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春妮笑嫣如花,不,是花枝亂顫,她固定髮髻的粉色絹花和髮卡快活地蹦躂著,說:“劉向陽,謝謝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今天一定要多喝一杯。”

她的聲音輕快,卻帶著某種殺伐果斷,大踏步朝前走了。

“劉向陽,謝謝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今天一定要多喝一杯。”周鸚鵡複製貼上了這句話後,跟上那個大紅的身影,緊緊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在青花,出嫁時挽起長髮,是在宣告少女的時代結束。“香霧雲鬟溼,清輝玉臂寒”,望著葛春妮盤起的長髮,老劉的大腦中突然閃過杜甫的《月夜》,眼裡有明晃晃的東西在閃爍,他硬將它們逼了回去。

他緊追幾步,將手中的禮物遞了過去。

“恭喜。”他說。

“謝謝。”春妮答,女王般拿下巴指了下,周小周便服從命令聽指揮地接過了那個打著緞結的盒子。

兩人相攜向前走去,離老劉越來越遠。

鞭炮聲噼哩啪啦地炸了起來,春妮塗了口紅的嘴唇像兩片鮮潤的玫瑰花瓣,微微地上翹著,美得一塌糊塗。

她歡天喜地地提起裙角,上了那輛黑色的奧迪。

千軍萬馬在老劉的胸中奔騰,撒腿就要去追,被趕來的葛似錦死死地拉住了。

“向陽哥你冷靜些!”

他像被一瓢兜頭冷水澆醒了,變成一輛突然剎住的車。

接到王新軍的電話後,他就感到內心深處出現一個巨大的真空,讓他的感覺和身體都出現了巨大的虛空。那個空虛有著死亡般的絕望,他不顧一切地跑了回來,拿著他買給春妮還沒來得及託母親送她的新年禮物。

唯有見到她,他的那片空虛才可以被填平。如今見到了,他的空虛卻無限延展成了浩渺的宇宙。

他調動了所有的控制力才沒有衝過去。她曾是他的唯一,卻在他的推拒下要開始新生活了。

喜慶的鞭炮熱熱鬧鬧地炸著,整條竹塢巷都充斥著淡淡的硫磺味兒。

路邊站立的脖子林都抻成了鵝頸林,使勁往葛家的方向瞥,一是為了目睹新娘子的風采,二是為了看好戲。

馬昭夏娘仨就是其中的三個鵝頸。此時此刻,她們無比希望眼前的花團錦簇上淋上一些狗屎。

念想最強烈的是蘋果。她使盡渾身解數嫁給了王新軍,還生了個娃,他卻像條滑不溜丟的泥鰍,在她進了王家門後就不再沾她了。

彷彿她的任務就是為他完成傳宗接代的大業,然後變成牌位,被他高高地供奉在王家的廟堂之上,逢年過節讓她見下天光,享受幾下祭拜,其他時光同他的生活毫無半點牽扯。

馬昭夏母女認為,葛春妮能嫁給周小周是行了狗屎運。和花紅、蘋果的不幸相比,春妮的幸福就是罪大惡極,她們希望她能原地倒大黴。

她們期待老劉能像劫法場那樣當場搶婚,可他竟沒有如他們所願。

……

盼著葛春妮倒黴的不止馬昭夏娘仨,還有閻紅杏。

被排除在迎親的隊伍外後,她感覺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憤恨像野火一樣熊熊在體內燃燒著,卻不敢對公婆有所表示。

那個優雅得體的婆婆,是她看不透的。嫁進周家這麼久以來,她曾試探著和韓素君過招,卻沒有贏過一次。對方無意間的一個舉止,都可以讓她輸個屁滾尿流。

公婆和親眷們都在忙著迎接新娘子,無所事事的閻紅杏像只氣鼓鼓的蛤蟆般在屋裡走來走去。

總得做點什麼發瀉一下怒氣吧……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悄悄溜進了公公平時會客的小書房,開啟櫃子,拿出幾瓶山株口服液,裝進袋子出了門。

她騎車走在路上,看著牆上用廣告色刷出的各式各樣的“三株口服液造福全人類”“三株口服液,有病治病,無病防病”等醒目標語,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她袋子裡的東西是葛國貞夫婦找公公辦事時送的,她拿些送父母也算是對周家不重視自己的反擊。反正他們家最不缺的就是營養品。

此舉不怎麼光彩,但她不認為擁有良好品德是件什麼好事,葛春妮品德高尚,所以才會處處受制於人……很多時候,只有不把自己當成人,才會活得輕鬆愜意。

比如此刻,她心安理得地拿了葛家送給周家的東西孝敬父母,就無比快樂。

……

周家這一天熱鬧的像趕集,這晚最後送走的是周小周的幾個戰友。他們鬧洞房鬧的挺歡的,拿著煙要葛春妮給他們點,卻在打火機湊近時又猛然撤退;還提溜著一個蘋果讓兩個新人同時咬,待兩張嘴巴撞到一起後便嗷嗷怪叫著起鬨……最後還是韓素君出面才趕走了他們。

春妮天不亮就起來化妝,一整天都沒怎麼吃飯。韓素君體貼地給她端來一碗粥,親暱地盯著她吃完,說以後小周要是欺負她就直接開打,打不過喊自己和她一起打……

周小周大叫,說媽你是春妮的親媽,是我後媽吧?

