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
沈妄川明顯感覺到沈小玖心情不好，時時刻刻處於暴躁的狀態，且處處找茬。
她別人的茬都不找。
只找他的。
於是。
沈妄川確定，自己得罪她了。
但他把這兩天的事情在腦袋裡過了一遍又一遍，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兒得罪她了，這一天，在沈妄川給她倒了三次水，一次被嫌燙，一次被嫌涼，最後一次被嫌太寡淡之後，他終於忍不住打了直球。
“小玖，你這兩天到底怎麼了，我哪裡做得不好，你直接跟我說，別讓我猜行嘛？”
“……”
沈小玖目光幽怨。
讓她說？
讓她說什麼？
說為什麼他不急著跟她扯證？為什麼只在乎兒子不在乎她？
這話打死她，她都說不出口。
於是。
她只能賭氣說，“我就是心情不好，想發脾氣想找茬。你要受不了，你回家好了，反正我這裡有我爸媽，有月嫂和工作人員，有沒有你都無所謂。”
有沒有他無所謂？
這句話真的傷到沈妄川了。
他盡心盡力伺候她幾個月，不指望她感激，但也沒必要說這樣的話傷他的心吧。
他的心也是肉做的。
也會疼的。
沈妄川定定地看著沈小玖，沈小玖在他的注視下逐漸心虛，她有些懊惱，剛才那話她沒過腦子，直接脫口而出。
說出去之後她就後悔了。
可已經說了也收不回來了啊。
沈小玖硬著頭皮瞪他，“看什麼看，看我不爽是吧？沒人逼著你留下來啊。”
“……”
沈妄川抿緊嘴唇，一言不發。
片刻後。
他深深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砰！
房門重重合上。
這是……
被她氣走了？
沈小玖愣愣地坐在床上，半天沒有回神，她抓著被子，喃喃道，“沈小玖，你不是很討厭沈妄川死皮賴臉纏著你嗎，現在你終於把他氣走了，你應該感覺高興啊，來來來，笑一個。”
可她笑不出來。
不但笑不出來，她還覺得胸口悶悶的。
很委屈。
癟癟嘴，她眼淚突然大顆大顆地掉下來，砸在淺色的被子上，一砸一個巨大的水印。
越哭越委屈。
就算她說話不好聽。
可她才剛生完孩子，身體還沒恢復。
沈妄川就不能讓讓她嗎？
還摔門走了。
嗚嗚嗚。
他以前果然不是在乎她，只是因為她肚子裡有他的孩子。他的原生家庭不圓滿，所以他想給自己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出於責任，才死皮賴臉地纏著她要跟她結婚。
現在孩子生了。
發現她還是跟塊石頭一樣暖不熱，他就對她失去耐性了。
嗚嗚嗚。
渣男。
沈小玖撲在床上，矇頭咬著被子無聲地哭了起來。
她甚至不敢放聲大哭。
怕隔壁房間照顧孩子的爸媽聽到會擔心。
嗚。
她怎麼這麼慘。
沈小玖眼淚流得更兇更急了。
她躲在被子裡自憐自艾，完全沒聽到房門被開啟的聲音。
沈妄川沒走。
他剛才確實有點生氣，但看沈小玖在氣頭上，又不想跟她正面發生衝突，所以就避其鋒芒，去隔壁房間待了一會兒。
看到可愛的小臉，他立馬被治癒了。
再想想她為了生孩子挨的刀，隔兩天就要換得疤痕貼。沒出院時的那些天，病床上每天都要更換的，血淋淋的產褥墊，還有她後腰脊椎骨上留下的針眼……沈妄川哪還有半點氣。
收拾好心情。
他趕緊就回來了。
一進屋。
卻沒看到人。
大床上的被子下，有一個鼓起的一團。
這是蒙在被子裡生悶氣呢？
雖然已經秋天。
可今年的秋老虎特別厲害，尤其是中午這會兒，動一動就渾身冒汗。屋裡開了空調，也只調到恆溫的二十六度，蓋上被子還是很熱的。
最重要的。
生氣對身體不好啊。
沈妄川趕緊走過去，道歉的話都衝到嘴邊了，還沒說出口，就聽到被子裡傳出很輕的嗚咽聲，沈妄川一愣，趕緊掀開了她的被子。
被子下。
受到驚嚇的沈小玖杏眼圓睜。
她鼻尖通紅，滿臉淚痕。
這是被他氣哭了。
沈妄川無法形容這一刻的心情，心臟像被人用力捏住，悶悶地疼。
他看了眼淺色的枕頭。
上面已經濡溼一片了。
沈妄川立馬蹲在床邊，跟她道歉，“對不起。”
“……”
沈小玖眼淚都忘了流，她呆呆地看著沈妄川，“你，你不是走了嗎？”
她是因為自己走了才哭？
這想法只是在腦袋裡過了一圈，沈妄川就有些飄飄然，他咧著嘴解釋，“我沒走，你跟孩子都在這兒，我能上哪兒去。”
他抽了幾張紙巾，心疼地給她擦掉眼淚，“別哭了，你還在坐月子呢，眼睛哭瞎了怎麼辦，你心裡不痛快就衝我來，反正我皮糙肉厚的，不怕。”
擦完眼淚，又幫她擦掉額頭的汗，“別悶在被窩裡了，不熱嗎？”
當然熱。
沈小玖順勢從被窩裡爬出來，她委屈地控訴，“你剛才對我摔門。”
“沒有。”
沈妄川趕緊解釋，“剛才外頭大門開著，跟窗戶的風形成了對流，我關門的時候就輕輕帶了一下，誰知道會發出那麼大的聲音。”
剛才門砰的一聲關上的時候，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真的？”
“真的！”
“……”
沈小玖委屈消了大半，她擦掉眼淚，“既然你沒有摔門……那你剛才為什麼跟我道歉？”
沈妄川情商超高，眼睛一轉立馬說，“不管怎麼樣，讓你流眼淚就是我不對。”
油嘴滑舌！
沈小玖剩下的那一小半委屈也消失了好多，她扭頭問沈妄川，“那你又回來幹嘛？”
“服務你。”
“啊？”
“等著。”
沈妄川走出房間，幾秒後，搬來了一張躺椅，他把屋裡的雜物收拾了一下，把躺椅擺在空地上，然後又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來回跑了好幾趟衛生間。
第一趟拿了洗髮水和護髮素。
第二趟打了盆溫水。
第三趟拿了條厚厚的吸水巾和吹風機。
沈小玖已經猜到他要幹嘛，她眨眨眼，“你要給我洗頭髮啊。”
“不是你嚷嚷著好幾天沒洗頭，頭髮都要臭了。”
沈妄川扶著她下床，又扶著她在躺椅上躺下，把躺椅放平後，又鬆開她的髮圈，把她的頭髮全都垂下來泡在水盆裡。
他的動作有些笨拙。
沈小玖提出合理的懷疑，“你行嗎，不行讓月嫂幫我洗吧。”
沈妄川把毛巾搭在肩上，脫口而出，“不要質疑你男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