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姜尚行於庭院,手突兀現一細種。此乃其平日所收之雜草——鐵刺草種也!此草雖無甚大益,然甚堅韌,可堪比鋼鐵。
姜尚出此種,欲修煉一術——纏繞術。
當修為晉升煉氣中期,方可習此術。
此術以法力催生種子,化為藤蔓,纏繞、束縛敵人。乃常見功法之常見配套法術也。
道途之難如此!
姜尚默然憂之。然他知其必能克難而進,因其心志堅定、毅力非凡也。故記此事以記之。
姜尚回憶咒語,施展法力,投種於地。
啪!
種落而不動。
“施法失敗矣……”姜尚嘆曰。
修仙之道,他雖非天才。然法術之施展,可通熟習而得。
姜尚無實戰之需,故可緩言咒語,法訣手勢亦然以降低難度。
半日之後,姜尚口中誦唸複雜拗口之音節,雙手掐訣投鐵刺草種於地。
“春雷驚蟄萬木生髮!”法力如潰壩之水傾瀉而出。
鐵刺草種落地即炸開,抽出一條條色澤漆黑、長約丈許之葉子,葉子邊緣鋒利如鋸齒,將一木樁絞住。
咔嚓!咔嚓!
鐵刺草如巨蟒般纏緊木樁,頃刻碎裂木屑紛飛。
“此威力尚可,關鍵時刻仍須我出手重擊。”姜尚觀此景,心中並未大失所望。
“哈哈……好術法也,妙用木系之力!”庭外忽聞讚歎之聲。
姜尚回眸,見鄰舍之王凡,乃笑而應曰:“過譽過譽……我術法豈能與君之火系法術相較,便捷與破壞力皆不及也。”
唯有此人,能與尚商業互吹。
王凡所習功法,尚不及姜尚,唯一精通之術乃火球術,真乃浸淫多年,將火球玩出花樣矣。
“然纏繞術乃一階中品法術,莫非姜道友已晉升煉氣中期?”王凡忽然詫異而問。
“哈哈……機緣巧合,僥倖突破煉氣中期!”姜尚亦不欲隱瞞修為進展。所隱者,乃煉體修為也。
“原來如此,當真是要恭喜姜道友你了。”王凡肅穆一禮,眸中露出羨慕之色。其資質平平,修煉與突破皆倍感艱辛。
王凡又道:“正好遇見道友,便與道友分享一喜訊……我將遷居他處。”
“哦?為何?”姜尚一怔。疑是王凡尋得主家?
“實不相瞞,自得金光法師傳承之後,在下畫符技藝小有精進,如今已是一品中階符師……”王凡得意回答。
姜尚聞之,亦生羨慕之心。
此一階中品符師之價值,遠超煉氣中期修士。
‘老天,真乃沒天理啊……金光法師亦僅為此位階,王凡之前連一階下品靈符都繪製費勁,怎突然便開竅了?’
王凡摸頭憨笑又道:“還有……綠荷道友見我勤勉,被我符道天賦所打動,願留下指導數日,短時間內將不離去……”
姜尚無語,強忍嘴角抽搐,稽首恭賀道:“恭喜道友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修仙界無世俗道德倫理之束縛,女修士亦可養面首三千,人人恭維之。
因於‘力’上,女修士亦得修煉突破,不遜色於男修之分毫。
力量之對等,乃真正平等之源流!
而綠荷修為高深、相貌出眾,又有大筆遺產……今姜尚亦有些酸意湧上心頭。
慨嘆已畢,姜尚內心忽憶及柳葉仙子等人與王凡之交遊,‘或……此王凡道友身上……果真有特異之魅力所在乎?’
然左觀右察,終無所見,且若果有秘奧,則前之王凡何以混跡如此不堪?
“哈哈……待我與綠荷道友結成道侶之日,必少不得姜尚道友之一杯靈酒水!”凡大笑,意氣風發。
“好!”
……………
‘此子身上必有秘奧!’歸黑元世界之姜尚眸中,閃爍精光,曰:‘是否……’
旋即自笑,曰:“大千世界修士機緣,非我獨一有之,此子有點秘奧豈非正常?非欲刨根究底。乃至殺人奪寶,實無必要……甚或捨本逐末。其秘奧再大能大過我乎?”
他坐擁金山,而欲圖搶乞丐之銅板實有些……失態。
悟此點後,姜尚乃放下對於王凡之探究欲,辨明方向鞭馬急追車隊。
蓋言其實,他甚悅此離群索居,半為獨行俠之地位,頗便於藏匿事務,又隨心所欲。
如……姜尚在野外久尋妖獸之蹤跡。
惜乎,黑元雖有妖魔作亂,然非隨處可見也。
自誅那頭五行蛇後,他之運氣已竭。此段時日,他在野外遊蕩,竟無所遇妖獸。
一路平安復追及車隊。
“公子歸矣!”畫師見之眼中笑意盈盈。
“嗯,歸矣!”尚望車隊之壯大頷首以示之。
車隊經他城鎮,自然補充牲口與馬車,遂變得愈為龐大、臃腫……然旅途之勞苦已大減。
略與侍女言談數句後,姜尚尋及太歲。
“哦?姜兄欲知青城之勢?”太歲端坐馬車之上,食小妾手剝之果,聞言朗笑:“此亦易……”
反正路上閒暇無事,太歲遂為姜尚詳解青城之勢分佈。
青城乃涼州州城也,人口眾多,百業繁華,其中勢亦龍蛇混雜。
“論青城之勢力,當以涼州軍為首。此涼州軍乃朝廷在涼州之穩固基石。此軍之兵士,皆能掌控氣血,達到一變之境界。
唯有達到氣血三變之血羅剎境界者,方可擔任小隊長,秘金身境界者可升任營正,營正之上更有八大校尉,皆為成名多年之氣神藏高手。至於將主……”
“莫非是陽極境之高手?”姜尚問。
“縱有陽極境修為,此將主亦得為之,但並非如此。能鬥並不等於能戰,高實力並不等於善統大軍。”太歲大笑回應,“涼州軍將主乃黑元朝廷所命之武官,實力不可知。然據傳其左右有一精銳力量護衛,雖陽極境高手亦難以近身。”
“誠然此理也。”姜尚點頭贊同,“既以朝廷官府為第一勢力,那麼請問第二勢力是何?”
