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爸爸我怕

然而老天偏不叫簡伊寧如願以償——

正當她準備私自找醫生亮明自己是女兒母親的身份，以求保證手術儘快進行時，不遠處卻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江總，您慢點兒，小心前面有人！”

“那個誰趕緊讓開，借過一下啊。”

“不好意思，麻煩先讓我過去一下。”

“江總，你等等我啊。”

聽上去像是一個助理的聲音，時不時的就要嗷一嗓子。

江總？

想必江臨川已經接到傭人的通知了，只不過簡伊寧有些意外他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到。

如果不是把女兒首先放在第一位的話，再怎麼樣也不會這麼快趕到吧？

想到這兒，簡伊寧多少有些欣慰。

起碼在做父親方面，江臨川沒有讓她感到失望，否則這個男人簡直就是一無是處了。

然而話又說回來，既然江臨川趕到醫院了，那麼她是不是就該離開了呢？畢竟兩個人在醫院碰面的話，簡伊寧就怕到時解釋不清楚，反倒會引起江臨川的懷疑。

奈何女兒的情況暫未穩定，她作為母親實在不願意在這種關鍵時候轉身就走。

再等一會兒。

至少等到女兒被安排進行手術吧。

簡伊寧這般勸自己。

而當孩子被轉入病房觀察時，沒一會兒江臨川便推門走進去。

彼時，囡囡正陷入昏睡中。一雙小手冷冰冰的，臉上不見有一絲紅潤的氣色。

見狀，江臨川只覺得心如刀割，恨不能代替女兒承受一切痛苦。然而現實卻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飽受病痛的折磨而無能為力。

“江總，”一旁的助理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醫生想和你商量一下小姐的手術時間，要不咱先出去說話？”

江臨川沉默地看著病床上的囡囡，一雙手包裹著她冰涼的小手久久不願意放開。

直至囡囡緩緩睜開眼睛，他才像是終於鬆了口氣似的，伸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囡囡的臉頰，指尖不自覺地輕顫：“囡囡，你終於醒了。”

囡囡安靜得一言不發，彷彿一個精緻又脆弱的洋娃娃，一雙懵懂又清澈的眼睛漸漸湧上一層水霧。

她說：“爸爸，我怕。”

聽到這話，江臨川的心臟彷彿被人狠狠紮上一刀。他何嘗不知道女兒在怕什麼，然而作為父親的他除了安慰女兒以外什麼都做不了……

“乖，爸爸在這兒。”

江臨川就這麼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安慰女兒，及至女兒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才抽身離開。

門外走廊上。

江臨川卻不同意立刻進行手術：“我的女兒這次實在太害怕了，短時間內進行手術只會對她造成更嚴重的心理傷害。”

醫生倒也十分理解他的想法，只不過手術實在不能往後拖了：“江先生，以您女兒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越早進行手術才是越有利的。”

畢竟時間不等人。

“……最遲能拖到什麼時候？”江臨川沉聲道。

醫生不由吃驚地看他一眼，轉而嘆了口氣說：“最多不能超過兩天，否則就算進行手術也會有很大風險，甚至您女兒有可能死在……”

不等醫生說完，江臨川忽然像一頭髮瘋的野獸一樣猛地揪住他的衣領，不由分說的把他整個人壓在牆壁上，從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但凡我女兒在醫院有個三長兩短的，我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

彼時，醫生只驟然覺得呼吸困難，同時後背一片火辣辣的疼。

然而作為一個見慣生離死別的人來說，他完全可以坦然地面對盛怒之下的江臨川，且心裡沒有絲毫的懼怕——見慣生死的人又有什麼好怕的？

“江先生，請你務必抓緊時間，”醫生的表現從始至終顯得格外平靜，彷彿他所面對的只是一般小打小鬧，“一旦錯過最佳的手術時間，你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個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

良久，江臨川才漸漸鬆開醫生的衣領，轉而像是被抽乾所有力氣似的倒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上不安地揉搓，脖子上青筋直跳。

一雙眼睛佈滿血絲，看上去格外可怕。

醫生僅能表示同情。

助理則根本不敢接近他半步，只能躲在遠處觀望情況。

及至一個護士匆忙趕來說：“江先生，您的女兒突然開始又哭又鬧的，我們想盡辦法都哄不好她，麻煩你趕快過去看一下吧。”

話音剛落，江臨川便迅速起身往回走。

助理急忙跟在後面。

回到病房。

江臨川一眼便看到仍在哭鬧的女兒，下意識地走過去安撫她：“爸爸來了，囡囡什麼也不用怕。”

然而囡囡卻彷彿什麼也沒聽到一樣，甚至有些抗拒江臨川的接近，整個人活像一隻小刺蝟。

哪怕是江臨川也毫無辦法。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一個護士終於開口道：“……那個您女兒是不是想媽媽了？”因為在囡囡開始莫名哭鬧以前，她偶然注意到這個孩子的視線總是不自覺放在別人的媽媽身上。

聽到這話，江臨川不由愣住了，轉而低頭看向囡囡時，臉上的神情驟然變得非常複雜：“你真的是想媽媽了嗎？”

囡囡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好一會兒才重重地點了點頭。

確切來說，她是羨慕又嫉妒別的孩子都有媽媽陪在身邊，而她睜開眼睛時身邊卻連一個人也沒有，雖然明知道爸爸永遠會在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的……

然而誰也頂替不了媽媽的位置。

囡囡比誰都要清楚這一點，所以她才會感到前所未有的傷心和難過，甚至覺得媽媽是嫌棄她有病才選擇離開的。

“囡囡，爸爸答應你，”眼見女兒這般傷心難過的模樣，江臨川怎能坐視不管？他甚至來不及思考對策，果斷地作出決定說，“一定會盡快找到你媽媽的。”

這是他對女兒的承諾。

他絕不會食言的。、

另一邊。

自從囡囡開始哭鬧時便守在外面的簡伊寧已經心痛到無法呼吸，她又何嘗不希望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出現在女兒的面前？

只是目前她仍然不能和女兒相認。

“對不起，對不起……”過後，簡伊寧一邊喃喃地說著對不起一邊緩緩向外走去，哪怕沉浸在萬分的悲傷之中，她仍然深知自己應該馬上離開醫院。

殊不知江臨川無意間瞥到她離去的身影。

雖然僅僅只是一瞬間，江臨川卻不由自主地想要追出去：“囡囡，爸爸馬上回來。”說完，他便飛也似地跑出去。

而簡伊寧在察覺到身後有人時，來不及多想便躲進廁所裡，同時想辦法說服一個女人和她互換衣服。

等到那個女人穿著她的衣服走後，簡伊寧這才得以順勢混在人群裡離開醫院。

一路上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走路，甚至故意把自己的臉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