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荒謬世界
第336章 荒謬世界
【市政中心區，通天塔】
【合子公司分部199層，代理總裁辦公室】
辦公室的玻璃幕牆已經能切換到了遮蔽模式，房間裡燈也沒開，光線很暗，趙弈鳴靜坐在辦公桌前，全息熒幕照亮了那張沒有表情的臉龐。
熒幕被分成兩個區塊，兩個與他同樣威嚴的半身人像呈現在上面。
其中一個是頭髮半白、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人，鐵血聯合體新月城分部執行長，亞歷山大。
另一人是身披羽織、臉上有許多老人斑的長者，黑域集團新月城分會社社長，月見裡龍一。
三大巨頭企業在新月城分部的三位一把手，此時正在進行少見的遠端集體會面。
斯琴科夫聽後愣在那裡，呆呆地問：“什麼意思？我沒聽懂。”
阿米爾搖了搖頭：“可你想過沒有，內城的安全更重要。如果開啟鏽牆通道口，邊陲人進城途中兇獸也跟著闖進來，那怎麼辦？”
作為治安總局局長的斯琴科夫在第一時間被任命為巡視員，搭乘了一輛浮空車趕往邊陲區視察狀況。
“天門巡防站被沖垮也就罷了，居然一直瞞著不說，還把新月城的軍械徵用走，甚至最後還沒完成善後工作，讓兇獸跑到這裡。你們的人可真會辦事。”
阿米爾輕咳一聲，攤開手說：“治安部隊都被巨頭企業徵調走了，他們轉移內部資產需要人手。”
斯琴科夫大驚失色，緊接著臉上浮現起震怒：“那是我們的治安部隊！是維護這座城市安全的重要力量！他們憑什麼說徵調就徵調？依據在哪？！”
“不過.你剛才說什麼？要開啟鏽牆各處入口，讓那些邊陲人進來？”
他將桌子上的檔案往前一丟，緩緩說道：“那就不扯皮了，說正事吧。總部那邊已經向我下達撤離命令，相信你們總部也是同樣的意思。”
然而在血淋淋的現實面前，母愛的力量實在太渺小了。
“現在爆發這麼大的災難，難道要把他們扔在鏽牆外不管？”
那位母親很快被兇獸撕碎，她護著的孩子也從血淋淋的屍體上被叼走，變成了兇獸口中的食糧。
浮空車上升到高空，街道上的細節漸漸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廣袤的視野。
甚至有一位巨頭企業高管在撤離時僱傭了專門的團隊，帶上了家裡那架珍貴的限定版鋼琴，大量佔用了原本可以用來撤離更多人的機體空間。
如果說邊陲區曾是新月城最為混亂的城區，那與現在的混亂相比，它過往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無數兇獸在街道上奔湧，追獵著那些絕望逃竄的邊陲人，任他們怎麼跑，都無法匹敵兇獸的速度。
斯琴科夫壓制住心中的負面情緒，用袖子將溼潤的眼睛擦乾，對駕駛員沉聲說：“拉昇高度，我要從更高的地方看看情況。”
“喂，你。”女人指向伊凡，用命令的口吻說，“跟你們現場負責人說下，我家芭比膽小，不習慣旁邊有陌生人，幫我單獨安排一架專機。”
登上飛機，喝點紅酒睡一覺，睡醒睜開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度假莊園，嶄新的生活又開始了。
“沒有治安部隊，這座城市的安全要怎麼辦？！鏽牆外那幾百萬邊陲人怎麼辦？！”
混亂之際，斯琴科夫還看到了一個人，那是一位年輕的母親，懷裡抱著襁褓中的嬰兒。
斯琴科夫厲聲反駁：“有權徵用軍用裝置沒錯，這我認了！但法典可從沒說過他們能徵調治安部隊的人員！”
那些享有特權的巨頭企業高管以及社會精英們也在陸續抵達，這些人不僅是拖家帶口，還帶著許多打包運來的貴重品。
阿爾法小隊的隊員們身處機場核心區域，這裡風輕雲淡，那些撤離的精英們臉上沒有任何恐慌之色，不少人還在跟家人談笑風生，彷彿從未將這場災難當回事。
也有的被兇獸撲倒，它們沒有把人直接殺死，而是像對待食物般將其慢慢咬碎，淒厲的慘叫聲持續了好幾分鐘才漸漸歸於沉寂。