“第二勢者八神門也。”太歲回答。
太歲特地觀察姜尚面色,見其面無表情,便續道:“八神門乃涼州大宗門,內有氣神藏高手數十,秘金身境界者絡繹不絕,關係網錯綜複雜。據傳該宗門內尚有一位氣神藏老祖,但真偽難以確認。”
“至於第三勢力則是鎮妖司。”太歲又言。
“鎮妖司?”姜尚聞此名,心生好感,似覺與此組織有緣。
太歲介紹道:“山野間妖獸眾多且隱匿,出動朝廷大軍及神捕一一解決甚煩,而民間密武者,亦為一股可觀之力。
故鎮妖司應運而生,相當於朝廷設懸賞,有能力之密武者皆可獵殺妖獸以換取報酬……且可名揚四海!
密武者誰不愛名利?此鎮妖司遍佈全州,一旦有密武者征討難纏妖獸,即為其揚名,甚至每月尚有排榜……”
“果然妙哉。”姜尚讚歎道。
“太歲,你似有所遺,如黑市勢力?”姜尚思之,目微眯。
“哈哈……黑市乃陰溝之鼠,安有勢力?”太歲笑甚謙卑:“除此之外,皆為四大世家之流,之所以不獨列,乃因其影響橫跨各界。
如黃家,有人在涼州軍中為校尉,又營商業,其下商號在商盟中握有不少投票權。此外,尚影響了一些武館,暗中更蒐羅不少高手為羽翼,難對付也……”
“我並未欲對付誰……”姜尚啞然失笑:“我只是想好好練武,來日晉升陽極境耳……”
“陽極境?”太歲苦笑:“欲成陽極境何其難……我僅聽長輩提過一嘴要‘神與魄合’、‘天人合一’云云……”
“神與魄合乎?”
姜尚思及八神門秘籍中,亦有類似描述,然講述更詳。
陽極境與氣神藏境界相去甚遠,分為多步。
欲成陽極境之第一步,乃需先練出拳意。
至於第二步,則是勁力入微,以氣魄煉化脊椎大龍,直衝天靈,突破泥丸宮。
此在秘籍中皆未記載,乃司徒天之師告之。
一步神藏、二步神藏……至後尚有第三步、第四步……
至於何時能成陽極境,司徒天亦未知也。
“氣神藏之修,較之難於秘金身遠矣……惜乎,我之皇極經世拳之秘籍有缺……或當思良策?”
姜尚矚馬車之外之景,陷入深思。
越一月,姜尚數遺大隊,至北輿修仙界,事農耕,治人交。
間或於涼州山野間左衝右突,尋妖獸之跡。
費巨力,終斬雙頭蛇妖一,剝其皮,儲其肉以備售。
姜尚於是亦漸釋懷。
夫鄉野之間,妖魅若是盈途,則百姓安能得耕種之地乎?
斯世亦早已毀,黑元之朝廷烏乎存焉?
故雖荒野或有妖魔,然終屬罕見之屬。如昔雲野城之事,乃因血肉青蓮之降世,逐其他妖獸而起,實乃特例也。
於時乎。
車騎升山丘,極目四顧,見遠方大城一座。此城位於兩河之匯,建巨碼頭焉。日光之下,護城河波光粼粼,其上又有巨花船遊弋……古城巍巍,帶有古老之氣,匾額之上巨大‘青城’二字清晰可見。
“青城已至矣!”
車騎之中,歡呼之聲四起。此乃旅途之終點也。
“公子你看!”畫師師興奮地指不遠處之城:“人甚多……那樓甚美……”
“然也!”姜尚笑之,撫其首,旋對南宮靈兒道:“靈兒……師師交於你照顧。”
“大師兄放心,咦?”南宮靈兒下意識應之,旋才發現不對:“大師兄……你不入城乎?”
“我但送爾等至此,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去矣!”姜尚對南宮問天與太歲擺手,轉身大步離去。
蓋與人同入城非其意也。
夫人多口雜,而前其又顯露不凡,縱使南宮問天亦未必百分之百信之。
況雲野城被圍乃大事,必有官府關注,屆時發現此隊倖存者,盤問之下誰能堅持?
人心亦經不起考驗也。
故姜尚擇不試人心,但神秘消失無人知其下落,亦無人思告密之事,故決意獨去,婢女畫師師亦不帶。
但一婢女而已,其庇護活過魔災,一路安全來到青城,已莫大的恩德也,有恩情無虧欠。
姜尚去得甚瀟灑。望其背影南宮問天與太歲皆沉默,雖亦感念姜尚救命之恩,未必出賣恩人。
但內心深處如何著實難說。
然今卻一絲一毫之念皆無,以姜尚根本不給其機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