輩子沒孩子都無所謂，但她聽不進去。”
在明涵看來，林染和他提離婚，肯定和孩子有關。
他是絕對不會相信對方是嫌棄他工作忙，沒時間陪她，及喜歡上旁人，決定和他結束婚姻關係。
“我去和小染聊兩句。”
姜黎起身，沒等洛晏清和明涵爺倆做出反應，她的身影已消失在客廳門外。
“小染？”
快到明涵和林染住的小院門口，姜黎藉著月色看到一抹身影提著行李箱走過來，她禁不住喚了聲。
“……”
林染腳步頓住，她問了穩心神，開口：“媽，是我。”
“你這是要去哪？”
姜黎笑問。
“我……”
林染尚未道出後話，手裡的行李箱便到了姜黎手上：“走吧，回院子，咱娘倆好好聊聊。”一手拎行李箱，一手牽著林染的手，婆媳倆不多會進了院門。
“涵涵都和我說了。”
走進房門，姜黎放下行李箱，她開門見山：“不管涵涵答不答應和你離婚，我首先不會答應。”
“媽，我……”
林染眼裡淚水滴落。
“乖，不哭，有事就和媽說，自個這樣憋著多難受啊！”
拉著林染的手坐到床邊，姜黎柔聲說：“你和涵涵是因為相愛走到一起的，我記得涵涵一開始說他對你有好感，那會他眼裡滿是柔色，可見是對你動了真感情。婚後，你對涵涵的感情我也看得一清二楚，現在你說你們不合適，說涵涵工作太忙沒時間陪你，這些其實都不是你要和他離婚的理由。
小染，人的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而能碰到一個合適的人陪自己到老，這是難得的緣分，我們該珍惜，而不是因為一些別的原因就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隨後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