斯琴科夫重重地說：“我沒讓你逞英雄，但你至少應該遵守作為市議長最基本的職責！”
機場內部，廣闊的跑道上停著等待起飛的飛機與浮空艇，載重裝置正在卸下運輸車運來的各種重物。
此時此刻，邊陲區出現兇獸的訊息早已不脛而走。
寥寥幾語間，三大巨頭企業接下來的行動方案就確定了，也一同決定了邊陲區600多萬民眾的生死。
阿米爾被屢次頂撞，語氣也開始變得不耐煩了：“那你說說，那三位大人物聯名通知我，說要徵用治安部隊，我能怎麼辦？難道要我在那硬著頭皮逞英雄？”
談到這個話題，亞歷山大也不再挖苦趙弈鳴，而是眯著眼說：“現在這情況，陸運肯定出不去了，只能進行空中運輸。”
“保險起見，我們要立刻對通天塔內部人員、資料、實驗器材等重要資產進行轉移，將可能存在的風險降到最小。”
斯琴科夫重重地說：“所以要出具體方案啊！治安部隊出動後怎麼引導民眾避難，在哪建立隔離防線抵抗兇獸，部隊怎麼指揮怎麼打，我們接下來要討論的不就是這個嗎？”
此時的邊陲已經徹底淪為人間地獄，恐懼與絕望籠罩了整個城區，不知多少生命在這場無情的屠殺中消失殆盡。
伊凡注視著眼前和災難形成極致反差的荒唐景象，緊緊咬著牙關。
阿米爾沒什麼耐心了，手一甩，冷眼瞥著他說：“閉上嘴吧，斯琴科夫，有空在這裡跟我扯皮，不如趕緊回家收拾行李，我們也要準備撤離了。”
反暴四課作為治安部隊中的精銳，被要求駐紮在機場內部，哪怕這裡根本沒有什麼危險，他們也必須為權貴提供那點可有可無的安全感。
“現在新月城的重型軍械全部陷在天門，防禦力量非常空虛，雖然有鏽牆這處大型防禦工事，但無法保證主力援軍到來前內城不會被突破。”
看著這慘烈的一幕，浮空車駕駛員都呆滯失神了，斯琴科夫更是捂著嘴，眼中蓄起錚錚眼淚。
趙弈鳴：“時間方面儘量拖吧，以鏽牆工事的防禦強度，兇獸要從正面突破是很難的，剛好外面還有那麼多誘餌，就讓他們待在自己應該在的地方吧。”
趙弈鳴面無表情說：“哦是嗎，那或許你可以教教我，那麼多兇獸同時異動，甚至能和坑道蟲配合進行地下穿梭，要怎麼攔住它們？”
兇獸出現在邊陲區時，鏽牆防禦部隊第一時間就將訊息傳回指揮中樞，市議會的領導們也都知道了。
斯琴科夫俯瞰掃視著下方，輔以望遠鏡觀察，很快獲悉了邊陲區目前的大致情況。
而那些還沒淪陷的城區街道上，大片人群正在湧動，想必都是從家裡逃出來的平民，正紛紛向東逃竄。
駕駛員回過神，很快照做了。
坑道蟲出現在邊陲北區，兇獸正是從它破地鑽出的甬道里湧出。
目前兇獸還沒完全擴散開來，主要集中在受災最嚴重的北區，其它地方只有小規模兇獸出沒。
月見裡龍一：“徵用當局所有運輸空艇，再加上我們自己的庫存，算下來應該差不多，實在不夠的話找那些大傭兵團借就好了。”
有的人被利爪撕碎，鮮血如湧泉般噴湧而出，將地面染得一片猩紅。
就在阿爾法隊員們沉默時，一個穿著合子公司高管制服的女人走了過來，懷裡還抱著一隻四處探頭探腦的吉娃娃。
阿米爾摸了一下鼻樑，有些尷尬地說：“額對.你剛才在外面視察，所以不知道這事是這樣的，我們沒有治安部隊可以指揮了。”
伊凡臉上肌肉抽動，咬牙切齒說：“別問我，你去問市議會。”
“要是我們的靈腦改造者有能力控制野生兇獸，而且還是這種令人咂舌的數量級，伱們總部的人還能睡得好覺嗎？”
互相確認眼神後，趙弈鳴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穩穩地說：“就這樣，都行動起來吧。”
整個邊陲到處都是兇獸的嘶吼聲、車輛的碰撞聲、還有人們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在夜空中迴盪不息，甚至隔著車窗玻璃都能聽見。
許多建築已經在兇獸的衝擊下倒塌，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熊熊烈火映紅了夜空，不時能看到有人被壓在廢墟里，奮力揮舞著肢體，卻怎麼都無法掙脫，最終被火海吞噬。
