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外面傳來奶聲奶氣的呼喚，讓南枝差點兒以為是幻覺。
她來不及仔細察看剛抽到的東西，急忙走出去。
“這麼早就放學了？”
“老師說今天開學，只上半天。”
聽見南意的話，南枝懊惱蹙眉。
怎麼把這事忘了！
南意反過來安慰她：
“放心吧媽媽，我和東東坐校車回來的，東東奶奶來接我們的喲！”
南枝勉強擠出笑，興致依然不是很高。
南意像個小大人，憂心忡忡望著她。
“媽媽，我們店怎麼關門啦？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這孩子天生觀察力敏銳，居然第一時間發覺店裡不對勁。
他捏著小拳頭，漂亮的小臉硬是擠出兇狠的表情，像只小奶虎。
“是不是有人要欺負你？不怕！我保護你！”
小奶虎嗷嗚嗷嗚，看著兇狠，在南枝眼裡卻都是可愛。
南枝當然不可能跟他說剛才的事情。
不過因為南意，她心頭那點陰霾已經像烈陽下的薄雪迅速化開。
南枝表情軟化，笑著彎腰，摸摸南意的頭：“沒事。不過謝謝你的保護哦！”
南意感覺到被媽媽需要，驕傲地挺起胸膛。
只是那胸膛沒多久就垮了下來。
“那媽媽，我們今天中午可以吃陳家醬鵝嗎？”
剛才東東奶奶買了份醬鵝，問他要不要吃，他饞得口水都快下來了，還是禮貌拒絕了東東奶奶的好意，正因為媽媽說不能隨便吃別人的東西。
南枝不知道這些，欣然同意：“當然可以！”
陳家醬鵝是老街最有名的店，小小一間店面，專賣醬鵝醬肉，上午九點開賣，下午三點關門，逢週末節假日必關店休假。
就這，她家食客仍然絡繹不絕，還有人特意從省城開車跑來，一年四季都沒有愁賣的時候。
南枝從隔壁街買回來陳家醬鵝，將它裝在盤子裡，又炒了盤土豆絲，盛了碗飯，讓南意自己吃。
“媽媽你不吃嗎？”
“媽媽暫時還不餓。”
是沒胃口。
再加上南枝對吃從不熱衷，畢竟嘗不出什麼味道。
叮囑完南意，南枝轉身走進廚房，開啟系統面板。
光環？
南枝不懂它的意思，索性對著寶石碎片狀的“光環”輕點一下。
金色的寶石碎片立刻灑下星屑飄進南枝身體裡。
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特效，也沒有任何酷炫的變化。
身體只有被春日陽光曬到的暖意，連神經末梢都宛若徜徉在溫水裡。
南枝愜意地眯起眼睛，明顯感覺周圍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以前她對世界的感知，像是隔著一層薄薄的透明的膜。
現在這層膜消失了，那些生動的鮮活的氣息，都朝著她紛湧而來。
起初南枝以為這個光環就是提升她的味覺，現在看來，效果遠不止於此。
對美食的品味，不止限於味覺，還有嗅覺、視覺、觸覺乃至聽覺，是這些感官的聯動，一起構成了人們對美食的認知。
所以，所謂的“一舌知天下味”，對她而言是全面強化——她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感受到的、品嚐到的……
無數的資訊碎片，像是活潑小精靈跳躍、圍繞在她身邊，迫不及待地告訴她這個世界的模樣。
南枝甚至感受到身體多年積病的沉痾也一掃而空，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頭腦無與倫比的清醒。
“媽媽？”南意從廚房門口探出頭。
他還是不放心，特意跑過來看南枝。
“媽媽你怎麼啦？”
南意發覺到不對勁。
“我……我沒事……”
南枝緩過來，沒來得及深切體會身體的變化，就看南意蹬蹬蹬跑到面前，手裡攥著塊油乎乎的醬鵝。
他努力踮腳把醬鵝遞到南枝嘴邊：“媽媽你吃！”
南枝這次沒有拒絕，低頭咬了口醬鵝。
從來都是味同嚼蠟的她，這次竟感覺到完全不同的滋味！
鵝肉是用紅曲、冰糖等特製的醬汁滷製，表皮紅亮泛光，肉質緊實鮮美，一口咬下去肥嫩爆汁，還帶著絲絲甜味。
南枝每吃一口，都能感覺到鵝肉和滷料結合的奇妙滋味，這讓她主動接過醬鵝，貪婪地將骨頭上的每根肉絲都啃得乾乾淨淨。
南意看呆了。
然後迅速跑出去，又跑回來，舉起盤子：
“媽媽你吃！”
“……謝謝。”
南枝又啃了三塊才收手。
她愜意眯起眼睛，眼前閃現那些品嚐過爺爺手藝的食客們的表情。
享受、激動、感恩、震撼……
小時候，她總喜歡藏在桌子後面偷偷觀察，同時也在心裡困惑——
美食真的讓人這麼快樂嗎？
現在南枝活了二十六年，終於懂了。
美食真的可以讓人感到快樂！
她現在就很快樂！
心頭積攢的沉鬱一掃而空，南枝簡直神清氣爽！
南意並不知道媽媽豐富的心理活動，他只知道媽媽很開心，他也很開心！
接下來，南枝沒再呆在廚房，而是跟南意坐在一起吃飯。
從有記憶起，她對味道的感受就是隔著一層玻璃。
為數不多體會到的好吃，大概是爺爺變著花樣兒給她做的美食。
並且比起食物的滋味，她更在乎爺爺對她的用心。
而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世界在舌尖變了模樣，南枝細細品味著每一根土豆絲、每一粒米。
土豆絲火候太過，有些偏軟，鹽味也有些太重。
難怪系統給它的評級是【清炒土豆絲C級】。
米飯也差不多，哪怕是電飯煲蒸出來，水和米的比例也會影響到口感。
【白米飯C級】。
還真是穩定的C級，就跟中午她賣出去的那些菜一樣。
南枝想了想，在和兒子吃完午飯後，又重新進廚房炒了兩道菜。
也是南枝大言不慚稱之為的“拿手菜”。
【油燜春筍C級】
【燒香菇C級】
南枝已經習慣C級，更想品嚐這兩道菜的滋味，或者毛病。
她一吃就吃出來了——
油燜春筍不夠脆嫩，鹽味也偏淡，香油略顯油膩。
燒香菇焯水太久過於軟爛，甜味稍重，香油卻不夠。
這些問題都不大，因為她已經想好該怎麼解決，舌頭告訴了她答案。
……所以這就是味覺的作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