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紅杏正自吹自擂的時候,眼睛掃了下葛春妮,她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讓她心中警鈴大作……

葛春妮雖然明確拒絕了周小周,閻紅杏也耳提面命向周小周痛沉了葛春妮的十大罪狀,他仍死不悔改地繼續追求葛春妮,為了她還報名去讀夜大了。

閻紅杏擔心周小周為了討好葛春妮,將自己和周鵬飛只是在上海的酒店裡住幾天就打道回府的事情告訴她了,便從眼框的角落偷偷地打量春妮的臉,想從那裡看出一些端倪。

正如她猜測的,周小周的確把真相告訴了葛春妮,但春妮根本不在意周、閻二人的爛事,她用最怯懦的表現看猴子表演就行,權當為無糖無鹽的人生添點佐料,誰想一時得意沒有掩飾好情緒,竟被閻紅杏看出了什麼。

一些人面具戴久了就和臉長到一塊了,一旦被揭下來,會疼得無法忍受。春妮洞察一切的笑容雖說只是一閃而過,閻紅杏還是擔心自己會變成水底下的竹籃子,一旦提出水面,那些洞洞眼眼就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突然玩起了在青花一中時的遊戲,走過去邀請春妮一起上廁所。

春妮知道她沒憋好屁,但人家現在是市領導的兒媳婦,這個面子還是要假裝給一下的,只好起身跟在她後面。

剛出辦公室,閻紅杏便直截了當問她是不是聽周小周說什麼了。

春妮誠惶誠恐地否認。

閻紅杏卻不相信,審犯人一樣步步緊逼。

春妮一步步後退,直至後背抵住了牆,無路可逃方才停了下來。

“說,到底是不是周小周和你說什麼了?告訴你,我們就是在歐洲度的蜜月,眼紅死你!”

“歐洲太小了,容不下你倆,你們應該去月球上度蜜月才行!”周小周的聲音突然傳來。

閻紅杏扭頭看到周小周後,大腦開始飛快地運轉,思考著該怎麼對付突發狀況。。

“春妮,我來給你送荔枝吃。”他舉起手中拎著的一袋荔枝,邀功似地看著葛春妮笑。早上有人往家裡送了些荔枝,他拿來給春妮嚐嚐鮮,卻撞到了這一幕。

人肉衛星周小周的出現讓春妮格外頭疼。

周小周把荔枝往春妮手裡一塞,取出來一顆剝了皮送到她面前。

閻紅杏看得目瞪口呆。昨晚別人送到家裡時,她說想今天帶點到單位吃,周小周卻直接鎖進了櫃子裡,周鵬飛和公公婆婆顧自吃飯,沒人理她,現在他竟然拿來給葛春妮吃。

春妮往後躲了下,彷彿周小周遞過來的不是荔枝,是炸藥……她在心中暗罵這個二百五把她往火坑裡推。

果然,閻紅杏馬上開始發難:“葛春妮,我結婚那天是你把何曉慧招來的吧?後來你還幫她逃脫了,你這是在包庇罪犯……”

那天何曉慧踹她的那一腳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讓她在全青花人民面前出了醜……閻紅杏是個錙銖必較的人,可有周書記和何曉慧的家人在那裡,她又不能把何曉慧怎麼樣了,這口惡氣憋得她肝疼。

在兩強相爭找平衡的階段,委屈必然要落到另一些人的頭上。閻紅杏治不了何曉慧,還治不了葛春妮嗎?何況是她自己往槍口上撞的,不殺白不殺。

她要拿葛春妮祭旗立威,否則以後在陶瓷廠還怎麼混。

“葛春妮,我和鵬飛結婚的事是你告訴何曉慧的吧?她揚言要炸了周家,導致我們婚期延遲,讓我爸訂好的回門宴都作廢了,害得我們賠了五千塊的訂金,這個損失必須由你賠償,還要登報向我道歉,不然我就向法院起訴你勾結恐怖分子,破壞社會穩定,對人民的生命和財產構成巨大威脅。”

她的前半截說的沒錯,那事的確是春妮告訴曉慧的,曉慧往周家打電話說要炸了周家也是真的,周書記為此找了她母親,她母親保證會管好曉慧……至於閻家賠了飯店五千塊純屬扯淡。

但飯店的老飯是她舅舅,這個淡她輕易就可以扯得很大漂亮。

此時葛春妮已非青花一中時的葛春妮了。經歷了那麼多,她的頭上已經長出了抵禦的犄角。

“愛告告去!”她甩出這句話,將荔枝往沒事惹事的周小周手裡一塞,走了。

她本想裝個孫子避災的,見無處可逃了,便恢復了倔強不屈的原形,雄糾糾氣昂昂地走了。

“樹大招風,雷闢的都是大樹,你不要放在心上,這事我會讓我爸處理的……”周小周拎著那袋荔枝跟在春妮身後。

“那叫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她猛然停了下來,沒好氣地瞪著他。

周小周抓撓著短短的頭髮,“嘿嘿嘿”地傻笑著。

“還有,不要張嘴閉嘴就是讓你爸怎樣,要學會扔掉柺杖走路!”