阿米爾的神色有些古怪，他輕咳一聲，緩緩說道：“額斯琴科夫，首先我們要對你致敬，讓你親自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視察，真是辛苦你了。”
亞歷山大把手一攤：“那是你們的事，我沒有義務指教。你們公司要是連這點能力都沒有，不如以後就把巡防站交給鐵血。你們省事，我們省心，多好？”
市政大樓主會議室，各種衛星影象與相關影片呈現在熒幕上，斯琴科夫也在結合自己親眼看到的狀況進行講述。
普通民眾們的車輛則在外圍街道堵得水洩不通，喇叭聲此起彼伏，時不時能看到車主和治安官在吵架，緊接著被橡皮棍掄倒在地。
在這危機關頭，社會階層差異被無情放大，普通人想要逃離這座城市，已經不是加價購買昂貴機票的問題了，而是壓根不允許他們走。
內城縱使還未遭到波及，恐慌情緒卻已瀰漫在各個角落。
“就像我剛才說的，目前主要淪陷的是邊陲北區，那裡平時人就少，兇獸的突破口在那裡，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在兇獸撲來時，這位母親爆發出了驚人的母性，她擠到牆角，背朝外趴在那裡，就這麼死死壓著懷中的孩子，用身體鑄就了保護血親的最後屏障。
月見裡龍一的神情很沉穩，平靜地說：“如果合子公司想把責任甩到我們這裡，那這種做法太拙劣了。”
趙弈鳴沒再理會亞歷山大的挖苦，看向月見裡龍一：“你沒什麼想說的？兇獸出現這種異動，你們黑域集團內部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吧？”
畢竟以他們的財富和地位，新月城只是無數居所中的一處而已。
斯琴科夫很快就意識到了：“他們在逃往鏽牆，想要進內城避難快，回市政大樓！”
當斯琴科夫抵達邊陲區領空，看到下方的情景時，整個人都被震撼了。
阿米爾示意斯琴科夫坐下，用安撫的口吻說：“上次就跟你說過了，在緊急情況下，三大巨頭企業有權徵用當局軍用裝置，這是寫進世界政府法典的。”
一輛輛運輸車排列成長龍，從通天塔周邊為伊始，以機場為終點，全程綠燈暢通無阻，形成了一條不停湧動的鋼鐵運輸線。
“在邊陲其它區域，民眾暫時還沒有受到嚴重影響，他們正在集體逃往鏽牆附近，我們應該立刻開啟各牆體入口，將他們接納進來。”
她在街道上奮力奔跑，想要逃離這片地獄，卻還是不幸被兇獸盯上了，前後退路都被堵死，就這麼站在中間嚎啕大哭。
趙弈鳴盯了月見裡龍一許久，沒有從他神情中捕捉到什麼異樣，就收回了目光。
亞歷山大：“關鍵是人手和時間，光靠我們內部人手是不夠的，讓當局治安部隊來幫我們，儘快完成轉移。”
數以萬計的治安部隊已經集結完畢，控制住了所有通往機場的交通要道，確保大人物們和他們的重要資產能夠優先撤離。
斯琴科夫彙報完，會議室中很安靜，大家都只是默默看著面前的稿紙，沒有說話。
斯琴科夫不解地問：“有問題嗎？雖然新月城在早年就頒佈了《鏽牆隔絕法案》，但從名義上說，邊陲區仍是新月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邊陲人也依舊是新月城人。”
這個訊息震驚了所有人，誰都沒想到，百年來從未發生過的事居然會在新月城上演。
一名阿爾法隊員臉色很難看，沉聲問：“隊長，這裡既沒有兇獸也沒有暴亂，我們在這幹什麼？我們不是應該去最前線才對嗎？”
亞歷山大摘掉金絲眼鏡，揉著晴明穴，頗為無奈地說：“趙，你們公司的人是來搞笑的嗎？”
那條叫芭比的吉娃娃縮在女人懷裡，兇惡地呲著牙，對著伊凡不停汪汪吠叫。
女人抱著狗離開後，伊凡扯掉頭盔用力砸在地上，大罵道：“這個世界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