韓素君回答說完全正確,知道再呆下去就礙眼了,衝他們擠擠眼,拿了空碗向門外撤。

“阿姨你別走……”春妮緊張地喊。

“我可沒打你,不許喊支援……”周小周說。

韓素君望著兩人的傻樣,想起當年的自己,“噗嗤”一下笑了,把春妮笑了個大紅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婆婆走向那扇門。

周鵬飛和閻紅杏住在東廂房,周小周和葛春妮的新房是西廂房。

閻紅杏的耳朵像金屬探測儀般貼在新房門上,婆婆的偏心讓她的嫉妒之火再次騰騰燒起,但她不敢和婆婆硬剛,迅速回了房間,將自己扔進了床裡。

那張柔軟的席夢思床上彷彿撒了玻璃渣子,扎得她無法入眠。她“嚯”地一下子坐起來,走過去推假寐的周鵬飛。

“都是兒媳婦,你媽憑啥對葛春妮那麼好?看來親生的和不是親生的就是不一樣!”

“知道你不是她親生的就好。”周鵬飛懶洋洋地答。

“你……”閻紅杏氣結,拿長長的手指甲去掐他。

他疼地叫出了聲,毫不客氣地抬腳踹了過去。

閻紅杏摔在了地上,兩眼冒金星。

半晌後她彈跳而起,撲過去對周鵬飛連撕帶咬的。周鵬飛也不慣著她,奮力還擊……屋子裡“乒乒乓乓”的頓時響成一片,直到閻紅杏的手機響起。

“喂,紅杏你快來醫院,咱爸快不行了……”她剛接起來,大哥閻虎焦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閻紅杏像斷了電的電動娃娃,僵硬著不動了,然後又像遭受電擊般蹦了起來,急匆匆朝門外跑去。

……

第二天葛家大擺回門宴的時候,周小周接到了閻紅杏的電話。

“讓葛春妮接電話……”她的聲音低沉暗啞。

春妮被大姐、二姐和母親等人眾星捧月般圍著說話時,周小周的手機遞了過來。

“葛春妮,我這輩子和你沒完!”閻紅杏的每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牙印。

“呵呵,憑什麼?”春妮一副波瀾不興的樣子,懶懶地伸了下腰身。周家準備的新床太軟了,昨晚她沒有睡好。

最強硬的態度不一定要用最狠的語氣表達,溫言軟語傳遞的狠才是真狠。

這個世界上的公理就是欺軟怕硬。失去最在意的東西后,葛春妮覺得沒什麼可在乎的了,突然就硬氣了起來了。

那邊卻什麼也沒說,只有撕心裂肺的哭聲傳來。

春妮心裡一驚。早上吃飯時沒有看到閻紅杏,一家人誰也沒有提她,以為她鬧情緒上班去了,誰想……春妮正要問發生了什麼事情時,閻紅杏結束通話了

……

閻紅杏的父親患有前列腺炎,上廁所總是哩哩啦啦尿不乾淨。閻紅杏送來三株口服液後,他如獲至寶,去周家參加婚禮前就先喝了一瓶,吃完酒席回來,邊罵周家人勢利眼,對葛國貞的閨女和他閨女不一樣,又喝了一瓶。

隨後他開始出疹子,接著是上吐下瀉,送到醫院時已嚴重昏迷了。

閻紅杏還沒趕到醫院,他就去世了。

閻家人猜測是喝了三株的緣故,卻不敢去周家討說法,只能在醫院大鬧,指責醫護人員搶救不力致人死亡,索賠一百萬,否則就要陳屍大門口。

院長只好無奈地向周書記求救。周書記下令屍檢,最終得出結論——閻父的死因系三株藥物高蛋白過敏症。

不管閻家人願意不願意,面對鐵的證據,還是在大年二十八這天將人送進了火葬場。

周書記對閻父的死深感悲痛,親自出席了他的追悼會,在致辭中稱讚他是個勤懇正直、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好乾部。

儘管周書記表情凝重,甚至還一度落淚,閻家的人卻隱隱看出他神情輕鬆,連眉眼都含著笑意。

“這個老狐狸,一定以為咱爸不在了,他的把柄也就被火燒沒了!”老大閻虎咬著牙說。

“紅杏你以後在周家要小心些,畢竟咱爸沒了。”老二閻豹叮囑。

閻紅杏的眼睛又紅又幹,死死地盯著人群裡的葛春妮。她處在一種混合的痛苦中,並不怎麼激動,是那種持續而緩慢的刺痛。

作為剛結婚的新人,為避免沾上晦氣,春妮應該回避這種場合的,她卻主動要求陪公婆前來弔唁。韓素君連連誇她懂事,可看在閻紅杏眼裡,純屬一種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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