周小周被點穴般僵在那裡,看著她越走越遠。

……

人活著就是為了一口氣,這口氣比什麼都值得……閻紅杏的腳尖是咬著春妮的腳後跟進辦公室的。

葛春妮安靜地坐在桌子前翻看設計圖。

閻紅杏佯裝看手中的資料,卻從紙張的縫隙裡觀察葛春妮。她今天剛走進廠大門,就遇到王麗麗了。

王麗麗大學畢業後也回到了青花,託關係進了最為紅火陶瓷廠,在人事科上班。

閻紅杏從包中拿出一條紗巾送給了王麗麗,說專門從國帶給她的。王麗麗一邊道謝一邊將她拉到旁邊咬耳朵,說葛春妮獲獎還當選了省陶協的理事。

閻紅杏學的不是設計專業,她進入設計部後乾的是資料管理員的活,但一股妒火還是按耐不住地衝天而起了。

她心內的巫婆之鼎沸開始翻滾,覺得自己被葛春妮唯唯諾諾的樣子騙了,因此給同事們分糖時看到春妮不屑的眼神後便開始借題發揮。

春妮知道她在看自己,毫不示弱地抬起頭,用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衝她笑,清澈,透亮,不藏納任何汙垢。

欺負擁有這種眼睛的人會有疼痛感,會覺得庸俗不堪,會感覺自己在用淺薄對壘深厚,會產生羞愧……可這些廉恥感只適用用於常人,閻紅杏的良心是由不會疼痛的特殊材質製造的。

葛春妮無可奈何地被閻紅杏的目光砍剁著,繼續裝孫子的念頭曾在大腦中一閃而過。可她知道這個口子一開,自己以後在她面前就只能當孫子了,只好硬著頭皮裝作有鐵甲護體。

半下午的時候,顧主任突然喊春妮接電話,這才將她從閻紅杏的目光恐怖主義中解救出來。

拿起話筒後,母親焦灼的聲音傳來:“春妮不好了,咱家出事了……”

早上上班的路上,春妮的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都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可她的左右眼竟然一起跳。

閻紅杏找茬後,她的右眼突然不跳了,以為禍事過去了,母親的電話卻讓她被從天而降的雷劈中了,穿過身體,在腳下的地殼中爆炸開來。

方圓百里,寸草不生。

放下電話,她都沒顧上向顧主任請假,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出了辦公室,騎上車子朝葛氏印刷廠衝去。

林竹玉在電話中說省工商局的人突然帶著車隊到廠裡檢查,以版權有問題為由,將倉庫裡大批的字帖和圖書等貨物裝車運走。

看來人家是早就做好了準備,不然不會帶著車隊來……

春妮趕到時,現場亂一片糟糟的,有幾輛大卡車停在廠門外,有一輛正從裡面緩緩駛出來,上面裝滿了貨物。

一個留著齊耳短髮、穿著黑毛衣、牛仔褲的女人和一個精瘦的矮個子男人跟著那輛車出來了,指揮著它停靠到一邊。

男的爬上車清點數目,在筆記本上記錄。幾分鐘後他下車,指揮著另一輛卡車駛進了廠裡。

林竹玉焦急地站在那女的身邊解釋:“同志您聽我說,這些字帖和圖書是有委託印刷合同的……”

“林竹玉,我重申一遍,那些委託合同是真,但附的版權資訊是假的,這些都屬於盜版東西,必須沒收——”

“沒收”兩個字砸痛了林竹玉的神經,她的聲音中夾雜著悲憤:“不能你們說假的就是假的吧,這個需要有人出來鑑定一下的吧?”

“我們是省工商局稽查總隊直屬大隊的,我說的話就是鑑定結果!”她的聲音不高,但充滿了硬梆梆的蠻橫和權威性的不能通融。

葛春妮將腳踏車支在旁邊,走了過去。

“同志,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呀?”春妮問。

“喲,又來一個,林竹玉,你還是讓葛國貞出來說話吧,他是法人,你們誰也替代不了他。”那男的說。

“媽我爸呢?”春妮問。

林竹玉見是她,彷彿救星到了,一把將她拉到旁邊,壓低了聲音說話:“春妮,你快給小周打個電話吧,要他和他爸說下,看能不能把他們給攔下來……”

“可是媽——”

“別說了,你爸這時候不能出來,萬一被他們帶到省裡就麻煩了。我給工商局的宋科長打電話,她什麼也不說就結束通話了,看來事情有些大……”

林竹玉強作鎮定,可從她蒼白的臉色和同臉色一樣蒼白的嘴唇可以看出來心中的緊張和恐懼。

長這麼大,春妮第一次看見母親這麼脆弱,心裡一陣揪扯的難受。

“媽……”她掙扎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周家是她的底線,她不願意去突破、甚至連碰觸一下都不願意。

“春妮,你想看著廠子毀掉,你爸和我……被帶走嗎?”林竹玉的嘴唇劇烈地抖動起來,眼圈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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