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回家好不好

雲歲穗做著夢，夢裡她回到了小時候，四五歲時，他們一家過年走親戚，小小的她拉著媽媽的衣服邊邊，一遍遍地問媽媽什麼時候到家，媽媽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回答。車子在村間土路行駛帶起滿天黃土。

她跟媽媽一起睡覺，床挨著窗戶，她睡在裡面的位置，跟媽媽一起蓋著花被子看窗外的月亮，頭靠在一起，這時她開口。

媽媽，回家的路呢。

雲歲穗顫著眼皮緩緩睜開，迷茫地看著身上蓋的醫院的白被子，這裡不是家。

她沒有媽媽了。

她撐著身體想起來，嘴裡也念叨著什麼。

沈澤清本來在一邊看著她的病歷，注意到她的動作趕忙上前攔著，“怎麼了，要去哪兒？”

雲歲穗歪過頭，沈澤清愣住，她雙眼通紅，睫毛上掛了淚珠，眉毛微微下壓，像是在皺眉又不像，懵懵地望向沈澤清說道：“要回家。”

沈澤清心都漏了半拍，心想她是真的好看啊，怪不得岺言攥那麼緊呢。

沈澤清正了正色，“過兩天就能回家了，我去找岺言過來啊，你別亂動。”

他趕緊給岺言發去資訊，“你家那位心肝醒了，鬧著見你呢。”

等了都沒有幾分鐘，岺言喘著氣開啟病房門，“哪呢？”

沈澤清立馬讓開一個身位，讓她可以看見雲歲穗。

岺言上前看見雲歲穗淚眼朦朧地望著自己，心難受得揪成一團。

“......你帶我回家，好不好。”雲歲穗抬起頭，雙手亂抓著她的衣服，眼睛沒有聚焦看著她。

岺言有心想躲她的動作，因為考慮到自己剛從外面回來，帶了一身寒氣，不想碰她。

但......她看著雲歲穗哭到顫抖的身體，嘆了口氣，脫下外衣，抱住了她。

說是哭，倒也不像，因為也沒流幾滴淚，像是...在難過什麼。

“穗穗，是我，冷靜一點啊，醫生說你不能情緒激動。”

岺言微涼的手順著她抖動的背，“怎麼突然想回家？醫院住得不舒服嗎？”

雲歲穗在她懷裡抽著氣，緩緩點了點頭。

沈澤清在一旁抱臂看著這一幕，覺得很神奇，本來情緒那麼不穩定的一個人在她的三言兩語下竟然就這麼被安撫下來了。

愛真是神奇。

“你沒別的事可幹嗎？”岺言抬眼看向沈澤清，眼裡剛剛對雲歲穗的柔軟已經褪去。

沈澤清偷偷翻了個白眼，看幾眼都不讓。

岺言視線重新回到雲歲穗身上，“還要不要睡覺了？要我陪著你嗎。”

雲歲穗此時也冷靜一點了，神志不清地搖著頭：“不，不要睡。”夢裡都是自己不想看見的人。

岺言把病床抬起來，能讓她靠得舒服些，這時護士推開門要給她掛針。

撩開她衣袖時，看到她手腕處清晰的指印，在她細白的胳膊上格外明顯，那是岺言抓出來的。不僅護士頓住動作，身後看著的岺言和沈澤清也愣住，只有雲歲穗像沒事人一樣看著窗外。

護士沒多說，幹完自己事後低著頭匆匆離開了。

沈澤清挪近岺言，壓低聲音道：“這是...你乾的？”

“嗯。”

沈澤清立馬皺起眉，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做了個嘴型，就離開了。

禽獸。

岺言沒理他，低著腦袋握上雲歲穗的手，像枯木一樣的手指被岺言握住，但在觸碰的霎那，它的溫度讓岺言不由得皺了皺眉。

“怎麼這麼涼。”她騰出手給許毅發訊息，讓他帶個暖水袋上來。

又看向雲歲穗手上那枚戒指晃晃蕩蕩地掛在她指尖，“換一個戒指吧，這個有點不合手。”

許久沒開口的雲歲穗突然開口：“不用，我喜歡這個。”

她難得表現出對一件東西的喜歡，岺言自然是順著她的。

岺言抬眼看她，才發現她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直勾勾地看著窗外。岺言一陣心慌，別又是那個抑鬱吧。

“你不開心了嗎。”

“沒有。”雲歲穗仰起頭，深深靠在床頭上，嘆息的聲音輕微到幾乎不聞：“我只是......只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