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也聞著了餅乾出爐的甜香,他瞪了小兒子一眼:“人家是客人,怎麼好總讓人下廚?”

沈縣令聳了聳肩,正想解釋那丫頭真的是一天不下廚就手癢,便聽他爹一本正經地說:“既然做了,就給我也分一份吧,別浪費了。”

沈縣令:……

爹你想多了,浪費是不可能浪費的,寧丫頭做的東西,去晚了搶都搶不著,您沒聽見那些賴床的小傢伙都躥起來了嗎?

哎等等,爹你就是自己嘴饞想吃吧!

好不容易搶到一包小餅乾的沈縣令洗了把冷水臉振奮精神,雄赳赳氣昂昂地揹著種地須知帶瀟瀟進宮去時,還不知道方才早朝,他爹沈相和三哥溫文爾雅地以受害者的身份將魏家罵了個狗血淋頭,導致他們不但賠禮道歉又賠銀子,還讓陛下降了職。

在宮裡擦肩而過的時候,父子三人打了會兒眉眼官司,就在瀟瀟好奇的注視下各自分開。

沈縣令對瀟瀟說:“放心吧,魏家已經被罰了,京城其他人也知道你不是能隨便招惹的,今後不說橫著走,至少旁人不敢給你找不高興。”

瀟瀟驚奇地看向沈縣令那對濃眉,往嘴裡塞了塊小餅乾。

艾瑪,沈家人還有用眉毛交流的秘技呢?

要覲見了,也要幹活了。

事實證明,皇帝雖然沉迷種地,卻也沒到讓個小姑娘幹活的程度,他就是遇到不明白的地方會喊瀟瀟過來演示一遍,瀟瀟表現得十分乖巧,讓去就去,讓走就走,還時刻謹記不能抬頭看皇帝。

倒是皇帝抽空看了眼她那粉嘟嘟的小臉,總覺得有點兒似曾相識。

“德子。”

德公公上前:“陛下,老奴在。”

皇帝接過他遞來的毛巾擦擦手:“你看這個寧瀟瀟,有沒有覺得她長得像誰?”

德公公一臉疑惑:“老奴……不曾注意……”

陛下什麼時候開始在意一個農家女的長相了?

皇帝哼了聲:“她進宮兩次,你都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怎麼皇后就來替許家求娶了?還賢良淑德秀外慧中貌美有才情?光聽這評價,還以為他許家和寧家是世交從小看著寧瀟瀟長大的呢。”

這話德公公不好回答,幸好皇帝也沒真要他給答案。

“先是讓魏家下陰手,緊跟著就讓許家求親,這是下定決心要把人捏在自個兒手心裡,朕要是真允了,你猜這女娃能活多久?”

德公公冷汗直流,心裡最是明白在陛下身邊伺候的人該聾的時候要聾,該瞎的時候得瞎。

皇帝冷笑起來:“皇后、嚴家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老三壞了他們的事,他們就敢在軍糧上做手腳,這丫頭種了他們想要的糧,他們就想給這丫頭也使絆子,那朕處置了嚴律,他們是不是還得乾點兒什麼讓朕長個教訓?”

德公公不要命了才會接這句話,他弓著身子,給陛下倒了杯茶。

“那嚴家派去福緣村的人,要不要處理?”

皇帝頭疼地擺手:“這種時候還給朕添堵……罷了,想辦法通知沈從筠的人,讓他們護著寧家就好。”他現在還真沒精力去管這些個混賬事。

喝口茶潤潤嗓子驅走睏倦,皇帝神色陰沉:“去把楚將軍叫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草不到位,讓那十萬大軍喝西北風不成。

眼看戰事吃緊,若不趕緊將丟失的糧草補上,難不成指望天上掉吃的?

等等……

他一揮手:“今日太晚,明日再叫。”若是老三有難,姬貴妃是否會拿出手中秘密?

德公公聽命退下,可才走幾步,又聽陛下長嘆一聲:“罷了,還是叫來吧。”

事關邊關十多萬將士,事關大夏河山,糧草耽擱不得,試探貴妃之事,還是等下回。

當夜,皇帝讓楚將軍整軍待發,為邊關送糧和補給,楚將軍將胸脯拍得邦邦響,表示絕不辜負聖上期待,可國庫並沒那麼充裕,皇帝只能讓他先帶一部分糧草出發,剩餘那些等備齊了再送。

麻煩是麻煩了些,總好過讓陣前將士空著肚子涼了心。

“若是遇上宵小之輩妄圖染指軍糧,殺無赦。”

是夜,他去了趟姬貴妃那裡,後者對著他時,常年都是副冷冰冰的模樣,像是恨不得他立刻甩袖而走。

皇帝見怪不怪,喝了杯宮人倒的茶,又用了晚飯,夜裡還點了燈在這批摺子,姬貴妃不能開口趕人,就拿來針線有一搭沒一搭繡花。

皇帝彷彿不經意道:“老三快到邊關了。”

姬貴妃毫無反應,只管繡她的花,皇帝又說:“但是糧草被毀。”

“如今只剩少許糧草,即便朕讓人速速湊齊快馬加鞭送去,路上耽擱的時間也不少,也不知他們撐不撐得住。”

姬貴妃慢條斯理將繡線剪斷:“後宮不得干政,臣妾相信陛下自有定奪。”

皇帝盯著她看了半晌才起身活動筋骨:“朕乏了。”

姬貴妃的動作僵了片刻,抬頭看他,皇帝略自嘲地笑了起來:“朕睡床,你愛睡哪兒睡哪兒。”

姬貴妃不是很明顯地鬆了口氣,皇帝低頭看她繡繃:“姬貴妃這鴨子繡的不錯。”

姬貴妃將繡繃放下:“陛下,臣妾繡的是鴛鴦。”

皇帝已經朝臥室走去,待他身影漸遠,宮人才膽顫驚心來問:“娘娘,今夜您?”

姬貴妃把繡繃塞進繡籃最底下:“把本宮的貴妃榻鋪上。”

陛下每次來歇息都是這樣,宮人們雖不解,倒也不敢質疑主子們的決定。

皇帝留宿的訊息很快傳去皇后的鳳棲宮,但比起聽說前兩日皇帝翻劉貴人和烏貴人的牌子,這會兒她表現得非常平靜。

因為她知道,姬貴妃根本沒有爭寵之心:“還是各睡各的?”

來人稱是,皇后就賞了枚金簪,將人打發回去,這人離開鳳棲宮後鬼鬼祟祟,又回到姬貴妃宮裡。

她是一點兒不明白這些主子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比方說姬貴妃明明盛寵在身,為何不願侍寢?

又比方說姬貴妃既然不肯侍寢,陛下為何還要翻她的牌子?

不過她也深知宮裡的人不該有好奇心,因為好奇的事情越多,死的就越快,她就只想給皇后娘娘送送訊息,多賺些金子,今後放出宮能過的逍遙快活。

她走之後,鳳棲宮裡,奶孃兼嬤嬤給皇后送來一碗燕窩,這小小一碗極品血燕抵得上尋常百姓一輩子花銷,可皇后只是隨便嚐了口便推開:“膩了,不想吃。”

嬤嬤也就隨手拿開,再遞上帕子讓皇后擦嘴。

“娘娘,這是相爺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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