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新玩具
耳邊是小海月輕盈又綿長的呼吸，不知不覺間，澈澈慌亂的心頭逐漸安定下來。
神仙那麼忙，或許壓根沒有心思來捉弄他，是他命數如此，命數讓他逐漸撿起過往的細碎片段，命數要他回去。
終有一天，他會迴歸他原有的生活軌跡。
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他捨得嗎？
他最親近最記掛的小海月，他捨得下嗎？
亦或者，受恩於沈家的海月，視沈家人為命的海月，會為了他離開珍珠港，離開沈家嗎？
罷了罷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如今還沒到那步田地，他又何必庸人自擾。
呼吸再度急促，澈澈覺得自己胸膛上好像壓著一塊巨石，他有些喘不過氣。
伴著紛亂的思緒，澈澈不安穩的睡去，隔天醒來時，大通鋪上空無一人。
見此情形，他眉間微蹙，依照平常，他應該是最早醒的，即便不是，一旦有人發出任何細微聲響，他也能迅速覺察醒來。
看來是最近太費神了……
澈澈揉了揉依舊酸脹的眉心，翻身下床。
“澈澈澈澈，你終於醒啦！”
剛走出屋子，小海月便蹦蹦跳跳地撲了上來。
沒有多餘的反應時間，澈澈下意識抬手托住了她輕盈的小身體。
他垂頭看她，只見那雙宛若寶石般晶瑩的眸子里正盛著明媚的笑意，竟比此刻高懸在天際的太陽還要晃眼。
似乎是被她的欣喜感染，澈澈不自覺的勾著唇角，“什麼事啊，笑得這麼開心？”
話裡是不加掩飾的寵溺。
小海月將原本藏在身後的撥浪鼓拿了出來，“澈澈你看！我的新玩具！”
澈澈的視線順著她的動作看去，一把明顯很陳舊的撥浪鼓，鼓面已經泛黃，邊緣甚至還有些發黴，
“爹爹跟孃親今天向隔壁村一戶人家買了張舊床，抬床的時候從床底收拾出了這個，那位嬸嬸說見我可愛，就送給我了，我也有玩具啦！”
看著海月歡天喜地的樣子，澈澈心底驀地騰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別人遺棄的陳舊玩具，卻是她自出生以來初次收穫的至寶。
他的小海月，小小年經，卻已經嘗過千般苦，受盡萬般虐待，可即便如此，她依舊純潔美好，沒有生怨生恨。
她太好了，值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澈澈垂眼，掩住不斷翻湧的思緒，“擦過了嗎？”
從床底翻出來的東西，想必是陳年舊物，肯定不乾淨。
“孃親仔仔細細的擦過了，爹爹還說，這上面的圖案都看不清，等那邊屋子的事料理完，他就到鎮上買染料，叫大哥哥給我畫新圖案，要是買不到染料，就只能用黑漆漆的墨水了。”
雖然可能買不回染料，但小海月的情緒也不見失落，“澈澈你說，到時在這上面畫個什麼好呢？如果用墨水的話，就畫一片黑色的海，如果能買到染料，我就要畫粉色的黃色的花！”
無論屆時這撥浪鼓的圖案是什麼顏色，她都會愛若至寶，因為她知道，爹爹孃親還有哥哥們定然會竭盡全力，把最好的東西給她。
有這樣愛護她、事事以她為先的家人，有這樣純真的親情，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海月一邊說，一邊搖晃著手中的撥浪鼓，並沒有注意到頭頂澈澈眼神的變化。
“我給你做一個新的撥浪鼓。”
小海月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後仰面，因奔跑而紅潤的小臉上綻出驚喜的笑容，“澈澈居然還會做撥浪鼓！”
她的語氣未見絲毫懷疑，在她眼裡，澈澈彷彿無所不能，會讀書，會念詩，不僅能識文斷句，更能寫出一手漂亮的好字。
現在她又有了驚喜的發現，澈澈居然還會做撥浪鼓！
澈澈抱她的動作更緊，“瞧著不是難事，只是需要些工具，先去問問沈孃家裡有沒有這些吧。”
“好！”小海月說完掙脫著跳下地，又蹦蹦跳跳地往外跑去，她已經迫不及待。
澈澈盯著她如兔兒般的可愛背影，無奈搖頭一笑，他都還沒說需要什麼工具呢。
“澈澈要給我們小海月做撥浪鼓啊？”沈大嫂一邊擦拭著剛買回來的二手床，一邊笑盈盈的回應著海月。
“對！但是澈澈說需要一些工具！”
“需要哪些工具？”
小海月眨了眨眼，張口欲言，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需要什麼工具？澈澈沒有跟她說啊……
屋外，澈澈慢悠悠的走來。
“澈澈！”見澈澈來了，海月又揮著手往外跑，“你趕緊告訴孃親需要哪些工具。”
澈澈彎身，順手就把她帶進了自己懷裡。
進到屋內，沈老大幾人都在忙活，沈大嫂擦著床，沈老大帶著平安喜樂在清理屋頂的蜘蛛絲，沈歲歲跟沈無憂則負責給他們換水。
“澈澈醒啦？昨晚是不是不舒服，很晚才睡？”沈大嫂停下手中的動作，一臉的關切。
澈澈搖頭，“我沒事，難得睡了趟懶覺。”
沈大嫂聞言笑了，“澈澈睡懶覺的確很難得，你先帶著海月在外面等吧，這裡頭灰塵多，等這邊忙完了你們再跟爹爹說需要些什麼，讓他給你們準備去。”
因為年久未用，這間屋子裡頭灰塵確實很多，一清掃瞬間就蕩了出來。
澈澈掩住口鼻，也不推辭，就帶著海月在外邊等。
等著等著，海月的小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澈澈禁不住挽唇，他起身走到屋門口，“沈娘，小海月餓了，這個點也該吃午飯了，不然等吃過午飯再繼續收拾？”
“澈澈，你先帶海月回家吃點魚乾墊墊肚子吧，這屋收拾得差不多，就一併把它做完算了。”
澈澈想了想，“好，那我先帶她回去。”
跟海月說了打算後，她猶豫著搖了搖腦袋，“澈澈，我想等大家一起回家，不然你回去給我帶點魚乾回來，可以嘛？”
看著她撲朔又晶瑩的一雙眸子，澈澈實在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不過他本來也不打算拒絕。
他指腹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好，小懶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