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都過去了
無虛的眼睛都紅了,看著許多多的臉,滿是心驚。
“你別想不開,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是能過去的,會好起來的。”
無虛舉起右手做發誓狀,“我和你保證,只要過了眼前這個關頭,我就會想辦法送你回大理寺的。”
許多多心下覺得古怪,“我沒有想不開。”
她還要給她娘和她報仇呢。
在今天之前,她還有些遲疑。
已經有很多人因為她的執念付出了血的代價,她懷疑自己的執念是不是錯了,或許她從最開始就不該想著報仇。
和池淵並肩坐在小院門檻上的時候,池淵進廚房去準備點心,她一個人坐在那裡,感受著微風拂過臉頰時的涼意時,她是真的起過放棄的心思的。
她甚至想,如果一切都是因為他而起,是不是她死了,一切就都可以結束了。
可今天的事情讓她明白,不是這樣的。
皇后根本就沒有打算要放過她。
皇后想讓她死。
誰護著她,就會成為皇后的眼中釘肉中刺。
那把斬斷繩子的匕首,是衝著池淵去的,只因為池淵一門心思護著他。
而池淵倒下,那個躲在暗處的人,還會給她下一把匕首,送她一個葬身懸崖的結局。
皇后想要殺她,只要她活著,就是礙眼。
她非死不可了。
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麼好退讓的呢?
不過就是一條命,就算是要死,她也要咬下皇后的一口肉才行!
可無虛顯然沒能領會到許多多的心思,許多多的表情越平靜,無虛的心就越慌。
“你別騙我,我把最後的傷藥都給你用了,那可是我保命的藥,都給了你了,你得好好活著,你知不知道!”
“你還答應我,要幫我的呢,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許多多聽得覺得古怪,她審視的目光落在無虛的臉上。
“你……”許多多遲疑片刻,她覺得自己說這話有些不合適,可又不忍心看著無虛慌亂,她還是說了:“都過去了,別想了。”
無虛這個樣子,只有一個解釋。
他曾經親眼見過一個消沉的人,走向了死亡,才會害怕她也走同樣的路。
而能讓無虛這樣在意又慌亂的人,應該只有他口中那個,早逝的孃親了吧。
許多多也沒了娘,當時的感受深深刻在她的骨子裡,她也能理解無虛的感受,“別怕,我不會想不開的,我還要報仇呢。”
“你保證!”無虛執拗地看著許多多。
這一刻的無虛,脆弱地像個稍微碰一下就會碎掉的瓷娃娃。
“我保證。”許多多像哄孩子一樣,順著無虛的意願說下去。
“你發誓!”無虛又道。
許多多艱難地舉起右手,“我發誓,我不會想不開,我會報復回去,讓傷害我的人得到應有的報應。”
說完,她才放下生疼的手,“這樣,你能放心了嗎?”
許多多的眼中,有了一絲光彩。
可無虛忽然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我不信,什麼保證,什麼發誓,都是騙小孩的,我才不會相信你們呢!”
他說“你們。”
許多多靜默良久,忽然握住無虛的手,“我不會騙你的。”
她目光灼灼,雖然虛弱,臉上還有血,可那雙眸子中的堅定,莫名讓人生不出懷疑來。
哪怕明知道一切保證都可能是虛無的,都可能會在未來的某一日,甚至下一刻,就化為泡影,可無虛還是可恥的心動了。
“姑且信你一次。”
許多多唇角勾起一個弧度來,那是真心實意的笑容,“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的。”
無虛不置可否,他想:再相信一次吧,或許許多多真的不會騙他呢。
可無虛的心還沒放下呢,許多多就沒了聲音。
“多多!”無虛的心又提起來,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許多多的鼻息,手指都在顫抖。
待感受到手指下還有氣息在律動,他才鬆了一口氣。
可也不敢再怠慢,他衝著昏迷過去的許多多說:“你在這兒等我,我去給你買藥,我很快就回來。”
出了山洞,陽光灑在身上,想到身後山洞裡的人,無虛只覺得,自己這隻只能躲在黑暗中的蛆蟲,似乎也能見陽光了。
許多多啊,你一定要活著啊。
他轉身,堅定地朝著山路的方向走。
他害怕被發現,但他更害怕許多多出事。
許多多不能出事。
他摸了摸懷裡還算富裕的銀票,總算有了些安全感。
想著回頭還是將銀票放在許多多身上一點,朱敬宴從來不給許多多太多零花錢的,如今落難了,許多多身上應該是沒有銀兩的。
萬一有一日,他回不去了,許多多身上有銀子只要隱姓埋名,依照她的聰慧,大隱隱於市,應該能夠逃過皇后的眼線,回到大理寺的。
大理寺雖然也危險,但總比在外邊遊蕩要安全得多。
他一門心思想著許多多,卻沒察覺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有一雙眼睛隔著人群,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打扮確實挺引人注目的。
被許多多砸傷,他的身上也有不少傷口,不致命,卻也把一身衣服都給染紅了。
他是逃出來的,帶了銀子就不錯了,哪裡還有閒工夫收拾衣服。
就這一身衣服,沒有換洗的。
為了掩人耳目,出來之前,他還專門在土地裡滾了一圈,儘可能地用泥土將衣服上的血跡遮掩住。
但這一身髒汙,也仍然引人注意。
不僅引人注意,還好像成了過街老鼠一般。
前邊那家醫館,都沒等他拿出銀票來呢,就將他當成乞丐打出去了。
這家倒是看在銀子的面子上,勉強讓他進來了,只是態度也實在算不上太好。
不過都到這個境地了,他也無心關心那些人的態度,將一錠銀子砸在櫃檯上,讓大夫給配最好的傷藥。
有錢賺,誰會不願意呢,大夫笑呵呵的將銀子收起來,也確實給無虛配了還算不錯的藥。
無虛拎著藥往回走,步伐都加快了許多。
再慢,他擔心許多多要撐不住了,那丫頭傷得可重了,只怕都傷及臟腑了,耽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