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的嫩筍焯水後立刻又過涼水,能在去除苦味的同時,仍保持它應有的脆爽。

當然,這過程裡,火候把控相當重要,一不留神煮過了頭,那嫩筍立刻軟趴趴,瞧著就沒了食慾。

簡單處理好的竹筍用手捏住,還能直挺挺站立,這就說明焯水恰到好處。

瀟瀟給自己比了個贊,然後從廚房裡拖出了纏著她大哥做的竹網板。

這東西沒什麼技術含量,就是將竹片交錯,搭成有縫隙的平板。

瀟瀟把處理過的竹筍排排放好,然後託著竹網板塞到留著火的灶膛裡。

竹網板和火苗間隔著約莫她一拳的距離,恰好可以讓上頭的竹筍均勻受熱,又不會烤糊。

等到筍身微微收縮時,她將竹網板抽回,問外頭的容衍。

“吃辣嗎?”

容衍微頓:“少許的話沒關係。”

瀟瀟又問:“吃蒜嗎?”

容衍沒說話,他不嬌氣,真的,他不吃蒜,那是蒜的問題,它太臭了。

於是瀟瀟給他挑了個自己拌的甜辣醬,鮮甜為主,辣椒麵只放了一點點,更多的作用是當個點綴。

容衍看著醬料裡的辣椒紅,稍作猶豫,就在瀟瀟疑惑的目光下狠狠咬了一口,入口後他怔住,這醬一點兒都不辣,筍條咬下去脆爽無比,鹹香中帶著淡淡的,不易被察覺的甜。

這幾頓接連被折磨的胃似乎得到了救贖,他很快張口,又咬了下去。

瀟瀟托腮看他吃,吃完一根就又遞一根,完全沉浸在了投餵成功的快樂中。

錦衣玉食裡泡大的容衍沒想到自己會對這樣一份堪稱粗糙的食物感興趣,更沒想到自己不知不覺就吃完了五六根。

吃完後,他耳根微紅地想:“民以食為天”這句話,古人誠不欺我。

無論什麼身份地位,上至天子,下到黎民,“吃”,都是人生大事。

他這廂開始在腦中策論,瀟瀟卻只覺得,這小公子吃得太少了。

遇到這樣的食客,她一般會先做自我檢討——是不是菜不好吃?還是沒對胃口?

於是她又從灶膛裡掏出用另一種方法處理的筍:“要不你換個口味試試?”

這話正好被給宋氏聽見,她沒好氣地用指尖戳了女兒腦門一下。

幾根野筍當寶,還拿來待客,也就她女兒做得出來。

人小公子一看家境就好,吃幾口已經算是給足了面子,還來?

她朝容衍抱歉地笑了笑:“招待不周,小公子見諒。”

容衍起身彎腰作揖:“伯母哪裡的話,寧姑娘的廚藝很好,是我冒昧打擾。”

想了想又道:“伯母叫我阿衍就好。”

宋氏對這長得好看又有禮貌的少年喜歡得不得了,奈何家裡實在不像樣子,也拿不出適合招待人家的東西,聊了幾句見對方告辭,也就沒再挽留。

瀟瀟負責送客——儘管就住在隔壁,禮數仍然不能忘,他們孃親從來都很重視兄妹幾個的家教。

不過在送人的路上,她還是沒忍住嘀咕:“其實連皮一起烤的筍也別有一番風味,剝開筍殼那瞬間香味就直往鼻孔裡鑽!要是有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片成薄片,將筍捲起,再刷了我秘製的醬料烤制,那味道才叫絕!”

容衍:……忽然又餓了怎麼回事?

這丫頭說起吃的來,就跟蕭姨那個御廚相公似的,忒形象,忒具體,忒有味道。

這麼想來,她這雙眼睛倒也有些似曾相識。

瀟瀟發現她說話的時候,容衍會安靜地看著她,這讓總被嫌棄天馬行空話又多的瀟瀟覺得很滿足,很熨帖。

一不小心,話就更多了:“我會做的醬料可多了,甜的鹹的辣的酸的,只要你想的到,我都做得出來!”

“我發現你不愛吃蔥和蒜,那你是偏鹹口還是甜口?”

容衍喉結動了動,老實答:“甜的。”

瀟瀟覺得自己被萌到了,想象了一下這麼好看的小公子抱著甜品吃的樣子,她忽然就充滿了動力!

不過也就片刻,因為在這個時代,糖是奢侈品,她家還買不起。

但她依然很認真地說:“我記住了,下回給你做甜醬。”

說完轉身快步奔回自己家。

護衛在門口接到容衍的時候,恰好聽到這一句,當時表情就有些疑惑。

主子什麼時候和隔壁的女娃這麼熟了?

哎這不是拿了他們信鴿的那個女娃嗎?

腦筋還沒捋直呢,又聽容衍淡淡問:“獵到什麼了?”

跟趙虎去山裡碰運氣回來的雲亦搖搖頭,容衍沒說話,但護衛從他眼中讀到了明明白白的嫌棄。

在大內侍衛裡也排的上名號的雲亦很憋屈,他這不是想隱藏實力麼。

不過看主子的意思,是希望他獵到獵物?

他試探著問:“您覺得我該獵到什麼比較好?”

容衍很平靜很自然地說:“野豬。”

他補充了一句:“有五花肉的那種。”

雲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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